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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格斯：在利益面前，几何定理也会被改写。

文 | 刘胜军

01

惊人空难，美国围观

短短半年之内，两架机龄类似的“波音最新款飞机 737-8 ”，在起飞后类似的时间、以类似的方式坠毁、全部无一人生还。

发生如此离奇的巧合事情，在第一时间宣布停飞该款飞机（也叫波音 737 MAX ），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的决策。飞行控制系统专家、普林斯顿大学教授 Robert Stengel 说：

• 两起坠机事件的众多相似之处无法不对乘飞机出行的公众产生影响。如果只看间接证据，这些已经足以让你犹豫了，不是吗？这不是什么深刻的技术观察——这只是人性。

然而，面对如此简单的问题，美国却一再“迟疑不决”。按常理，第一时间做出决策是美国的“责任”：波音是美国的公司，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是主管部门。

他们的表现的确很让全球失望。

02

中国态度，引领全球

关键时刻，中国站了出来！

3 月 10 日埃航空难，3 月 11 日中国在全球率先宣布停飞全部波音 737-8 。原因只有一个：生命无价，绝不允许有一丝一毫侥幸心理。

率先做出这一决策，既不寻常也不容易：

• 中国目前约占全球波音 737-8 飞机交付量的 20％ ，中国多家航空公司共有 96 架该机型飞机。

• 中国有望在未来十年超越美国，成世界最大的航空市场。波音预测未来二十年，中国将需要 7700 架新飞机，价值 1200 亿美元。

▲首架 737-8 落户中国的宏大场面

03

美国态度，疑窦丛生

然而，中国的行动并未获得美方支持，甚至有媒体质疑中国“小题大做、动机复杂”：

• 航空杂志《Flight Global》的马克斯·金斯利-琼斯（Max Kingsley-Jones）表示：“停飞一种机型非比寻常，真的。正常程序是由最早的认证机构发布指引，本例中是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

• 航空运输咨询公司 JLS Consulting 的主管约翰·斯特里克兰（John Strickland）表示：“这很不寻常。我们不知道这是否存在更广泛的政治因素考量。”

• 美国财经新闻频道 CNBC 一档节目主持人向连线记者反复提问，“中国停飞波音 737-8 是否和贸易战有关？”尽管记者一再强调，“我没有听到过任何消息，没有听说停飞和贸易摩擦有直接关系”，主持人仍表示怀疑，“我并不是说这是个错误的决定，我只是说通常应该由飞机原产国（美国）来做出停飞的决定，但中国显然在美国之前做出了决定...”

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12 日坚称，波音 737 MAX 机型“适航”。FAA 代理局长丹尼尔·K·埃尔维尔（Daniel K Elwell）在声明中表示，“截至目前，我们的审查结果没有显示系统性能问题，无法为飞机停飞提供依据。”

在埃航坠机事故发生后，特朗普与波音 CEO 通了电话，后者向其保证该型号飞机的安全性。不过，一贯“急性子”的特朗普这次却一反常态，只是态度暧昧地发推表示：

• 现在的飞机变得复杂，飞行员都不需要了，只要 MIT 的电脑就行了。飞机发生故障时需要分秒决策，而复杂性会带来危险。……但我也不需要爱因斯坦当我的飞行员。我想要让优秀的飞行专业人员可以轻松快速地控制飞机。

▲特朗普与波音 CEO

路透社援引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美国官员的话称：

• 美国不打算跟进中国停飞，因为波音 737-8 在美国有出色的安全记录。

然而，中国的行动代表了“人心所向”，引发了全球停飞风潮。

短短两天时间，欧盟、法国、英国、德国、马来西亚、阿曼、土耳其、印尼、巴西、墨西哥、澳大利亚、新加坡、韩国和挪威，均已停飞所有的该型客机。

据彭博社不完全统计，截至 13 日上午 8 时，至少已有 43 个国家（地区）全面停飞 737 MAX 8 ，另外还有 8 个国家的 1 家或 1 家以上的航空公司暂停 737 MAX 8 运营。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居然成了目前唯一尚未宣布停飞波音 737 MAX 机型飞机的世界主要航空管理机构！

美国的态度不仅令其他国家费解，也引发国内民众不满：

• 运输工人工会（Transport Workers Union）称，在进一步调查结果出来前，应该停飞，“永远必须将公众置于利润之前”。

• 美国空乘协会（Association of Flight Attendants）也呼吁停飞，该协会拥有近 5 万名成员。

• 曾参选美国总统的共和党参议员罗姆尼（Mitt Romney）与 2020 大选总统参选人马萨诸塞州民主党参议员沃伦（Elizabeth Warren）12 日呼吁，“出于对飞行安全的足够谨慎”，FAA 应下令停飞，直到确保安全。

• 非盈利性航空消费者组织 FlyersRights.org 总裁兼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航空规则制定咨询委员会成员 Paul Hudson 呼吁将此机型停飞，“美国联邦航空局的观望态度会影响美国航空业的生命和安全声誉。”

• 美国国家交通安全委员会前主席霍尔 11 日说，“波音公司和美国联邦航空局应该让这一新机型停飞。”

• 美国运输部前督察长玛丽·夏沃说，“这起最新灾难高度可疑，因为这根本不该发生。波音公司应该‘带头’让航空公司停飞这型飞机。”

