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昔人已乘黄鹤去

在洛杉矶

拜访布考斯基

故居前夜

因痛风早已

戒断啤酒的我

专程到超市

拎了半打

打算留两罐

在老布的餐桌上

次日上午

我们跟随导航

驾车登门

才发现圣人故居

除了门牌号

再无任何标识

他的故居

已是别人的现居

门窗紧闭

鸦雀无声

本想进院子看看

门口挂着警示牌

“私人住宅

24小时监控

不得擅入”

• 恐怖之屋

老布的故宅

位于洛杉矶市内

一处没有围墙的

中产阶级社区

道路整洁

花园优雅

墙上没有涂鸦

门口停着沃尔沃

孩子们在

马路上玩滑板

老人坐着电动轮椅

穿越斑马线

如此宁静而祥和

却被老布形容为

“地狱般的地方”

作为中国人

我可以疑惑不解

作为诗人

却不能无所悟

• 绿山公园

从洛杉矶

一路向南

高速驾车

近一小时

抵达小镇

圣佩德罗

街道空寂

阒无人声

沿路驶入

绿山公园

碧空如洗

芳草萋萋

万千墓碑

错落其间

圣诞将至

披红挂彩

鲜花糖果

气氛热烈

三五成群

扶老携幼

围着墓碑

唱歌聊天

吃烧烤

• 他的墓地
• 是大家的墓地

在去绿山的路上

我还担心荒郊野外

如何才能找到

一块小小的墓地

车辆刚驶入大门

我就傻眼了

目力所及之处

漫山遍野都是墓碑

圣布考斯基

大隐于其中

让我一时无措

竟不知从何问起

• 不走空

在绿山的公墓群里

来回走了两个小时

也未能邂逅布考

我妹打开

公墓的官方网站查询

还是没找到老布

却查着了预定墓地的方法

她说

今天估计是找不到了

不如我给你预订一块

这一趟

也算没白跑

• 寻找布考

在圣佩德罗

美不胜收的

绿山公园

整齐排列的墓碑丛中

搜索了两个小时后

我终于引起了

一位管理员的注意

我向他解释

我找不到亨利·查尔斯·布考斯基

他笑着说

“噢，布考斯基

你们大概很久没有来

看过他了吧？”

当他知道

我是从中国来的布粉后

主动开车带着我

来到一个山坡下

手指着漫山绿草——

“就在那里

有啤酒的地方。”

• 到群众中去

为了寻访布考

我爬过三座山丘

经过上万个墓碑

遇到六百个亨利

八百个查尔斯

一场朝圣之旅

变成了一次漫长的

美国公墓游

最终靠管理员指引

才在第四座山丘的半山腰

找到了蹲在人群里

平平无奇的

老布

• 公墓管理员说起布考

“他写了很多好诗

也喝了很多酒

他喝的太多了……”

说着

他一手开车

一手做个了灌酒手势

• 铭无达诂

布考斯基的

墓碑上刻着他的遗言

“Don’t try”

有很多种诠释

中国诗人

伊沙的翻译是

“无为”

据老布的遗孀说

Don’t try

主要是强调后面

没写的半句

Do it

即便如此

汉语也有强大的

吞吐能力——

有所为

而有所不为

• 在圣·布考斯基墓前的对话

“等你死了

我就把你埋这里

也不枉我们

找了这么久”

“说话要算数

咱家的祖坟

只能葬三代

到爸这一代

刚好用完。”

• 演员的碑文

在绿山公园

我看过的上万个

墓碑里

好玩的碑文

绝不止老布一个

其中有一位

死于1983年的男演员

碑上

刻着一个大大的

“NG”

• 悲伤的人

在绿山墓园

我只见过一个

悲伤的人

那人大约四十岁

独自静默站在

墓园的一角

从他身后走过时

我悄悄瞥了一眼

碑文很长

只看懂一行

墓中人死于

第二次世界大战

• 母子

在墓园深处

我见到一对华裔母子

一边正在清扫

墓碑上的落叶

一边聊着天

母亲说汉语

儿子讲英语

• 作者简介：
• 
  

西毒何殇，诗人，小说家。现居西安。著有诗集《人全食》《绿祖国》《屠龙术》，译创《在露台上组装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