原标题:为什么秩序是人类第一需要？——《美国秩序的根基》第一章导读

王建勋老师

拉塞尔.柯克说，“我们一定要有秩序，它比食品和住处还重要”。

《美国秩序的根基》第一章，柯克讲“秩序是人类的第一需要”。这可能跟国内很多的人对自由社会的理解不太一样，或者说，跟很多的自由主义者不太一样。

保守主义和自由主义的区别，我简单地说两句。在美国，如果说你支持民主党，支持大政府对社会经济的管制等等，这被称为是一个自由主义者，或者是自由派。那么反过来，如果反对大政府，反对政府对社会经济生活管制或者介入过多，这样的人通常被称为“保守派”，大体上来说就是支持共和党的人。当然不一定完全如此，里面有很多小的分歧。这是一个概念上的区别，此后我们会慢慢详细说，到底在哪些方面存在分歧。

可能自由主义者通常都认为，自由才是第一位的，或者自由是第一需要，是最重要的。但柯克在这里提出了一个非常不同的看法，让很多人感到困惑。他认为秩序才是第一需要，才是最重要的，是排第一位的，甚至排在自由的前面。这是一种典型的保守主义的理念；当然还有另外一些保守主义者，他们不是把秩序放在第一位，而是把权威放在第一位，或者把传统放在第一位。

柯克在这里为什么把秩序放在第一位？原因是什么？

他首先讨论了秩序这个概念。要给秩序下一个定义，其实非常的困难。柯克引用了席蒙娜·薇依的一些话，然后他有一些评论，可以从中看出他对秩序的理解。他说：“秩序是我们前行的路径”。就是我们往前要怎么走，秩序给我们指明了道路，或者“赋予我们目的和意义的生活模式”。如果没有秩序，我们就没有生活的目的，没有生活的意义。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活着或者那么活着，必须得有一个确定的秩序之后，才能够以它为标准或者基准，来找到生活的目的、生活的意义。所以，他对秩序的理解，不是我们理解的那种稳定意义上的秩序，不是说没有发生什么骚乱就是秩序，而是对秩序有一个非常广泛的、深刻的认识。当然它里面包括社会稳定、没有混乱这样的意思，因为这是秩序的应有的含义，但绝不仅仅如此。

他接着说，“我们一定要有秩序，它比食品和住处还重要”。没有秩序的话，我们根本无所适从，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活着，要不要去杀人，要不要去放火，我们都不知道。而秩序规定了我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他说：“除非我们在自己的存在中感知到某种和谐和秩序，否则人类的生存状况不堪忍受。”这就引入了一个话题，就是“秩序是人类的第一需要”。没有秩序，我们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活，或以什么样的方式活，一个人不管独处还是与他人一起生活，都必须了解，有秩序才能过上像样的日子。

接下来看下面这句话，“如果我们缺少了灵魂秩序和社会秩序，我们就居住在‘幽暗之地’。正如《约伯记》所言，那‘是死荫混沌之地，那里的光好像幽暗’。”注意啊，特别重要，这里他提到了两种不同的秩序，一种叫“灵魂秩序”，一种叫“社会秩序”。灵魂秩序就是指我们内心的这种秩序，道德的秩序，信仰的秩序，心灵的秩序。而社会秩序指的则是政治、经济、文化，外在的秩序。这是两种秩序，而且他认为两种秩序是相互关联、密切相连的，他反复强调这一点。有的社会当中，可能有社会秩序，但缺乏灵魂秩序，或者不看重灵魂秩序，或者灵魂秩序出了问题，所以社会秩序也会出问题，等等。

他也反复表达另外两种秩序，一种叫“个人秩序”，一种叫“社会秩序”。所谓“个人秩序”，其实就是私人生活当中的秩序，和其他人不发生关联，不是公共的秩序。也就是从内在、外在，或者个人的、公共的意义上来讲的秩序。个人当然也需要秩序。如果你无所适从，心灵上、精神上或者信仰空虚，觉得生活没有意义，不知道为什么活着等等，都可以被认为是一种个人失序的状态。不是说只有共同体、只有社会才会失序，个人也会失序。个人失序当然跟共同体失序也是密切相关的。如果个人都失序，都找不到信仰，不知道追求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不知道该怎样生活，不知道对与错，那整个社会当然也会失序。

柯克接着来对比“秩序”和“失序”，他说：“像很多其他概念一样，最好地理解‘秩序’一词的方式，也许是看它的反义词‘失序’。失序状态是一种混乱且痛苦的经验。如果一个社会陷入总体性的失序状态，许多社会成员会消失；如果社会成员处于精神上的失序状态，那共同体外在的秩序也无法持久。”

“我们总是将‘法律和秩序’这两个词合起来使用，两者的确相互关联，不过并非完全一致。法律源自特定的社会秩序，它们是普遍规则，让特定秩序的有效运作成为可能。不过，秩序的内涵大于法律，特定社会秩序的诸多方面取决于信念和惯例，而非受制于实在法。”注意，这里说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看法，就是法律和秩序。他对秩序的理解，就是秩序是一个更大的概念，远远涵盖、超过了法律，不是说法律就意味着秩序。法律当然是维持秩序非常重要的东西，非常重要的手段。在他看来，我们还需要很多其他的，我们还需要观念、信仰、惯例、习俗、传统等等，这些东西都有助于秩序的维护，有助于秩序的建立，而不仅仅是靠官方或者统治者颁布的那些法律。甚至有很多的法律可能跟秩序相抵触，是反秩序的，会导致一个社会失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