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摘山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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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太平

山楂,在我的老家皖南都叫山里红。每年十月份左右,山由墨绿变为淡黄时,山里红便熟了。山里红的红,自然、本色;山里红的甜,清香,干脆。我们小伙伴们都喜欢山里红,因为既可以吃,又可以玩。将山里红采摘下来,用线串成串,俨然一副佛珠挂链,用黄色和青色的山楂隔花镶嵌其中,比佛珠挂链更受孩子们的青睐。见面时,同伴们便个个作拜佛状,或转动"佛珠"作念佛模样,童真里的俏皮,惹人开怀。

大人同样也喜欢山里红,总是鼓励孩子们多吃些这样的“山珍”,山里红通理化气、健胃消食,是好东西。山里红,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们小时候唯一无限量供应的水果。

我上初三那年的一个周末,乡邻约母亲进大山釆山里红。乡邻说,大山里的山里红果实大,且多,一定会满载而归的。母亲带上我,另两家是夫妇俩,三家六人就这么进山了。那天太阳特别大,灌木林被太阳烤晒,里面热得不行,还未到山脊我便被闷得发慌,后来才知道那是中暑了。农村的孩子都是“放养”,跌打损伤大人们都习惯了,但这一次,母亲急得脸色煞白,不停地自责。她找了块"平地",先用茅草铺好"床",自己试试舒适性,然后放我躺在上面,并拢上周围灌木,折弯树叶为我遮荫,用草帽当扇子,用手指蘸水弹在我脸上为我降温,不停喂我茶水。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气来,症状渐渐消退,慢慢地恢复了元气。

在茂密的丛林中,是很容易迷路和走散的。我们釆摘的途中,需要在灌木丛中分辨山楂树,我跟着那对夫妇,走得快,没过一会儿,便发现和母亲走散了。我们走的方向是山楂树比较密集的地方,沿着山脊两边,山里红挂满了枝头,我撒欢摘果子,忘记了母亲。而母亲则跟另一家人跑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山里红树少得很。母亲只摘了十几斤山里红,便焦急着早早下山了。我背着四十多斤的"战利品",走了三十多里山路,到了傍晚时分才到家。母亲见到我,立即拥我入怀。我能感觉到她剧烈的颤抖,孩子终于回来了。听乡邻说,在我回来之前,她在邻居家和我家来回打探消息,等我回来,在两三里路之间已经跑了整整不下二十趟。

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熬夜串"佛珠"挂链。母亲第二天将赶露水集到市场上卖掉这些山货,兑换成钱,好贴补家用。边串边聊,母亲虽不停地夸我,但仍看得出她的心有余悸。按当时的条件,她每次上街回来,最多给我买一个我的最爱——腌菜豆干馅包子,那次她破天荒给我买了两个。

这是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带我进大山采摘山里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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