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弃的萧红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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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岛哲也的《被嫌弃的松子的一生》中,中谷美纪饰演的松子说:“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在现实当中,最有资格说这话的,应该是萧红,那个写出了极富才情、力透纸背的《呼兰河传》的萧红。

她短暂的人生,才是真正残酷的被嫌弃的一生。

被嫌弃的童年

1911年6月1日,农历端午,萧红出生。

端午虽是佳节,但也因是屈原的忌日,所以端午在生辰中,被定义为“恶月恶日”,在这一天出生的孩子,会被认为是父母的克星,加之这个家庭重男轻女观念深重,所以这个女孩的出生,让这个家中的祖母懊丧、母亲沮丧、父亲遗憾。

1914年和1916年,萧红的弟弟张富贵、张秀珂先后出生,年幼的萧红就更加被轻视被嫌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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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岁的时候,萧红的生母、勤俭能干的姜玉兰去世,这让萧红的父亲张廷举陷入极度的沮丧,让他的性情变得暴戾。他每次看到这个所谓克父母的女儿,都没有好脸色。

为了三代同堂家庭的维持,一过百日,萧红的父亲就续弦了,年轻的继母梁亚兰对萧红是客气的,但两个人的感情是淡漠的,那时倔强不合群的萧红,也让让梁亚兰受不了,甚至误解为萧红看不起没有文化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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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出生的时候,哭声很大,接生婆说“这丫头蛋子,真厉害,大了准是个茬儿。”东北话中,“茬子”是指与众不同的能人,天生性格倔强。

被嫌弃的爱情

1929年1月,家里给萧红定了亲,随着接触加深,萧红发现未来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汪恩甲喜欢抽鸦片,还有些纨绔子弟的习气,这让她有些受不了,跟家里表示希望退掉这门婚事,但是遭到了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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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上学开阔了眼界的萧红,还渴望继续到北京升学,而家里急于给她完婚,烦恼的萧红喜怒无常,偷着抽烟喝酒,正在阅读鲁迅《伤逝》的同学则怂恿她逃婚,深受包办婚姻之苦的萧红的远房表哥陆哲舜则是暗中支持。

为此,萧红施展骗术,假装同意结婚,骗取到家里的一笔嫁妆钱。

1930年,萧红到了北京,就读于女师大附中,和表哥住进一套两房公寓。

暑假期间,表哥向家里提出离婚,遭到家里反对并缩减开支。

11月天冷了,萧红没有御寒的衣服,靠同乡同学借钱买衣遮挡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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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的依附性使萧红和陆舜哲无法挣脱家庭的束缚,1931年1月,他们双双败下阵来,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北京,回到哈尔滨。

对于表哥的软弱,极度绝望的萧红又去找汪恩甲了。

汪家对萧红满怀怨毒,是不能带回家的,于是汪恩甲和萧红住到哈尔滨的东兴顺旅馆,看过萧红北京生活状况的汪恩甲相信萧红和陆舜哲之间是清白的,对她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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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怀孕了,汪恩甲回老家取钱,怀孕的消息并没有打动家人,反倒被扣起来,萧红来找,被骂出去。

萧红这次决定奋起一争,她向法院诉讼告汪家哥哥汪大澄“代弟休妻”,家人也到庭支持。然而,一开始支持萧红的汪恩甲为了家族的声誉,在法庭上变卦说是“自己要离婚”。

如此结局,让张家脸面丧失殆尽,从此以后,萧红与汪家永远断绝了来往,而张家也再没人来看她。

在汪恩甲一番解释、争吵与哭闹之后,萧红还是与他和好了,一同住回旅馆。萧红肚子大起来,加上欠了旅馆400元,汪恩甲决意回家取钱还账,然而这一去却没有复返。

被嫌弃的妻子

肚子越来越大,债主逼讨威胁,家人不闻不问,朋友七零八落,饥肠辘辘身无分文,萧红感受到身世的悲凉。

对汪恩甲的回归不抱任何期待了,又听说旅馆老板给她找好了妓院要卖她,萧红抓住最后一线希望,向《国际协报》发了封十万火急的求救信。

于是,以报馆编辑名义前来的萧军,在被请求“谈一谈”之后,被萧红迷住。

他们疯狂地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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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一场洪水,老板顾自逃命,在一个老茶房的提醒下,萧红没等得及萧军来接,便搭上一艘运柴禾的救生船,逃离了被囚禁两个多月的旅馆,与萧军相会。

