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30年前。

1989年2月15日早晨，阿富汗北部山区下着鹅毛大雪，一支由70辆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苏军车队，在没有任何欢送仪式的情况下，驶离了阿富汗北部边境城市海拉顿。

莫斯科时间上午9点55分，当最后一辆装甲车通过苏联-阿富汗边境的阿姆河大桥时（下图），驻阿富汗苏军司令员格拉莫夫中将从车上跳下来，同前来迎接他的儿子一起，徒步走过了边境线。

面对蜂拥而上的苏联塔斯社记者，格拉莫夫中将说：“我是最后一名撤出阿富汗国土的苏军人员。在我身后，再也找不到一名苏军士兵了。”

长达9年零2个月的阿富汗战争，就此结束。

自从勃列日涅夫死后，苏联就开始失去对阿富汗的兴趣。

1988年，全球瞩目的日内瓦谈判开始了。事实上早在1982年6月，苏联就默许了在联合国主持下举行的日内瓦间接会谈。得到苏联支持的喀布尔政权和巴基斯坦政府代表曾先后举行六轮日内瓦间接会谈，但未能在实质性问题上达成协议。

但这一次，苏联、美国、阿富汗、巴基斯坦四方围绕着苏联撤军、阿富汗实现和平、阿富汗游击队与阿富汗人民民主党组成联合政府等问题展开了艰苦的直接谈判。

·“圣战者”游击队战士

阻碍签约的最大问题是停止援助问题，双方都不肯在此问题上让步。美国认为，苏联仍然援助阿富汗政府军是不合理的，如果这样，美国也将继续援助阿富汗游击队。

最后经过反复的讨价还价和妥协，达成的共识是这样的——美苏互不干涉对方向阿富汗继续提供武器，而联合政府问题则暂时搁置，也就是说，四方根本没有达成任何实质性妥协，这对阿富汗的未来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1988年5月15日清晨，苏军驻贾拉拉巴德卫戍部队最先开始撤离，一个武装直升机团率先飞回苏联。

·一架苏联直升机飞过巴米昂大佛，这个情景如今再也看不到了。塔利班掌握阿富汗政权之后，炸毁了这尊大佛。

·参战的米-26直升机，至今仍是世界上最大的直升机。这种直升机拥有优秀的高原山地作战能力，印度山地部队也装备了这型直升机。

·米-24武装直升机，是苏军打击山地游击队的利器

·受制于阿富汗的地形，直升机成为最有效的运输工具，但是由于直升机防护力太差，也容易遭受攻击，阿富汗战争中苏军总共损失了333架直升机。图为圣战者站在苏军直升机残骸上庆祝。

紧随武装直升机部队之后开始撤离的是苏军驻贾拉拉巴德、喀布尔和海拉顿的作战部队。苏军第15和66独立摩托化步兵旅及其他分队共计5000多人，分乘600余辆战车，离开驻地踏上了由贾拉拉巴德经喀布尔到铁尔梅兹的撤军路线。

·沿公路开进的苏军装甲部队

·苏军装甲部队中的扫雷坦克，地雷是游击队伏击的重要工具，是苏军面临的一大挑战。

在阿富汗政府的安排下，在苏军撤退的这些城市中还举行了隆重的群众欢送大会。出席贾拉拉巴德群众大会的有1万人，出席喀布尔群众大会和街头欢送的阿富汗民众有10万人。

然而苏军的撤退却没有得到游击队的支持。在美国、巴基斯坦和沙特的支持下，游击队的实力再次得到快速提升。

苏军撤出坎大哈后，早在7月就做好包围之势的游击队向城内的2万阿富汗政府军发起进攻。他们声称，坎大哈将是临时政府的首都。阿富汗政府军全力防守，在城区周围埋下大批地雷，并设置了炮兵阵地，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8月10日，阿富汗游击队聚集数千人，向昆都士发起进攻，迅速突破了阿富汗政府军的防线，攻入城区。近千名阿富汗警察和当地民兵不战而降，游击队全面占领昆都士。

苏军对阿富汗游击队占领了这个靠近苏阿边境的重镇极为震惊，立即从境内调动“逆火”式轰炸机，持续空袭昆都士，8月15日，阿富汗游击队无力坚持，被迫撤出昆都士。

·戴上防毒面具的阿富汗游击队战士，因为苏军在阿富汗山区清剿游击队的时候经常使用化学武器，所以防毒面具成为了游击队的必备装备。

苏军第一阶段撤军结束之后，阿富汗游击队的进攻已遍及阿富汗全国。游击队攻占了喀布尔西北约230公里的巴米安省省会巴米安，又占领了与苏联接壤的塔哈尔省省会塔洛坎。阿富汗游击队的战果不断扩大，大批的阿富汗政府军向抵抗力量投诚。

撤军的最后几个月，苏军也遭到了不小损失。1988年8月21日和9月30日，2架米-24战机被击落，苏军飞行员死亡。在美国和巴基斯坦的支持下，游击队对苏军和阿富汗政府军的进攻更加猛烈。

·苏联坦克的残骸。由于阿富汗大多是山地，不利于苏联机械化部队的展开，而且易遭伏击，所以损失惨重。

·由于苏联在阿富汗的行动需要大量的物资支持，所以苏联的运输辎重部队就成了阿富汗游击队袭击的重点目标。在从苏联通往阿富汗主要城市的公路上，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几名士兵在检查被袭击的车队

阿富汗已不是苏军久留之地，撤出阿富汗的进程只能加快，不能放慢。苏联国内局势已经使戈尔巴乔夫感到自己的地位正在受到越来越严重的威胁，必须尽快解决阿富汗问题，腾出手来对苏联国内动几个大手术。

1989年1月初，驻阿富汗苏军各部开始集结收缩，基本上都集结到了喀布尔、巴格拉姆和信丹德3个机场，等待最高当局下达最后的撤军命令。

·在机场的苏联伞兵部队士兵

·成建制的苏军驻阿富汗部队

苏军第二阶段撤军从1989年1月13日开始，首先撤出的是物资保障部队和后勤部队。在沿途哨卡担任警戒和封锁任务的作战部队撤军从1989年1月28日开始，至2月12日结束。

西部方向的苏军组成10个行军纵队撤回苏联境内，东部方向苏军则组成33个行军纵队撤回苏联境内。

1989年初的撤军行动中，为了抵御阿富汗游击队对撤退苏军行军纵队的攻击，苏军沿行军路线组建了一些配有炮兵观察组的排级规模火力支撑点，构建了火力阵地，还不时发动一些小规模反击。

·为了对付阿富汗的游击队，苏联使用了大量的侦查部队、特种部队。上图为艺术创作，下图为小股部队出发前集合的留影。

·冬季的苏军士兵

随着最后一辆苏军装甲车驶过乌兹别克斯坦-阿富汗边境的友谊大桥，苏军的灾难结束了，但阿富汗人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据苏联方面承认的数字，9年的阿富汗战争中，苏军共投入兵力62万人。战争的结果是，驻阿富汗苏军的直接战斗减员约为1.4万人，占总兵力的2.33%。而由于疾病导致的非直接战斗减员高达41.6万人，占总兵力的67.31%。

但各方的统计皆不相同，具体死亡人数从3万到5万甚至10万以上不等。苏军在阿富汗战争中的伤亡，也许将永远没有确切数字。

但是这些远远无法与阿富汗遭受的苦难相提并论。9年的战争中，阿富汗有130多万人丧生，500多万人流亡国外沦为难民。

*以上文字部分摘自《帝国的坟场——阿富汗战争全史》，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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