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南

今天是母亲节,本来我也应该像我身边的朋友们一样去看看自己的母亲 ,哪怕是没有礼物只陪她聊天或吃餐饭也是开心的。然而,人在南方,我和妈妈远隔千里,只能一电话的方式问候一下,深感愧疚。

人在寂寞无聊的时候总是会想起一些往事 ,莫名的伤感。

记得去年暑假我回家乡内蒙古和爸爸妈妈住了一个月。当我跟妈妈闲聊的话题中会说起外我的外婆时我的心里就非常难过,因为我的外婆在我离开家乡的第二年夏天去世了。

外婆从生病到去世 只有三个月时间,一向健康的外婆谁也不会想到这么快就走了,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也没来得及去送她最后一程。每当我想我的外婆,就会有心痛的感觉,同时感到万分的纠结和愧疚。

记得外婆去世后的第二天妈妈才打来电话告诉我的。妈妈说她担心我路远来匆忙敢来她又不放心,还有说我工作忙走不开,所以本来是怕我着急,不打算告诉我的。我当时听了还没等妈妈说完,放下手机大哭,妈妈也在电话的那头哭。姨娘接过电话说:本来以为外婆会好的,她不会走的,没有提前告诉你,谁也没想到她走得……”

“为什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看外婆最后一眼……

妈妈说都怪她。我哭着说以后我回内蒙就看不到外婆了,从今以后我就没有外婆了!那天晚上我哭了好久。

当我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总是想起外婆在世时的点点滴滴;在外婆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能从悲痛中走出来。我常常在想人为什么会老,岁月是怎样带走一个人青春容颜的?让一个人老去?而后是阴阳两隔?

小时候的记忆总会浮现在眼前。慢慢想起来那仿佛是一场很久以前的梦,那梦中的我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有一天姑姑家来人捎话说外婆想我了,要我去和她住一段时。姑姑家里外婆家住的不远,那时乡下都没有通电,夜晚的乡下人家窗口忽闪着昏暗的灯光。传递信就更没有如今的条件了,只能熟人靠口头传话或写信的形式来完成。

一天早晨吃过早饭,爸爸推出一辆自行车准备送我去外婆家。那时的条件简陋,自行车前面也没有小孩车座,爸爸在那辆直梁自行车的横梁上用布带绑了件棉袄,说这样我坐着不会溜下去。妈妈给戴好帽子围巾,穿了一件她的大棉袄,爸爸把抱起放在自行车横梁绑好的棉袄上坐好,要我两只小手抓紧前面车把的一处,这才在妈妈的千叮咛万嘱咐中爸爸骑上自行车一路颠簸像外婆家走去,虽然一路吹到了我的眼睛但那时没有觉得苦,只觉得在爸爸,妈妈的关爱下很幸福。

外婆家离我们有四十多里路。北方的初春早晨和傍晚天气还是挺冷的冷的,沟渠里的积水都是早晚结冰到中午才会融化。我们出发前天气还好好的,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也就是我们走在半路上刮起了大黄风,爸爸吃力地骑着自行车顶风而行,自行车向前的速度很慢,上坡路时爸爸只好下来推着自行车走 。黄风吹的人睁不开不开眼睛。爸爸看看手表说,我们八点出发的,走了快三个小时了。

爸爸指着南北在那两排几丈高的大柳树对我说,看见没,来我们顺着那条河岸下去 ,外婆家就在河边的那个村子里,我们很快就到了。

在桥下一里多远的地方到了姥姥家的那个乡镇里。路两边都是一些小店,路边有几个水果摊,大供销社门前坐着几个年纪大的老头被大风吹得灰不溜秋的在吸烟。爸爸把自行车停下把我抱下来,我们走进供销社。爸爸特意给外公买了一条青城香烟用了两元钱,给我和小姨买了二斤柿饼还有一些糖果,记得爸爸把这些东西装在一个帆布书包里挂在自行车的前把上,我们继续赶路。

这段路走起来快些,因为我们来的时候有东向西走是顶风,现在我们顺着河岸向北拐下去再走三里多路 ,小河旁的那个村子就是外婆家了。

记得那次我们一进外婆家的小院,一只黄狗就跑过来先是叫了几声,随后又亲热地摇着尾巴。外婆听见出来说:我说今天一大早怎么就听见喜鹊在门前的树上喳喳叫,原来是我的珍儿来了。外婆说着把我从自行车上抱下来,把我抱在怀里亲亲我的脸都问我冷不冷。

