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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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玫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突然对泥土产生了兴趣,以至于在春天的时候购买了整整一车的泥土,自己用了一两个月的时间一铲一铲地将一大堆泥土搬进了租来的空地上。然后,开始跟左邻右舍学习种菜。

十来平米的土地,葱花、芫荽、韭菜、老蒜、丝瓜、苦麻菜、油麻菜、红薯菜、空心菜、百香果、苋菜先后扎根泥土里,葱花、芫荽、韭菜、苦麻菜是巡视别人的菜园顺手扯的小菜秧;红薯菜、南瓜秧是邻居分的;油麻菜、苋菜是孩子的奶奶帮着种的;丝瓜和空心菜是自己在市场上买的种子;百香果是运动的老师分的。忙于工作和生活的我也没多少时间打理这些作物,下几场雨,或者努力淋几次菜,手心磨出小茧的时候,便是取之不尽的有机绿色蔬菜——我地里的菜都吃不完,南瓜藤长得满地都是,红薯菜也撒欢地跑到大路中间玩,空心菜嫩了又老了,丝瓜架上的雄花和雌花不断地开了又谢。丝瓜的个头长得特快,稍晚一天,里面的肉质就老成丝,我天天看着心焦,担心着它们不小心就老了。我天天都去自己的菜地采摘,天天哄着女儿吃青菜:“妈妈牌青菜,又甜又绿色!”碰到雨水足,菜儿茂,我不得不借用网络的力量——上微信朋友圈央求着朋友前来偷菜。

几年前,母亲过世之前,说过想来我山边的家住的。可直到过世了,她都没有来住过一天。后来她就被葬在与我房屋背后的山岭相连的另一个山岭上。因为山岭相连,我心里曾想如果泥土有情,只要是生命,无论是草是树是花是果,散发的无疑都是爱的光芒。人的生命长不过百余年,植物却生生不息。自从我对生命顿悟之后,我对泥土和植物的感情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我爱我的植物有多少,它们就爱我多少。我的植物和菜园里的菜,碧绿而茂盛便是对我最好的爱的回馈。好长一段时间,我下了班,拿个菜篮移步几许,掐尖掐嫩,清水几洗,热水滚过,少许油盐,一盘清甜可口、鲜嫩无比的青菜便摆上了餐桌。

这几年,生离死别我看得太多。死去的,往生的,不复存在的,化为泥土和尘埃,唯有值得思念、缅怀的只有经久不衰的经典作品。看着身边一草一物生长,刚出生的小外甥女伸着懒腰,我又懂得了生生不息之意。

倏忽之间,秋风起,凉意浓,菜地上的菜开始发黄枯萎。邻居提议,统统锄了。撒上同事分的菜花种子。几夜的工夫,一片浓密的小苗又开始拱着蹭着冒出头来。

家里的昙花至少有15岁了吧,先前不是我养的,十来年都没看到开花。两年前,我用女儿喝剩的牛奶水淋它,那一年开了很多花,那一年的9月9日晚上居然同时开了6朵绝美的洁白昙花,家里芳香无比,美轮美奂。好花不常开,美景需慧眼。人生跌宕起伏,绝处又逢生。前年,它被我剪了老枝,花了两年的时间,今年又是枝繁叶茂。不久前,女儿向我报告昙花有了花蕾,一个两个三个……我还不相信呢,跑到花盆边细细辨认,嚯,还真不少,淡黄色,米粒样,从侧扁的宽叶茎旮旯处钻出头来。

几夜之间,小米粒一样的花蕾长成了一握拳的大小,长梭形,花苞淡紫,弯曲上提,沉甸甸地挂在薄薄扁扁的叶茎之上。你想象不到的生命的力量,孕育,成长和绽放。我满心期待生命的奇迹。

去年立秋后,当年我家的第一朵昙花要开了。下午的时候,它已微微张嘴。白天,我去柳州看了二姐,傍晚就匆匆赶回来想着陪伴慢慢绽放的昙花。说好谁约我也不去的,还是和几个闺蜜在外面吃了饭,我一吃饱放下碗筷就急吼吼地回家赏花了。回到家,8点来钟,“月下美人”已经慢慢绽放,我将它请进大厅摆放好。我家赏昙花大概也有十几二十次吧,每一次都是神圣和庄重的,它在我们眼皮底下慢慢绽放,浓郁的芬芳和绝色的美丽只会让人安静和沉醉。所有赏花的程序和过去一样,时光流转,物是人非。久别的同学刚好回,便邀到家里来赏花。同学携家带口的来了,另一个闺蜜也带娃来了,喝着我的红酒,花未开完,人已快醉。裁一沓报纸,洗洗毛笔,赏花的人不禁挥毫几许,留下或笨拙或可爱或俊秀或豪迈的墨宝。

凌晨将至,昙花入汤,人生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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