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及利亚的“改朝换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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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不想走 其实我想留”

当地时间4月2日,82岁高龄的阿尔及利亚总统布特弗利卡(Abdelaziz Bouteflika)通过官方媒体APS通讯社宣布“自今日起”正式辞职,并已将这一决定通报了阿尔及利亚宪法委员会。

布特弗利卡已任职阿尔及利亚总统20年之久,今年是他第四个五年任期的最后一年。正如许多分析家所指出的,他“其实不想走,其实我想留”,原本并未打算就此谢幕。

直到今年初,他还坚持报名参加原定于本月举行的阿尔及利亚总统大选,试图争取第五个总统5年任期;迫于如火如荼的街头政治压力,他不得不在3月宣布“不再参选”,但街头政治压力依旧高涨,促使宪法委员会推迟了大选投票日。几天前,他通过军方“吹风”,表示一定会在大选前主动辞职,其目的显然是希望借此说服反对派同意配合大选早日进行,但反对派不为所动。连绵高涨的压力最终促使他放弃一切抵抗,选择了“告老还乡”,为时六周的“倒布”运动,以反对派的全面胜利而告一段落。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几多风雨”

布特弗利卡1937年出生于法属摩洛哥的乌季达,年轻时加入争取从法国独立的武装组织——阿尔及利亚民族解放阵线(FLN),1960年他化名阿卜杜卡德尔.马里(Abdelkader al-Mali),成为FLN南方独当一面的后起之秀。1962年,阿尔及利亚历经血战,成功获得独立,年仅25岁的布特弗利卡出任青年及体育部长,翌年改任“出镜率”很高的外交部长,成为这个通过战争赢得独立年轻国家里最令人瞩目的政治新星。

作为阿尔及利亚一代政治强人布梅丁(Houari Boumediene)的“首席文职亲信”,布特弗里卡活跃于国际外交舞台,担任外长长达15年之久,是著名的“不结盟运动旗手”之一。1978年布梅丁意外去世,他改任国防部长,并转型以“改革开放吹鼓手”的新形象出现。上世纪90年代,阿尔及利亚因原教旨“伊斯兰救世阵线”(ISF)崛起,引发选举危机并随后陷入长期恐怖袭击和内战的混乱中,布特弗里卡在军方支持下于1999年就任总统,苦心孤诣地将阿尔及利亚带出内乱和动荡的漩涡,并通过发展经济、和世界各国(包括中国等传统友好国家、摩洛哥以外的周边国家、阿拉伯国家和欧美,尤其“老冤家”法国)积极改善关系,令阿尔及利亚以南地中海强国的崭新姿态屹立于21世纪。

“阿拉伯之春”爆发令阿拉伯世界各世俗共和国动荡不已,突尼斯、埃及、利比亚先后经历内战、政权异常更迭,叙利亚也陷入长期战乱,而同样是世俗共和国的阿尔及利亚境内虽也一度风云骤起,却最终波澜不兴,有惊无险地渡过难关,对此,国际间普遍认为是阿尔及利亚人“曾经沧海难为水”,惩于ISF前鉴而有所警惕,但布特弗利卡的安定之功也未可抹煞。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尽管资格很老,但布特弗利卡在掌权之初并不被人看好能长期执政,因为他在FLN中长期担任文职,军中资历平平,也缺乏雄厚的军队根基,之所以能成为总统,很大程度上是军中实力派需要一个合适人选收拾大乱后满目疮痍的烂摊子,内部又“摆不平”,所以选择布特弗里卡这个和各“军头”关系都不错、资历也足够的“老革命”作为平衡。

但执政后布特弗里卡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出色政绩,这也让他随之滋长了掌握实权和长期执政的雄心。2008年11月12日,他推动修改了阿尔及利亚基本法中有关总统连任不得超过两届的第74条,并随后又两次连选连任。

但毕竟岁月和身体不饶人:2005年他宣称胃溃疡发作,去法国治疗,当时就有传闻称他实际上患的是胃癌(2008年被证实);2013年他消失了近4个月,后来得知他因中风在法国住院;2014年他再次因病去法国治疗;此后他深居简出,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不时有“出国治疗性休假”的传闻曝出。

原本由于FLN在阿尔及利亚政坛的垄断性优势,以及布特弗里卡的个人声望,人们对他的长期任职并没有太多抵触,“74条事件”中,反对党里只有一个中右翼的“文化与民主联盟”(RCD)投了反对票。但自2013年中风后,各党各派和社会上对老总统的恋栈开始啧有烦言,并且在他公开宣布将第五次参选总统时来了个总爆发。

截止4月2日,反对布特弗里卡谋求连任的街头运动已持续6周之久,反对党中,中左的社会主义前线阵线(FFS)和新社会民主党(CLTD)、RCD、深左翼的工人党(PT)、有穆兄会背景的和平社会运动(MSP),以及新崛起的“网红党”青年与变革(MJC)、从执政党中分离出来的“自由前卫”(Talaie Al Houriyate),甚至被取缔的ISF,都公开站到了布特弗里卡的对立面。

就在4月2日当天稍早,阿尔及利亚总参谋长、布特弗里卡长期政治盟友萨拉赫将军(Ahmed Gaïd Salah,)发表声明,不点名地指责总统“顽固、恋栈、致力于永久掌权并令问题复杂化”、“顾私不顾公”,这意味着布特弗里卡已开始失去军方对其继续留任的支持——而如前所述,他之所以能上台和连任20年之久,靠的正是军方对他的这种支持。

在穆加贝被迫辞职后,布特弗里卡几乎已是“独立运动一代”非洲国家元首中硕果仅存的在位者,他的谢幕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

曾几何时,“长寿总统”是非洲新兴国家司空见惯的政治景象,但进入21世纪以来,这种“非洲特色”正以超出人们预期的速度迅速消失,或许,这才是最值得关注的新规律,是“新非洲时代”开始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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