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经天 生活会教给你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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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可以给阮经天带来更多的感觉,并非科班出身的他,对待演戏这件事充满了“严肃”的态度,阮经天把这种严肃看作是一种做人的态度,不光是对于表演、对于角色,在他看来,演戏是学着做人。过去十年,阮经天生长得缓慢而踏实,接下来的十年,他打算把演员跟做人这两件事情好好地再琢磨一下,是为人生阶段的又一个开始。

另一个开始

一场冬雨刚刚飘过,上海变得寒气逼人。阮经天坐在化妆间里,见到我进门,他起身问好,“我们随时可以开始,你要不要喝水?”他转身拧开一瓶矿泉水递了过来。穿着牛仔外套和工装裤的他,状态十分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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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经天的妆发一切都以简单清爽为前提。我坐在他面前不到一米的距离,看得十分真切,薄薄的一层打底,保留了皮肤原本的质感,头发梳得整齐一点儿,自然一点儿,然后定型。

“我本来没有想过要做模特,也从没想过要做演员,我只是想要赚钱。”阮经天解释道,“那时候我需要赚钱。”阮经天最初以模特的身份踏入这个圈子,并不是出于爱好,而是因为有钱赚、赚钱快。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从中找到了一点点“感觉”,透过摄影师的镜头,在一定的空间内,够想象一些事情;透过光影、肢体与色彩,还可以带给看到照片的人一些你想要表达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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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喜欢的事情里找到喜欢的“感觉”,某种意义上的做一行爱一行,好像跟我们习惯了的艺人的说辞并不太一样。阮经天拿出了他刚刚读完的北野武的书来解释,但大致的意思是,做你不爱的工作,你才会做得更好,因为有距离感,这种距离感会让你有一个冷静的认识。

没有那么多天赋使然、理所应当,就像他常常跟弟弟说起的那句“像我们这样家庭的小孩”。是啊,一个家境并不算宽裕的小孩初入社会,填饱肚子是最大的理想,工作的起点也许是迫于生计,但如何能够在生存的夹缝中找到生机,全凭个人功夫,这功夫里既有演技的磨练,还有做人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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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模特的工作转换跑道开始演戏,相较之下,演戏可以给阮经天带来更多的感觉。“模特的工作做久了,就会容易有惯性,除非遇到一个有趣的摄影师,你们可以玩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否则绝大部分的结果,都大同小异。”

从赚钱到找感觉,阮经天走了许多年,他用钓鱼一般的好运气等来了《艋舺》这部电影。从这里他不仅再一次找到了那种“感觉”,而且收获了一座金马奖。大家突然意识到,好像这个人会演戏了,大家会盯着这个最年轻的金马影帝看,但他却很紧张,接下来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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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是学着做人,做人不是演戏。阮经天放慢脚步,让自己走得更踏实,跟所有人学习,这其实并不容易。阮经天说自己一年一部戏的节奏已经是极限了,他跟我们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状态,每天十几场戏,早上七点开始妆发,一拍就拍到晚上八九点,因为自己是主角,所以基本没什么休息,一场接一场。下了戏之后他还得去健身房锻炼,四到五个动作,每个四五组,一小时做完,半小时拉伸。回到房间之后,他开始背台词,背好台词赶紧睡觉,第二天醒来,等妆发的时候再跟自己的助理对一遍剧本跟台词。“头一天晚上你对这个戏有一些感觉,第二天你还有机会再来一遍,也许会有新的感觉跟想法。”

“做人要专注、要求真。这是我的原则,不可以触碰的底线。如果你不能专心做一件事情,那么你什么都别做了。拍戏的时候我很讨厌到了现场先哈喇聊天打屁,然后玩了一阵子之后,再拖拖拉拉开始工作,迟迟不能进入状态,或者没有做功课,不知道自己今天来做什么的。我很讨厌这种状况,我拍戏的时候会不假辞色地告诉他我不喜欢这样,这是我面对工作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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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经天把这种严肃解释为一种做人的态度,“我始终认为,演员这个行业,长幼尊卑是必须要遵守的,所以作为新人,你需要尊重前辈,你就应该自重。这是严肃的工作场合,不是来玩的。”在这个体系里,演戏也是做人,因为演戏演的就是一个人,而人在这个世界活动运行必须遵守一定的规矩跟道理。

