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良：水土之恋｜散文
文/沧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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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好实惠早餐店。
几张桌子都坐满了人。一张靠中间的长条桌子两边，几个穿戴不同，民工模样的人边吃饭边聊天。
“老五被检方带走了。”
“老五被抓了！哪个老五啊？”
“还能是哪个老五，当然是老城衙门后街的李老五啊。县城有名的房地产开发商。”
“啥事儿被抓的？”
“听说与扫黑除恶有关。具体啥事儿不清楚。”
“这个是大事儿啊。扫黑除恶正在运动头上，摊上这个事儿，绝对要重判的。据说涉黑的还要找出后面的几个保护伞，是不是真的？”
“应该是真的。洛宁那个涉黑的团伙被抓，掂着礼物去那头儿家里探望的乡镇党委书记，不是率先被挖出的保护伞之一吗。”
“就得好好整整他们，要不是他们有勾结，房价也不会升的这么快，道路也不用年年修。”
“拆拆扒扒，弄俩花花。补补垒垒，弄俩美美。要是不让他们勾结，靠官员吃饭的人都该哭了。”
“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人总得讲点良心，不能老是弄那些豆腐渣工程，坑爹呀。”
2、 监委讯问室内。
李老五被安排坐在屋子中间的问讯椅上，对着监控晾了半个多小时。
三个办案人员进来坐在讯问台后边。讯问台上放着一台电脑。李老五仍然坐在屋子中间的椅子上，正对着摄像头。
“李老五，摊牌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不需要给你重复讲了吧。既然把你请来，自然不是空穴来风，希望你认真配合调查，争取宽大处理。
你也不用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思想抵抗调查，那是没有用的。唯有老老实实把你曾经办过的恶事说出来，才是明智之举。”主审人员看着李老五的眼睛说道。
“姓名？”
“李老五。”
“性别？”
“男。”
.......
“知道为什么把你叫来吗？”
“可能是我错误估计形势了，没想到建兴集团能量这么大，不愧是全省第一的地产商。征用了我的地，还把我弄到这里来，我服了。”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能明白还不算个糊涂蛋。”
“我不是想着他是外来户吗，占用的又是我购买的地皮，我占着理字。”
“行了，别自以为是了。说说这些年你都干了哪些强买强卖的事儿？”
“我是守法公民，没有干过强买强卖的事儿。”
“真的没有干过吗？”
“我不知道啥叫强买强卖，你们不能让我编瞎话吧。”
“那就说说你围标的事儿？”
“我都是正常投标，何来围标之说。”
“真的如你所说，那高沟桥到芒村三公里的道路你是怎么中标的？六个投标商中怎么五个都是你的标？中标之后，你又是如何修的路？总不会连你发迹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吧。”
......
3、城关镇政府。王小二书记办公室。
“高沟桥到芒村这段三公里的路是镇里的重点工程，工期要求比较紧，我怕你干不了。”
“王书记，我李老五别的不敢说，绝对保证按期完成任务，绝不耽误通车。”
“你都没有干过修路的活儿，咋保证啊。”
“王书记，咱俩是光屁股长大的邻居，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我的最大特点就是重义气知恩图报。这就是我的底气，不是还有你在后边把关吗。”
“你要说到这里了，我就相信你一次。不过，你要参与招投标，要名正言顺拿到工程。”
“好。不过你一定要帮我啊，帮我就是帮你自己。”
“做事认真一点。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4、高芒路。
路面光滑，相当平整。通车典礼。
“尊敬的王书记，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大家好！
今天我们在这里隆重举行高芒路改造竣工通车典礼，我代表我们第五建筑公司全体员工，对大家的到来表示崇高的敬意！对大家对我们的支持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们第五建筑公司在镇党委、政府的支持下，克服困难，昼夜奋战，幸不辱使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道路改造工程，今天可以通车了。
在此，我再一次对王书记及镇领导对我们第五建筑公司的支持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同志们，刚才李老五同志的发言短小精悍，没有华丽的词汇，但却表达出了内心的激动。不瞒大家说，我开始对他们的能力是持怀疑态度的。但今天，他们用实际行动打消了我对他们的疑虑，用他们的干劲赢得了信任。