后来,萧红在医院生产一个女儿,但因为生活所迫,萧红决定将女儿送人。

之后,萧军一边照顾萧红,一边极端困难地讨着生活,日子像陷入泥泞,虽有爱情的慰藉,忍饥挨饿的艰辛让人看着都心颤。

直到进入以鲁迅为精神领袖的“牵牛坊”左翼文艺圈,直到萧红拿起笔,以“悄吟”的署名一发不可收拾写起小说发表在各大报刊,产生一定影响力,生活才慢慢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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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战火肆虐的年代,人们是无法安定的,萧红的一生,也只能在不断逃难中颠沛流离:哈尔滨、青岛、上海、东京、北平、武汉、临汾、西安、重庆、香港……

在流浪中,两人的生活也不甚和谐。

萧军热情爽朗,幼年众多女性的关爱让他泛爱,也习惯女性的温情,在于萧红相处期间先后跟三四名女性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

萧红细腻敏感,童年的寂寞与成长的孤独,需要温馨的情感呵护,所以对萧军的滥情也表示愤怒,两人在此期间爆发了多次争吵。

身体和精神状态都很差的萧红经和萧军反复商量,最后决定萧红去日本,萧军去青岛,以一年为期,再到上海聚会。

她一上船,就给萧军写信。之后,几乎每天都写。

但萧军却和曾在日本照顾过萧红的许粤华有了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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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的萧红还是经常与萧军争吵,甚至打架,性格粗鲁的萧军,经常有意无意中虐待了萧红。

他们关系陷入恶化,萧红落进大悲苦之中,感受到屈辱和不平静。

在这时,端木蕻良走进了她的生活。

东北青年端木蕻良于汉军正白旗大地主家庭,清华大学历史系毕业,北平左翼联盟常委,他就住在两萧的隔壁。

他曾大力赞扬过萧红的作品,两人慢慢也有了交往,并且互生情愫。端木蕻良给萧红的是温柔和理解,这是强硬的萧军无法做到的。

因战争辗转,选择不同去向的两萧约定:如果再见面,愿意就在一起,不愿意就永远分开。

此后,萧红经常主动找端木谈创作。

此时,萧红发现她怀了萧军的骨肉。

半个月后,萧军回来了。

萧红明确表示分开,萧军希望要孩子,而萧红则离心已定,也不愿意给孩子。

曾经相爱至深的萧红和萧军就此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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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5月,端木和萧红结婚了,就像当初,怀着未婚夫汪恩甲的孩子,萧红和萧军结合;现在,怀着萧军的孩子,萧红和端木蕻良走到了一起。

这一切,朋友们看在眼里,或多或少心里是鄙夷的。

被嫌弃的人生

1941年12月,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飞机向香港投弹,香港进入战时状态。震荡的声浪引起萧红剧烈的头疼,她捂着耳朵依偎在端木的怀里一步也不放他离开。

香港陷入瘫痪,水电交通都停了,把萧红安置在酒店之后,端木打算跟着地下党组织撤退,告诉萧红之后匆匆走了,这让萧红以为他抛弃了自己,深感伤心。

此时的萧红已经被确患上了肺结核,并且病情在不断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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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已经走动困难的萧红抓住了救命稻草骆宾基。萧红说:“端木是准备和他们突围的。他从今天起,就不来了,他已经和我说了告别的话……”

骆宾基对端木的所作所为不可思议。

“他吗?各人有各人的打算,谁知道这样的人在世界上是想追求些什么?我们不能共患难……”

骆宾基问:“我不理解,怎么和这样的人能在一块共同生活三四年呢?这不太痛苦吗!”

萧红说:“筋骨若是痛得厉害了,皮肤流点血也就麻木不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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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此时,消失十天的端木走进来,还为萧红带来两个苹果,还有柳亚子转给萧红的40美金。端木回来和萧红没有直接关系,他还在“等撤退消息”。

或许知道萧红时日无多,端木和骆宾基陪萧红在战乱的香港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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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1月22日上午十时,经历了逃婚、流离、弃子、全力去爱又不断被伤害等等境遇,被嫌弃一生的萧红,终于在31岁的这一天离开了人世。

临终时,她手书一句,成为绝笔:

“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得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半生遭尽冷眼……身先死,不甘,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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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讲述萧红一生的电影《黄金时代》中,汤唯扮演的萧红临终前说:

我不知道,我写的那些东西,以后还会不会有人看,但我知道我的绯闻将永远流传。

今天是萧红去世的日子,我们又说起了她,可是我们口中的她,又真的是真实的萧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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