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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黄绒
5月初，南加州大洛杉矶地区的橙县，卫生部门官员突发紧急预警：凡于4月25日晚间去该县的AMC影院观看了《复仇者联盟4》，那么最好注意一下自身状况，如有不适，敬请就医，因为暴露在麻疹病毒前，可能已被传染。
今年美国麻疹疫情大爆发，已波及22个州，至4月底，全美麻疹病例已达704起。患病的绝大多数为尚未接踵疫苗的儿童。而全美疫情纽约市最严重，从去年9月至今已达423个病例。相关内容，不仅上了谷歌、推特的新闻热搜榜，甚至上了美国乃至全球报纸的头条。人们无论打卡去个热门海滩、去网红餐厅吃个饭，甚至看场《复仇者联盟4》回到家，都可能紧接着在新闻看到警告：你，有可能已经接触了麻疹病毒。全美唯一麻疹疫苗制造商Merck & Co5月上旬表示，麻疹疫苗的销售在第一季增长了10%，为了供应需求，已加大产量生产。就连长期认为打疫苗会导致自闭症的特朗普总统也表示，麻疹在许多州肆虐，呼吁家长让没有接种的儿童接受疫苗注射。
麻疹幽灵重来
事实上，如果不是今年的疫情，麻疹的高度传染性和危险性基本上已被人们淡忘。
早在16世纪，麻疹病毒便随着欧洲殖民者的船队抵达新大陆，这种疾病和天花、伤寒一起，在南北美洲造成了人类历史上一次灭绝性的大瘟疫，共导致1700万原住民丧生。
这种看似只会引起皮肤瘙痒的小红点，很可能是致命的。在1963年疫苗问世之前，麻疹共造成全球260万人的死亡，主要原因在于，它会引发一系列并发症，包括腹泻、大脑炎、急性肺炎等，在当时的医疗条件下，这些相当程度上属于绝症。即使到了医学高度发达的今天，仍有很多麻疹患者需要住院治疗，自身免疫力较差的人仍会因此丧命。
与此同时，麻疹又具有高度传染性，一位患者在密闭的环境下咳嗽，数小时后，没有接种过疫苗的人，95%都可能经由空气接触被感染。
麻疹不再是危险的公共健康威胁，这必须归功于麻疹疫苗的普及。
1960年之前，全世界的孩子都会得麻疹。美国每年几百万的儿童感染麻疹，死亡人数一年400到500人，几万人住院治疗，还有数百人要面对一系列更糟糕的问题，比如大脑炎等等。1954年，约翰·F·恩德斯和托马斯·C·皮布尔斯博士从波士顿一所刚刚集中爆发完麻疹疫情的学校学生那里收集了咽喉拭子和血液采样。在他们的实验室中，分离和培养了麻疹病毒，并最终在1963年研发出疫苗。
1968年，发明了40多种疫苗的美国著名生物化学家莫里斯·希勒曼（Maurice Hilleman）和他的同事开发出一种更有效的麻疹疫苗，一直沿用至今，就是现今使用的麻疹风疹腮腺炎联防疫苗。这一疫苗那时获得广泛接受。1964至1974年间，美国麻诊病例大幅度下降，此间各州公立学校都强制要求学生入学必须提供免疫证明。一直到1978年，疫苗接种的工作都非常顺利，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1982年还制定了将这一传染病从美国消除的计划。
1989年，疫苗由一针增加为两针后，麻疹发病率继续下降。2000年，泛美卫生组织就曾宣布一项重大公共卫生成就：在美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的监督下，广泛的疫苗接种效果显著，麻疹将在美国被全面消除。
根据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传染病专家阿梅什·阿达尔贾（Amesh Adalja）的解释，在流行病学领域，某种疾病实现“全面消除”的意思是，或者群体免疫，或者人群中免疫水平极高，即便是那些易受病毒伤害的人，比如婴儿或免疫受损人群，感染病毒的机会也非常非常小。
从那之后，麻疹病情当然还是会有发生，但都源自国际间的旅行。2014年，俄亥俄州的Amish社区报道了383例麻疹病情，这一社区是疫苗接种率低的社区，两名阿米什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菲律宾带回来了病毒，从而加剧了疫情的爆发。2015年，迪斯尼乐园爆发了一次疫情，147例病例疑似是由菲律宾的旅游者传染而来。
