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提亚女祭司本身并没有预言能力，她是阿波罗神与凡人交流的媒介，是阿波罗神的口舌。在发布神谕时，佩提亚女祭司便进入了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甚至可以称之为“着魔”或“疯狂”的状态中。

一、佩提亚是在疯狂或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发布神谕的

柏拉图称“最大的祝福便是通过疯狂来到我们身边的，他是众神赐予的礼物。因为德尔斐女祭司和多铎那女祭司处于疯狂的状态时便能给希腊人带来巨大的利益，但在她们清醒的时一候却不能”。

大多数学者都赞同柏拉图的这一观点，他们认为佩提亚是在疯狂或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发布神谕的，她被从地面裂缝中升起来的气体所迷惑，她所说出的话语毫无逻辑，“由神明所掌控的女祭司在德尔斐为神明传达神谕。恶臭并使人发狂的气体从石头缝隙中散发出来，使她的容颜和四肢都不断地抽搐，发布神谕时声音模糊而嘶哑。在发布神谕时，她自身的人格消失；在人与神之间的壁垒被消除；神明冲入这用人制成的容器中，将其充满打碎”。因此必须通过祭司的整理，这些令人难以理解的神谕才得以被保存下来。

持这一看法的学者详细考察了神谕发布中佩提亚参与的每一个步骤：沐浴、焚烧月桂叶和大麦饼、饮圣水、咀嚼月桂树叶，然后坐在三脚架上，吸入地缝中散发的气体。他们认为这其中咀嚼月桂树叶和吸入气体最为神秘，事实真是如此吗？

二、咀嚼月桂树叶真的会使人兴奋吗？

月桂树叶子是否含有会使人兴奋地成分呢？德国学者奥斯武莱西曾为了得到这一答案，咀嚼了大量的月桂叶，但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感觉很兴奋。但由于现代人与古希腊人相比，其生存环境更为复杂，身体对药物的抵抗力也有所增加。因此，我们还是要从月桂树本身来查找源头。

月桂树属樟科。由于它是阿波罗神的圣树，而阿波罗神又有医治和预言的职能，因此人们相信若能将一片月桂叶置于枕下，就能梦到好的预兆。实际上，月桂的妙用远不止于此。根据科学研究，月桂树叶所含有的化学成分包括：醇类一垅牛儿醇、芫萎油醇、松油醇；氧化物一按油醇；酚类一丁香酚；菇烟一水茵香菇、松油菇。其中垅牛儿醇可抗菌和驱虫，具有一定的毒性；松油醇具有紫丁香味，用于高级溶剂及去臭剂；丁香酚有强烈的丁香香气和温和的辛香香气，次品者带焦味。丁香酚具有很强的杀菌力，作为局部镇痛药可用于龋齿，且兼有局部防腐作用。还可健胃，但有一定的毒性，可产生麻醉、降低血压、呼吸抑制与抗惊厥等作用。

由此可见，月桂具有一定的止痛、抗菌、杀虫、利胃等作用，还能产生有轻微的麻醉效果，佩提亚女祭司可能正是凭借这一轻微的麻醉效果进入那种玄妙的状态中。

因此，佩提亚在发布神谕前咀嚼月桂树叶子，不仅是因为这一行为会使人们相信阿波罗的神性可以随着叶片进入佩提亚的身体；而其也可能是因为通过这种咀嚼月桂树叶的行为，月桂的麻痹作用得以显现，佩提亚女祭司本人可以更快的完成与神明沟通的过程。

三、地缝中的气体会使人兴奋吗？

气体之说源于德尔斐神谕所的建庙神话。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曾用这样的一段话来说明神谕所的起源：在德尔斐人还没有在这里定居的时候，一个牧羊人发现他的羊只要一靠近裂缝就会兴奋异常地跳跃，叫声也与平时有很大的不同。于是他靠近裂缝，想要一探究竟。结果他也同羊群一样感到兴奋，并能够开始预言未来。

这件事在附近传播开来，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亲自体验这一奇迹，任何到这里来的人都如愿得到了启示。于是他们在这里建立起一座地母的神谕所。然而不久之后，许多人变得疯狂，他们跃入地缝中，再也没有出现。

为了避免再度出现这样的状况，一个女子被选出来担任女祭司，由她来为人们作出预言。为了保证她的安全，人们为她设计了专门的凳子。这个凳子有三个支点，因此被称为三脚架。

曾担任德尔斐阿波罗神庙祭司的普鲁塔克虽然没有提及地缝，但他认为的确存在某种气体，能使佩提亚兴奋，“气体的散发并不总是保持在同一个水平，它的变化的强弱呈周期性。……事实上，用来询问神谕的房间中的气体，并不能经常性的或者有规律的满足需要，空气中流动着令人愉快的气体的机会很少，就好似气体是经过精挑细选后才放出的”。

美国韦斯利恩大学的地质学家杰利·德博尔和路易斯维尔大学的考古学家约翰·黑尔都相信地球深处的气体通过地下缝隙向上扩散，释放于神庙中。

德博尔发现，德尔斐地区存在两个断层。一个断层的范围很广，从东向西延伸；另一个断层比较小，由北向南延伸。两个断层正好在阿波罗神庙的下面相遇，因此德尔斐神谕所实际上是位于一个地震带上。

这两位学者认为在地质活动期，发布神谕的密室会被具有麻醉作用的乙烯气体和有致幻作用的乙烷和甲烷气体所笼罩。他们在神庙墙壁上提取出的乙烷和甲烷粒子残余，以及从神庙附近的泉水中检测出的极少量的乙烯都可以证明他们的观点。

而意大利国家研究理事会佛罗伦萨分会的地质学家路易吉·皮卡尔迪发现德尔斐神谕所下的地壳曾有明显的活动痕迹，而一系列的活动使得地壳间的缝隙逐渐闭合。这正好符合了普鲁塔克关于气体减少的说法。

四、佩提亚的状态是否会影响“神谕”的发布？

现存的佩提亚的雕像是平静、安详、全神贯注的，这说明佩提亚女祭司的“着魔”既不是歇斯底里式的狂喜，也不是狄奥尼索斯式的疯狂。

在发布神谕时，佩提亚似乎进入了一种状态，正是这种状态使她相信阿波罗神己经降临于神谕所中，来到了她的身边。而这种状态的制造者可能就是佩提亚口中所咀嚼的月桂叶，房间中弥漫的神秘气体，或许还要加上佩提亚本人的潜意识作祟——对阿波罗神虔诚地信仰使她相信一切神迹的存在。

但实际上，佩提亚女祭司的状态对神谕发布的影响程度有多大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对用抽签的方式发布的神谕来说，佩提亚的状态显然并没有多大的影响；而即使是需要她亲口回答的问题，其答案最终也是由男性祭司整理完成的，也就是说或许这些男性祭司才是我们今天所见的那些神谕的炮制者，或者是炮制者之一。

参考文献：

柏拉图《柏拉图对话集》

[英]狄金森《希腊的生活观》，彭基相译

王晓朝《希腊宗教概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