04

真相并不复杂

去年印尼狮航事故后，虽然早就找到了黑匣子，但调查人员至今仍未说明从中了解到了什么内容。波音公司首席执行官只是反复强调“ 737 MAX 很安全”。

事实证明，这一说法“很不安全”。埃航 302 坠毁前遭遇的问题，的确与去年 10 月印尼狮航的坠毁情况“高度相似”。

• 2018 年印尼狮航坠机事件细节：在 11 分钟的飞行中，飞机的机头自动下垂二十多次，飞行员一直在与出问题的飞机作斗争，将机头拉高，但这场“人机互斗”最终以坠海为结局。

• 埃航 302 起飞一分半钟后，飞机开始因不明原因下降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才再次爬升。这段时间内，飞机持续加速，速度远远超过了飞机起飞阶段正常的速度。三分钟后，飞机坠毁。

如此诡异的空难，背后有着怎样的惊人内幕？

• 印度尼西亚官方 2018 年 11 月公布的狮航空难初步调查原因显示，在客机起飞前，机师和副机师操作仪器上已经出现相互矛盾的飞行信息和不同的安全警告。客机起飞后不久，失速预警振杆器便因记录机翼迎角的传感器出现故障而启动，错误显示机翼失去了升力，并发出响亮声音。该飞机在失事前一天从巴厘岛飞往雅加达的途中曾出现与导致第二天事故相似的技术问题，但失事客机的飞行员选择关闭飞机的防失速系统后继续飞往雅加达。

导致这一异常的原因在于这款“新飞机”被特朗普吐槽的一个“新功能”：

• 该机型上安装了一套新的自动防失速系统，目的是帮助机组人员避免错误地将飞机机头抬高到危险高度。然而在某些情况下，该系统可以将机头意外降低且幅度太大，致使机组人员无法重新将机头抬高，可能导致飞机俯冲或坠机。

• 波音在新的 737 飞机上安装了该系统，作为“控制律”的一部分——“控制律”是指飞机的飞行控制计算机绕过飞行员发出的指令。在狮航航班上，飞机的上下摆动可能是因为系统在将机头下压，使飞机开始进行致命的俯冲，而飞行员在反复试图阻止它。印尼飞行员在大约 12 分钟的飞行后输掉了这场战斗。这一次的埃航航班持续了大约六分钟，其中包括一系列较短的上下摆动。

事故后，波音给全球的航空公司发出了相关安全警告。但这个警告却引发愤怒：航空公司的管理层和飞行员，都不知道飞机上居然装了这样一套系统，飞行员基本没有为应对可能出现的风险做好准备。令人心有余悸！《华尔街日报》直接将之称为“被保留的信息”（withheld information）。《华盛顿邮报》援引美国飞行员协会安全委员会主席迈克·米凯利斯的话称：

• 在飞机上安装一个系统但不告诉操作飞机的飞行员，这太蠢了，尤其是还涉及飞行控制。为什么他们之前没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

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在 2018 年 11 月 8 日发布了紧急适航指令，相关运营商要依照波音公司的公告执行操作，修改飞行手册。

按原计划，波音公司应在今年 1 月完成系统升级，但这项工作一再延期。一个主要原因是与该项事故调查相关的美国联邦官员和安全专家对波音公司应该如何“紧急应对”产生了分歧。雪上加霜的是，去年美国政府关门 35 天导致安全修复议案暂停。

05

利益至上

恩格斯说：在利益面前，几何定理也会被改写。

利益是对美国官方“暧昧态度”的唯一解释。

• 737 是波音公司的主力机型，而单通道的 737 MAX 则一直是该公司最畅销的飞机。截止 1 月底，波音公司已交付了 350 架 737 MAX ，定价约为 1.2 亿美元，该公司表示，大约还有 5000 架的订单。

• 自 2016 年美国总统大选以来，波音股价已上涨两倍，成为道琼斯指数中定价最高的股票。从 2016 年 11 月 8 日至今，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上涨了 7000 多点，波音公司的涨幅占其涨幅的近 30% 。

▲波音股价很牛

• “这是波音产品阵容里最重要的飞机，”彭博行业研究分析师乔治·弗格森指出，“如果 737 项目出现问题，则将对该公司构成非常严峻的挑战。”据彭博行业研究估计，该单通道飞机对波音经营利润的贡献率几乎达到三分之一，并且随着今年生产速度提高到每月 57 架，将带来约 300 亿美元年收入。

拳头产品遭遇信任危机，波音公司态度暧昧不难理解。

但，政客们为何也随“波”逐流？

答案：波音是华盛顿影响力游戏中最大的参与者之一，每年花费上千万美元游说国会和行政部门，波音去年的游说花费超过 1510 万美元，名列第十。

波音的政治行动委员会（PAC）及其雇员还在每个选举周期向联邦候选人捐赠数百万美元，在 2018 年的国会中期选举中向国会候选人和其他政治委员会捐赠了超过 450 万美元，给民主党和共和党候选人的捐款大致各占一半。

特朗普当选后，该公司向他的就职典礼委员会捐赠了 100 万美元。美国联邦法律禁止企业直接向候选人捐款，但他们可以向就职典礼委员会捐款，而且在支持总统宣誓就职的庆祝时，他们的捐赠金额没有法律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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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军

坚持讲真话的经济学家

国是金融改革研究院院长

2014 年参加总理经济座谈会

70 后经济学家代表人物之一

著有《下一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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