美国人为什么不相信疫苗？
而今年这场突如其来的麻疹疫情，直接原因就是麻疹疫苗隔绝墙的毁坏。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明确将其归咎于反疫苗人士的错误宣传。这些年来，由于相当数量的美国人，特别是家长，受到这些错误信息的误导，拒绝让他们的孩子接种疫苗，这使得防疫体系出现崩溃趋势。
1998年，顶尖医学期刊《柳叶刀》上曾刊载过一篇质疑麻疹疫苗的论文，将麻风腮三联防疫苗和儿童自闭症关联到一起，其领衔作者Wakefield称，三联防疫苗导致了某种慢性的肠道感染，进而影响小孩的大脑发育，引发孤独症。他建议将三种疫苗分开接种，间隔期延长。
这篇论文经由大众媒体转载，在美国家长中激起轩然大波，并催生了一场质疑公共健康安全体系的大恐慌，加上一些胸大无脑却喜欢讲话的演艺界名人（全世界都差不多）加入反疫苗行列，并不断发声，整个社会麻疹疫苗接种率迅速下降。同时，麻诊病例不出意料地迅速大幅增加了，泛美卫生组织的预言在即将实现前开始遭到逆转。
直到6年后，调查发现，Wakefield本人其实与这项研究有着严重的利益冲突。首先，他的一大部分研究经费来自一名律师，而该律师正是患病儿童父母起诉疫苗制造商的代理人。其次，Wakefield本人拥有一项麻疹疫苗的专利，如果依照他的建议将联合免疫改为分别接种，他有望从中获取暴利。
在Wakefield这篇论文的写作初衷被揭露出来后，《柳叶刀》随后裁定，作者怀有不单纯学术目的，并正式撤回了论文，Wakefield被禁止在英国执业。
问题是，Wakefield的学术造假虽然被戳穿，谣言没有被终止。在这个假新闻满天飞的互联网时代，关于疫苗不安全这种耸人听闻的言论反而更有点击量。随着各种信息仍在社交媒体上发酵和传播，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家长，开始选择相信疫苗有害，更不要说那些平均教育水平非常低的福音派白人信徒。他们信任上帝和致幻剂，却不信任疫苗和医学，甚至到处吹嘘自己在孩子6个月大之前没去过医院，没接种过任何疫苗。
疫苗只有在整个公共群体都接种了之后才能形成保护墙，病毒在墙内无法传播。传统上，随着大部分公立学校都要求学生在入学时提供接种证明，整个社会就可以通过学校，形成了一个保护圈。可是，如果没有接种疫苗的孩子一旦在学校内达到一定比例，那么病毒便可以突破原先的隔离墙，猖狂作为。
面对今年来势汹汹的疫情，美国疾病控制预防中心正反复告知民众，孩子是疫情最易抵达的人群，在幼儿园和学前班里最易扩散，他们会再把疾病传染给自己更年幼的兄弟姐妹，或者四面八方。因此，一定要让孩子接种麻疹疫苗，纽约州甚至出台法令，强制家长带孩子接种。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美国，某一些社区，家长是可以通过提供宗教豁免来免于让自己的孩子提供免疫证明文件的。还有一些地区，虽然不属于宗教豁免区域，家长们会在自己的反疫苗联盟里，找到医生开具虚假证明，说明自己的孩子体质特殊，不适合接种疫苗。此类人群比例不小，政府的宣传和强制措施因而难以发挥效用。
所以，今天美国麻疹疫情爆发的糟糕局面并不奇怪。自1月以来，全美已有700多例病情，60人住院治疗，感染人数还在上升，尽管某些地区疫情已经有所控制，但更多的机场和大学发现新的病毒携带者。
疫苗教育网站《疫苗历史》的编辑、流行病学家瑞纳·纳吉拉说，虽然目前感染人数与20世纪上半叶的病例人数相比相形见绌，但从趋势看，非常糟糕，因为现在的传染数字已接近临界点，如果被感染人数继续攀升，那么美国就不再属于麻疹疫情“已清除状态”。