高芒路是我们镇今年确定的重点工程之一，李老五和他的第五建筑公司为我们的重点工程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我代表镇党委、政府和五万多名全镇人民，对他们的辛勤付出表示衷心的感谢！
我希望老五同志，发扬成绩，再接再厉，为我们镇的大力发展再做新贡献！
现在，我宣布高芒路改造工程竣工！试通车仪式开始！”
讲话结束之后，王小二书记坐着李老五的车，在镇一干领导的陪同下，驱车体验了这段路。李老五趁机塞给了王小二一个信封，里边是一张卡。
5、高芒路。夜。
大雨从白天一直下到夜晚，仍然不停歇。
新落成没多久的高芒路改造路段。芒沟里的水裹挟着泥石流冲向了高芒路，摧古拉朽般的将这段新修成的道路冲毁了，冲成了沟壑纵横疮痍满面的景象。
6、高芒路。
李老五指挥着修路。
搅拌机里填进的是炉渣和水泥。
通车没多久，路面皲裂。
7、高芒路。
三个群众骑着自行车走过坑坑洼洼的路面。
“自从王小二来镇里后，这条路年年修，可一年不如一年，没走过一天好路面。”
“可不是吗，花钱不少。实在是驴屎蛋外面光，根本就是豆腐渣工程。他们净干些坑爹的事儿，花公家的钱，鼓了自己的腰包。”
“啥球高芒路，干脆就叫小二哥路得了。叫小二哥路，大家一听就知道啥叫腐败工程了。”
“对，就叫小二哥路。”
“好，我们就这么叫。”
三人成虎。渐渐的，小二哥路成了高芒路的代名词，成了王小二的丰功伟绩之一。
8、小二哥路。
李老五在修建的高芒路上走着。同陪同的心腹干将交谈着。
“李总，加上这次已经是第五次修复高芒路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修吗？”
“这次我们认真点修，起码要保证三五年内不坏。王书记就要升迁当副县长了，我们得给他撑撑门面。”
9、高芒路边。村文化广场。
广场上搭起了台子，会标悬挂在台子上。
李老五黑恶势力指认现场公开揭发会。
警察荷枪实弹部署在会场周围。
广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群。
九点五十分。
一溜警车拉着警笛驶进会场。敞篷车上拉着带着手铐的李老五及其同伙。
......
一个半小时的议程结束之后，李老五等又被警车押走了。
10、好实惠早餐店。
几个穿着齐整的人员边吃饭边聊天。
“昨天我听说王小二被双规了，不知是真是假。”
“应该会是真的。他都调到市直部门好几年了，领导干部的事情没人敢瞎说。无风不起浪，估计与李老五案有关。”
“很有可能。听说黑恶势力都要找出后面五个保护伞的，王小二可是李老五的引路人，消息估计是真的。”
“留意市纪委监委网站就知道了，如果是真的，一定会在网站上公布的。”
“嗯，我一会儿上班就上网浏览一下。”
“赶紧吃饭吧，别人都在看我们了。”
11、县城街道上。
两辆警车走走停停。
王小二在办案人员的监督下，指认一个个门市房。摄像人员不停的进行录像，取下一个个证据。
“我实在记不清还有哪些门市房了，有些我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因为我就没去过。”
“那你是如何收取房租的？”
“大部分都是李老五帮我管理的。他们的房租都是在规定时间内通过银行转账的。价格不一样，到底多少门市房，我也没法弄清。”
“李老五给你送了多少钱？”
“送钱倒是不多，就开始的几次而已。”
“不送钱？那他送你什么？”
“基本都是房产，主要是门市房。”
“那个高芒路，李老五给你送了多少钱？”
“总共给过我五次，三十万、五十万不等吧。我当时用这钱在县城买了一套一百六十平米的房子，在市区买了一套一百四十平米的房子。其他的都打点关系了。”
12、芒村路边小商店。
一个穿黑西服的男子走进一个小卖铺。
“大哥，买包烟。”
“要啥烟？”
“玉溪。”
男子拆开烟递给小卖铺大哥一支，两人点着烟吸着。
“大哥，你在这儿经营这个小店几年了？”
“这就是我家，我开小店十多年了。”
“我听说有个小二哥路，感觉好奇，冒昧的问一下，你知道这个小二哥路吗？”
“当然知道了。门前的路就是曾经的小二哥路，从村子一直到高沟桥，有五六里呢。”
“为啥叫小二哥路呢？”
“你是外地人吧。”
“我是市区的。听说有这个路，好奇，路过这里，打听一下。”
“不瞒你说，这个小二哥路原名高芒路，是时任镇党委书记王小二主政时改造的路。都是多年前的事儿了。他在这儿干了五年，这条路修建了五次。年年走烂路，群众们气不过，就把这条路叫做小二哥路，意思就是豆腐渣工程的代名词。”
“原来如此啊。”
看来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揉不进沙子。萝卜是萝卜泥是泥，评判事物的标准是最朴实的，公道就在他们的心目中。
西服男微笑着走出了路边小店。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