但讲求高效率完成工作,并不是真的急于收工回家休息,因为一些场次相对简单,但另一些场次需要调动大量的情绪,而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与耐心,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会黑脸,他愿意等,等对手准备好,等自己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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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次与场次之间有紧张也有松弛,戏与戏之间也是。尤其是一些需要非常深入的角色,比如《心理罪之城市之光》里的一个连环杀手江亚,他深深地同情这个角色,想要照顾关心他。他读了许多心理学的书,给人物写小传,演这样的角色劳力更劳心,以前他是用放空与长时间的休息来调剂自己。现在他用接不同类型的戏来调剂,比如这一次跟成龙大哥演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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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部纯生理的角色,靠着身体的本能反应来演。该让你笑的时候你就笑,该让你哭的地方你会哭。搞笑的部分是成龙大哥来负责,我跟钟楚曦则负责苦情。”用身体去感知喜剧的节奏,成龙教他喜剧的窍门——呼吸。演喜剧要控制好呼吸,真实的呼吸,因为很多人演喜剧不喘气,没有喘息就没有喜剧。“你去看没经验的演员演喜剧,讲台词都不喘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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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做一个明星容易,一个帮他做过一次助理的老友回台湾跟他说,我可以理解你回来为什么会这么闲散。回台湾就是放松,还有看医生,平时高强度的工作,总会给他的身体留下些什么,除了一些伤痛,还有内化为“阮经天”的角色。“因为扮演一个角色会给我带来一些感觉,每次演一个角色之后,他们当中的一些影子一定会留下,内化到我的身体里。所以我觉得比较三八,比较情绪化一些,所以这种感觉对我来说更重要。”

在演员路上越来越有感觉的阮经天已过而立,已经拿下一座金马奖的他表示,“未来十年间,我对演员这个身份,还有想要做的事情。所以下一个十年,我希望自己能够把演员跟做人这两件事情,再琢磨一下,十年之后再做别的打算。”

对话 阮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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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在自己演过的众多角色当中,哪一个角色在诠释的时候最让你难忘?

阮经天:我每一个角色其实都记得很清楚,因为我自己演过,不太可能会忘记。但如果要说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应该是《心理罪之城市之光》里的江亚。一是因为我很少演反派,二是因为我这个角色虽然篇幅不多,但这个人是很特别的角色。但回过头来作为观众来看,《艋舺》跟《军中乐园》也都是我喜欢的。

mu:当你作为观众的时候,你认为一个好演员是怎样的,应该具有哪些特质?

阮经天:心目中的好演员,应该具备专心跟做人,当一个演员懂得“人”的时候,他也就可以成为一个好演员了。我经历过的合作里面,陈建斌老师很好,邓超不错,然后林嘉欣非常棒,杜鹃非常棒,还有钟楚曦跟周冬雨。我的运气很好,对戏的演员都非常棒。

mu:在表演时,你是体验派还是方法派?

阮经天:我觉得我是体验派,我愿意相信角色。但不管是哪一派别,到最后做的都是同一件事,都是在塑造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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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跟成龙大哥合作,第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反应?

阮经天:“哦,好啊。”第一时间是有些蒙的,是漠然的,但稍稍回过神来之后,会觉得我要跟成龙大哥拍戏了哦,有点妙,有点爽。同时也会担心,我要跟他对打么?我行不行啊,会不会跟不上他的节奏,会不会拖累他。其实去之前是有很多想法的。

mu:那实际见到成龙大哥又觉得如何?和想象中一样吗?

阮经天:成龙大哥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这种情况其实不多见,我只有之前遇见徐克导演的时候有过这种感觉。那个从小到大,你看着他电影长大的人,坐在你面前,这种距离是如此的近,你们在聊天,更熟悉之后,你们会彼此分享自己家中的情况,你们在分享自己最近的劳累与快乐。这个,很妙。他跟我想象中一样,但比我想象中的更极致。我们都知道他拍戏很拼命,一直到现场我才发现,他竟然塞了一个办公室在片场,他那么忙碌的一个人,却几乎所有时间都呆在了现场。我亲眼所见,今时今日以他的成就与地位,他仍然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十分谦和有礼,他依然愿意帮助其他的部门,帮助所有人,而不仅仅是只做好自己眼前的工作。

mu:这次和钟楚曦搭档,你们的人物关系是怎样的?

阮经天:我们就……苦情部分,好笑的部分由成龙大哥他们来负责。

mu:对你来说,喜剧难还是正剧难?

阮经天:喜剧不好演,喜剧要“呼吸”。成龙大哥在现场还有指导我,尤其是跟他搭戏的时候,需要笑的时候呼吸很重要。很多演员经验不够,是屏住一口气在演戏的。

mu:在不工作的时候,你典型的一天是怎样的?

阮经天:七点半起来,收拾一下出门,跟朋友们一起去山上骑摩托车,骑完车吃个早餐;然后回到家大概十一点多,陪爷爷奶奶一起吃个中午饭,休息一下去自己的车库,东摸摸西摸摸;下午两三点去健身房,大概一个半小时;从健身房回来,种种花,弄弄树,陪爷爷奶奶聊聊天。基本上就是这样,我是一个很宅的人,偶尔跟朋友一起出去看个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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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u:你算是一个有自控力的人吗?

阮经天:我不是,我是一个自控力非常差的人,我非常懒,我需要高效地完成工作,我只是想早点回家,好好彻底地放松休息。

mu:从男孩到男人,你觉得最需要历练的是什么?

阮经天:其实不用特别去经历什么,生活会给你各式各样的磨难与快乐,只要你不是生长在温室里,生活会教给你一切。我跟我弟讲,只要不是坏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因为到最后,所有的经验都会回到你自己身上,不会浪费。

mu:回想十年来的自己,觉得自己最大的成长是在哪部分?

阮经天:更好地懂得“人”,所以也越来越能够体会别人的难处与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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