纳吉拉，2000年以后，美国偶尔也会发现麻疹病例，但都属于境外输入，而且每一次疫情，最终都以病毒失败告终，因为该病毒已经触及所谓群体免疫墙，社会整体上还是处于麻疹“清除状态”。如果失去这一状态，这对于一个国家的公共健康工作而言，可以说是巨大失败。虽然那不意味着美国又将重回三四百万的麻疹病例，但代表疫情爆发会越来越常见。
纳吉拉说，从统计上讲，一旦我们有1000个麻诊病例，就会导致一例死亡。“这对于一种完全可以预防的疾病，我们是不能接受的。”
据阿达尔贾估算，美国可能在几个月内就达到麻疹疫情临界点，如果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持续一年，那真的就可以宣告病毒清除的失败了。至于原因，他说，很简单，就是拒绝疫苗接种。
他说，在疫苗拒绝率没有上升之前，病毒清除状态完全没有受到威胁。根据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2017年的数据，美国各州的麻风腮疫苗覆盖率各有不同，从密苏里州的85%到马萨诸塞州的98%，某些地方社区的覆盖率甚至更低。
他说，200年的疫苗接种历史表明，保持高水平的免疫，始终是一个挑战，因为任何疫苗接种计划，都会不可避免的成为自身成功的牺牲品——疫苗带来的效果越好，人们就会忘了伤痛，认为他们其实不需要什么疫苗。
备注：麻疹如何预防？
1、什么人对麻疹免疫？
大部分的成年人都对麻疹免疫，如果没有，那每年往来海外的人群早已经把疫情散播的无处不在了。但是在美国，2000年后，疫情主要局限在学校、教堂、宗教派别组织或其他免疫率较低的群体当中。
目前，美国已有704例麻疹病例。这比起欧洲或许还不算多，迄今法国已有2913例，意大利已有2686例，英国通报的数字是953。
2、什么样的成年人需要考虑加强一针？
缺少免疫证据的高风险人群，应考虑补上一针麻疹风疹腮腺炎三针联防疫苗。
这样的人群包括：医务工作者、经常出差海外的人群、大学生和住在麻疹疫情爆发的社区附近的人们。
3、什么是缺少免疫证据？怎样得到疫苗？
对于美国人来说，1957年之前出生的人被认为是免疫的，因为当时几乎所有的人都患有麻疹，麻疹是一种终身免疫的疾病，得过一次以后就终身免疫。
医疗记录中有两针麻疹疫苗接种记录的人也被认为是据免疫力的。
医生处也可进行简单抽选，来测试体内是否有足够的麻疹病毒抗体，这一检测非常廉价，结果几天内便可知结果。
4、哪些人不应接种麻风腮联防疫苗？
孕妇应避免接种疫苗。考虑怀宝宝的妇女应在怀孕前一个月接种联防疫苗。
还有对疫苗可能过敏，或者家族有类似过敏史的人也不建议接种。
患有结核病，伴有易出血或淤青的人群，以及近期输过血液，或使用过任何血液制品的人也不建议接种。
刚刚接种过其它疫苗的人，最好相隔四周之后再接种麻疹疫苗。还有任何身体不适的，只要比普通感冒更严重的疾病，也要等它痊愈了之后再去接种。
5、1960至1980之间出生的人是否接种了不好的疫苗呢？
1963年，辉瑞制药和默克公司两家推出颇具竞争性的疫苗，辉瑞制药的疫苗中含有一种类似甲醛的化学物质杀死的病毒，而默克公司的疫苗中含有弱活性的病毒。辉瑞的三针疫苗没有任何副作用，但它带来的保护时间短，默克公司的保护时间长，却会给很多儿童带来发烧、起疹子等副作用。
其它国家也推出竞争产品。数百万儿童在试验中接种了多种多剂量组合疫苗。1968年，默克公司生产出一种更安全的活性疫苗，最终成为标准。提供成功率93%的保护。
1989年，美国医疗机构认为93%的防护还不足够，于是他们建议儿童在1至5岁接种两支疫苗，将防护提升到97%。
所以1957年后出生的人，万一不记得是否接种过麻疹疫苗，最好的方法就是做一下血液检测，或者直接去医生那里补上一针。
6、对于童年时期已经接种过疫苗的人，再补上一针对身体是否安全？
答案是肯定的，对于疲于做血液测试的人来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直接去打一针。没有任何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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