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贵开新矿井时请人用炸药开矿，没想到刚放了两炮就哑了，那人上去检查时突然炮响了，被炸成重伤住了医院。采煤的活计一天也不能耽误，为此张德贵想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决定出重金让民工自己报名排除哑炮，谁知这些土头土脑的汉子们个个比他还怕死，竟没人报名。便大声叫道：“这样吧，谁排掉那些哑炮，我奖他四万元，如果出了人命，我肯定赔他命价十万元，不过这得事先签好合同，谁报名？”

突然有个五十岁出头的黑瘦汉子举起手，几十双目光唰地一齐投向了他。他身边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叫栓子的人碰了碰瘦汉子的胳膊，低声说：“兴瑞，你疯了呀？那可等于过鬼门关啊！你！”这个叫李兴瑞的男人没在意，却问张德贵：“胡老板，俺报名去排那些哑炮。但你确实得说话算话！”

张德贵先叫了一声“好！”然后对李兴瑞说：“你还信不过我？”李兴瑞点了下头。说：“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当俺报名要去排那些哑炮时，就等于把俺的生命交给了你，是这样吗？”张德贵笑了笑：“也可以这么说。”“当然，如果排除哑炮成功，俺垂手可得四万块钱，你当然也高兴。可是如果真发生那个万一呢？所以你必须把后面的许诺当着众人的面白纸黑字写下来，俺就去。”

“好！”张德贵说。而后他当着众人的面讲了三点：一是如果排除哑炮成功，他当场付李兴瑞四万元；二是如果真发生人命问题，赔命价十万元；三是如果李兴瑞受伤了要负责把他治好。

张德贵讲完这些，李兴瑞爽快地说：“俺清楚了，那就开始写合同吧？”张德贵点头同意，二人当着众人的面写下了一份“生死合同。”见证人后面写上了所有在场人的名字。办好一切手续，做好了一切准备，已到正午时分。李兴瑞在众人的关注下大踏步走向哑炮区。所有人都悬着一颗企盼的心在等待，过了很久很久，突然轰地一声响了第一炮，人们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可是他们的欢呼声还没有收尾，有人发现了问题而惊叫起来：“兴瑞他怎么没有跑出来？”正在人们惊疑的当口，突然“轰、轰、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连串的炮声。有人一下一下地数了，所有的哑炮都爆炸了。

李兴瑞死了，他没有能逃出那个事先假设的“万一”。当日中午，李兴瑞的伙伴们从长长的山沟里一点一点地把他那身体的碎片捡到一起，为他在山洼里堆起了一个坟包。张德贵也没有食言，他亲手把十万块钱交到那个曾阻止过李兴瑞的栓子手上。

晚上，李兴瑞的坟头燃起了一堆火，火光忽隐忽现地照映着一张憔悴消瘦的脸。他是刚刚从戒毒所逃出来的李兴瑞的儿子。在他身旁放着那个装有十万块他爹命价的包，他哭着哭着忽然将一张一张抽出那崭新的百元钞票在火堆中焚烧，结果抽出了一封信，借着火光看起来。信上这样说：小涛原本指望你长大成人成材，谁知你一点都不争气，结交地痞无赖，聚赌吸毒，三番五次进出牢房，老父为你丢尽了脸面，榨干了钱财，这才不得屈身出外卖苦力。本当打算挣点血汗钱，赎你出牢，重新做人，没想到却患了不治之症，已是黄泉路近，只有舍命赴死，换这一堆钞票，希望能用它买回你的良知吧。第二天，有人发现在李兴瑞的墓前扔着半截手臂，自那以后也没有了李小涛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