我感觉外婆的怀抱暖暖的,就像我的妈妈一样。晚上总是和小姨抢外婆,都要和外婆挨着睡,小姨比我大一岁,有时候我会把小姨气哭。

那次在外婆家住了一个月多月。小姨和我还是很合得来的,不过我们俩偶尔也会为一块糖小事闹变扭,外婆总是说小姨的不对,我竟然骂吃屁小姨。

小姨为此背着外婆捉弄我,我找外婆 告小姨的状,跟外婆说我想妈妈要回去。

外婆说:”你想妈妈了,妈妈也想你了!外婆也想我的女儿了!我的女儿也想妈妈了!我们一起去看妈妈!”

我听了,被外婆说的话绕糊涂了。外婆问我妈妈的妈妈是…… 那时的我很调皮,总是笑嘻嘻的不肯回答,还抱着外婆撒娇 。

记得外婆常常给我扎两个朝天牛角辫,也给小姨扎跟我一样的牛角辫,我们俩一起出去玩不知道的人总说我们是两姐妹。

在我回去的那天,外婆天没亮就起来了,她煮了二十多个鸡蛋 用一个蓝色布书包装好,装了一瓶冷开水,还把蒸好的大白馒头装了满满一书包。她边打包边说:我的女儿爱吃妈妈做的馒头。

天没亮外婆就起来,把我叫醒悄悄说:我们我要赶早上六点半的公共汽车,回去找妈妈。我一轱辘爬起来穿好衣服,外婆用热毛巾给我擦了把脸也没来得及迟早饭,轻轻的没敢惊动熟睡中的小姨。外婆用一件大棉袄把我包住背在背上,外公背着那个装满鸡蛋和馒头的大书包送我们到公社(也就是现在的乡里)的地方等车,也就是我和爸爸来时买东西的那个供销社前面。那时的交通不方便,一天只有早晚两班车,假如误了点那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步行,要么返回不走再等第二天出行。

我在上小学以前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婆家度过的。外婆给我的感觉像妈妈一样疼爱我。后来到读小学一直到参加工作以后,去外婆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们只为自己的生活奔波的时候忽略了她,只有逢年过节才有时间去看外婆,也就是这中间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外婆老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四十多年就在弹指一挥间过去了,我的妈妈现在也老了,而我们也年过过半百。

生活就像一个五味瓶,酸甜苦辣全都在里面,只有自己能品得出。每每想起和亲人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我的心情就像翻滚的大海,更多的是伤感和遗憾。

就在外婆去世的那年暑假我回到家乡。我跟妈妈给外婆上坟,外婆埋在了村外一片枣树林里,歪歪扭扭树上接着一串串绿豆大小的酸枣,最高的两棵树叉上有两个喜鹊窝,好几只喜鹊在枝头喳喳叫,这使我想起了外婆每次见到我来说的那句话:“我听见门前的树上喜鹊喳喳叫,就知道今天有客人来,果然是我的珍儿来了。”

原本怕妈妈血压升高不敢让她激动,我想好到外婆坟上不哭的,突然想起她说的这句话,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一场,反而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此后,每年暑假都会回去看爸爸妈妈。

去年暑假我回去的那天,妈妈着急饭也不吃,就在路口来回看了几十回,包好水饺在等我回来一起吃。见到爸爸妈妈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泪如雨下,我觉得他们好像不是慢慢老的,而是一下子就老了很多,我想我只是一年没看到你们而已啊!

今天是母亲节,我想念我已故的外婆,也想念远方的妈妈。

我常常在想,父母长辈在世的时候,我们做晚辈的无论有多忙,也尽量抽时间多去看看他们,多关心他们的身体和生活,让他们在快乐中安度晚年生活。多一份关心,少一些遗憾的!

不管是年老还是年少,我们唯一能让彼此放心的,那就是身体健健康康的!要记住,人所有快乐都是建立在健康的基础上的。

人在南方,牵挂和思念我远方的爸爸、妈妈。

我爱你,亲爱的妈妈!

谨以此文献给思念我的母亲和我思念的亲人。

玉珍于家中为母亲节所写

2019.5.12

石玉珍

原籍内蒙古巴彦淖尔盟人,毕业于内蒙古巴彦淖尔盟师范学校。于2003年调入浙江省诸暨市枫桥镇三江完小教书,现任小学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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