茄子

茄子

李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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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茄子,是一种极其普通的蔬菜,在小时候的家乡,是家家户户都种植的,而且规模都不小。

 每到进入夏季,在田间或屋前屋后的蔬菜地中,茄树的杆是紫色的,叶子单生,有手掌般大,呈卵形至椭圆形,大多是绿色或紫绿色,花则是好看的浅紫色,在雨后的天青色中,阳光特别鲜亮时,这种小花十分的脱俗、清丽,有一种婴儿般的纯净。而当茄子的果实出现时,又会有另一种赏心悦目的视觉享受:一顶绿色的帽子下,弓形的造型,表皮有自然的光泽,且十分顺滑,给人一种洁净的愉悦,颜色也是十分纯粹的紫色,让人灿然。

  茄子这种以紫色为全身主基调的植物,让我特别好奇。我们知道,紫色在中国传统的色彩学中,是高贵的象征,紫气东来,是我们常说的话,但一到茄子身上,却显不出一种贵气,倒成了寻常人家最常见的一种物种。

  在小时候,在我们每天可怜的夏季餐桌上,总是离不了茄子,而且还是最简单的饭焐法:把茄子搁在竹制饭架上,米饭煮熟了,茄子也就熟了,特别的糜软,放点酱油,条件允许的话,再放点猪油或麻油,茄香混着油香,这饭焐茄子,也算是一道美味的菜肴,并很适合牙口不好的老年人食用。

 而那些老了的茄子,则因没有了食用价值,会成为我们孩子的玩具。我们在这些“老茄婆”的肚子上插上四根从扫帚上扭下来的小竹棍,当成了“枣红马”,在桌子上比赛。有时为了争谁是真正的关公“枣红马”,还会打上一架,打架的武器就是这些“老茄婆”,它们此时又成了“炸弹”,被扔得满地都是。

 长大后,看《红楼梦》,发现茄子也会出现在贵族人家的餐桌上,虽说在小说中,但曹雪芹肯定经历过。在高贵的荣国府,也吃茄子,但做法却是一派贵族风范,凤姐向刘姥姥介绍了茄鲞的做法:“这也不难。你把才下来的茄子把皮籖了,只要净肉,切成碎钉子,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肉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钉子,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磁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

  凤姐说得轻巧,刘姥姥却听得目瞪口呆,说:“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它,怪不得这个味儿!”

 这样的茄子吃法,就是现代人也没有多少人吃得起,做得了。现代人吃的大多是酱爆茄子,或肉糜茄子。

 当然,曹雪芹这一描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茄子本身的口味也一般,需要有配料才好吃。这让我想起了《笑林广记》上记载的一则故事:

  一位菜馆先生,东家一日三餐供他下饭的都是咸菜,而东家园中有许多长得又肥又嫩的茄子,却从来不给他吃一次。天长日久,菜馆先生咸菜吃腻了,忍无可忍,终于题诗示意:“东家茄子满园烂,不予先生供一餐”。不想从此以后,天天、顿顿吃茄子,咸菜的影子也不见了,这位先生又吃怕了,可有苦说不出,只好续诗告饶;“不料一茄茄到底,惹茄容易退茄难。”

 人分南北,茄子也分南北。北方的茄子,同南方的秀气不同,大多个大。宋人郑清之《茄子》的诗:“青紫皮肤类宰官,光圆头脑作僧看。”想来是写北方的茄子,而贾似道的《论紫青色》的诗:“紫头青项背如龟,青不青兮紫不绯。”则应该是写南方的茄子了。

 如今市场上又出现了一种方形的茄子,是一种模具里长出来的,据说是为了达成一种奇特的效果,这种类似于把梅花弄曲的做法,实在不可取,自然总是最美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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