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十年后,大师兄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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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公众号 “人民路5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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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今天写篇不一样的东西。

据说,人到中年的标志很残忍,那就是身边开始有同龄人过世。

想想,是很揪心。

现在又多了一条,那就是身边开始有同龄人贪腐被抓。

以前,总以为涉贪被抓是老干部们才会犯的错误。后来看调查报告称,贪腐已然呈年轻化和高学历化的趋势。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直到遇到一则新闻,甚是忧伤,原来我也人到中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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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着,现在大家都不看严肃新闻了。朋友圈刷刷,抖音刷刷,就完成了全部的信息接纳。

其实,昨天有一条新闻蛮震惊:四川遂宁环保局32人集体受贿,领导班子被“一锅端”,其中5人开除党籍,5人开除公职。

尽管这只是一个三线城市的官场丑闻,但市属单位领导“全军覆没”,这可十分罕见。

抱着好奇,我点了进去,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和一张熟悉的脸,我的研究生同学赫然在列。

我们师出同门,因为他年龄最大,按惯例称作大师兄。读研之前,他曾在湖北和广东两地的报纸做了差不多十年记者,中国新闻奖拿了好多个,资历颇深。

入校后,面对我们这些应届的“生瓜蛋子”,他显得无比成熟,有实践,懂理论,待人接物圆融,颇受导师器重。

毕业后,他被江苏一所本科院校聘用。任教时,他还是嫉恶如仇,看不惯高校的“衙门作风”,以及院系领导的“一言堂”,大约一年后,辞职,考上公务员,去了四川遂宁环保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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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毕业就十年了。期间,我就跟他联系过一次。

我那时还在做记者,他跟我爆料,说学校领导借采购器材及教具之便,私收回扣。问可否曝光。

我得说实话,那几年大新闻事件层出不穷,媒体很功利,都去追逐热点,对这种边角小料是看不上的。

我就打哈哈,推脱了。自后,大师兄就没找过我。

我倒是看到他写的一篇博客,怒斥媒体,说世风日下,记者已经沦为打手,非常不堪。他还勉励学生们,要勿忘理想,激情前行。

他做公务员后,与另外一个做记者的同学又联系过一次。

据那个同学讲,大师兄反应说,遂宁环保局里勾心斗角,山头林立,领导们互挖墙脚,私设小金库。他想请媒体曝光。

可惜,那个同学是做本地新闻,不能做异地舆论监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哪里想到,几年后,大师兄成为了自己最想举报的那种人,被“黑洞”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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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黑洞”,自然想到视觉中国。

央视评论把视觉中国称为“毒瘤”。这颗“毒瘤”横行许久,最后因为一张“黑洞”的照片,再惹众怒,被团中央官微斩落马下。

视觉中国是柴继军和李学凌共同鼓捣起来的,他们都曾供职于中国青年报。

李学凌是文字记者,柴继军是摄影记者。2000年,正值中国互联网第一波高潮,中国青年报决定做一个互联网英雄的专题,由他俩负责执行。

一天,他们在饭堂吃饭,柴继军说,常常收到外地同行寄来的图片,但每次只能用少数几张,多余的图片浪费可惜,能不能做成一门生意。李学凌说,现在互联网净烧钱,我们可以做一个赚钱的。

2000年5月,图片网站正式运营。互联网泡沫来临之后,他们没钱了,四处融资不成,李学凌去找雷军,雷军说:“你该干嘛就干嘛,现在人们一听互联网就恶心。”

最后,他们最后还是从别处拿到了融资,与新浪签下一个大单,开始赚钱,赢利。就这样,柴继军与李学凌开始了自己的图片生意。

2013年,视觉中国发布公告,借壳上市,合计资产的预估值约为24.94亿元,创始人从苦逼的记者变成了亿万富翁。

但是,视觉中国与资本签了对赌协议,有业绩承诺,一旦完不成,解禁的时候(注:就是2019年4月)就是十位股东倾家荡产之时。

李学凌后来又创办了YY和虎牙,都上市了,不差钱。视觉中国的盈利压力全落在柴继军的身上。于是,视觉中国就打着维护版权的旗号,屡屡“钓鱼”和“碰瓷”,做起维权营销的生意。

柴继军和视觉中国,从最初的帮助摄影师维权的初心,变成了如上海证券报所说:牺牲了真正权利人(摄影师)的利益,来实现图库利益最大化的恶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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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种现象,有一个烂大街的比喻:屠龙少年最后成了“恶龙”。

如果说,柴继军是被资本裹挟,金钱让他丢失了初心,那么大师兄又是如何走上歧途呢?

听说他在看守所写了一份忏悔书,我还没看到,不敢揣测,但我想讲一个故事。

2011年,杭州副市长许迈永被抓,因为房多钱多女人多,被称作“许三多”。当拨除官场秘闻,深入采访,才发现他们家背后居然还有一个催泪故事。

许迈永的老爹叫许尚达,是一个盲人,学了算命的手艺,一家倒还温饱不愁。

他们家族是遗传失明,当许迈永出世后,双眼竟然完好,许尚达抱着侥幸心理,又生了两个孩子,可惜全是盲人。

也就是说,一家五口人,就有三个盲人,很惨。

许迈永三弟出世后,许尚达要扔了,减少家庭负担,最后还是许迈永挺身而出,声称自己来照顾,这才救了弟弟一命。

许迈永读书聪明,16岁时考上萧山湘湖师范学校大专班。3年后,他被分配到萧山县朝晖中学当了物理老师。又过了几年,萧山城厢镇拟招一位分管文教的副镇长,许迈永报名后被选中,走上仕途,他和他家族的命运就此发生了变化。

在他的关照下,两个弟弟都娶妻成家,二弟在老家务农,生下的女儿还是盲人,三弟在残联上班,所幸生子正常。

许尚达去世前给大儿子算了一命:不要做官,即使做官,不要碰钱。可惜,许迈永不但官运亨通,而且敛财上亿。

许迈永被抓后,昔日亲信做鸟兽散,只有盲人三弟东奔西走,远上北京,去最高法和最高检呼吁。

许迈永伏法后,也是盲人三弟去料理后事。他说,如果大哥当年不去做副镇长,老老实实教书,应该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校长。

“月落乌啼霜满天,风号鹤唳人何处”。反倒是一个盲人看得真真切切,透透彻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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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迈永的故事我讲过很多次。每当有晚辈询问要不要谋取公职时,我就会一再提起他。

人性过于复杂且善变,经不起考验。当你凝望“黑洞”时,你还不如一个盲人。

柴继军和视觉中国此番“翻船”,偶然中带有必然。那么大师兄呢,他是什么时候伸出不该伸的手?

鲍勃·迪伦在一首歌中,声嘶力竭地发问:一个男人要走过多少条路,才能被称为一个男人?

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脚上的泡要自己磨。

大师兄为何变化如斯,我大抵能猜出。但假如有一天还能见到他,我最想问的是,他决定改变的那一刻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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