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公司自查，丹红注射液不存在媒体所报道的不良反应情况及质量问题。”面对媒体对自家中药注射液不断的质疑，此前步长制药一直未有发声，但面对上交所详细的审核问询函，5月21日晚，步长制药终于不得不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复。
不过，尽管对质量问题保持信心，步长制药也不得不承认：中药注射剂部分产品所对应的参保人群范围缩小、医保支付比例下调、被多个省市纳入了辅助与重点监控用药目录，造成了丹红注射液年销售量、医疗机构实际采购量不同程度的下降。
“公司将持续对丹红注射液进行上市后再评价及强化临床用药的规范性；公司将继续布局多种化药、生物药类型的注射液、口服液等其他剂型的专利产品，”面对前述不利局面，步长制药试图给出自己的方案解答。
而这些问题与答案或许不只是步长制药一家中成药企业要面对和给出的，绵延了上千年的中成药、急速奔跑了数十年的中成药企业，或正面临向何处去的岔路口。
中成药企业初成
中成药的历史可追溯至二千多年前。
在我国现存的第一步医学经典著作战国时期的《黄帝内经》中，记载了12个方剂，其中有9种成药，包括丸、散、膏、丹、药酒等剂型。在长沙马王堆汉墓中发现的《五十二病方》也对中成药进行了记载，书中载方283条。
经过数千年的演变发展，至新中国成立，中成药的种类数量已发展至数千种。1957年出版的《丸散膏丹集成》就收载了历代中成药2782种。
改革开放后，中成药逐渐由丸、散、膏、丹发展成颗粒、片剂、胶囊剂、口服液，此外还发展出粉针剂、输液剂、水针剂、气雾剂、滴丸等剂型。1983年出版的《中药制剂汇编》收载了中成药3873种。
目前，最新2010年版《中国药典》的中成药卷共收载了1640个成方制剂。
伴随中成药的发展，中成药企业也开始遍地开花，由小渐大。据业内人士介绍，80年代改革开放后，药厂开办审批、药证审评均下放到省级，由于中成药的投入门槛低、风险小、收益快，各地的积极性都很大，一批中成药企业开始成立并逐渐壮大。
不仅如此，其中不少佼佼者已成长为上市公司。
比如，目前以中成药和人参为主营产品的紫鑫药业，最初是由吉林省通化市柳河县罗通山药厂改制而成，而柳河县罗通山药厂的前身“吉林省柳河长青制药二厂”成立于1992年，由柳河县和平乡（现红石镇）财政所出资设立。
现代中药的龙头企业天士力前身是1994年成立的天津市天使力联合制药公司，后者大股东天津市华兴医药设备商行是解放军254医院下属的全资企业。
这样的例子很多。康恩贝的前身是兰溪县云山制药厂，后者在1976年由“兰溪县城关镇革命委员会养蜂场”更名而成；千金药业的前身为株洲市中药厂，后者在1975年由株洲市公司附属工厂更名而来。
另外，如同仁堂、云南白药、片仔癀等都由解放前的一些商号传承而来，后又历经公私合营、各种改制最终成为中成药市场的一方大佬。
艰难的出海
不过，“墙内开花”的中成药却难做到“墙外香”。
根据中国医药保健品进出口商会的数据，2018年中药类出口达39.09亿美元，同比增长7.39%。从分类看，植物提取物市场最为活跃，出口额23.68亿美元，中药材及饮片出口额10.31亿美元，中成药的出口额仅为2.64亿美元。
出海路险且艰。
2004年，欧盟发布《传统植物药注册程序指令》，要求在欧盟市场销售的所有植物药必须按照新法规注册，得到上市许可后才能够继续以草药的身份销售。法规发布8年后，直到2012年，地奥制药的地奥心血康胶囊才在荷兰获得认证，成为上述《指令》实施以来中国在欧洲市场上获批的第一个中成药。
根据《2017年中国医药产业国际化蓝皮书》，2010年以来，共有8个药品获得海外市场上市资格，也有10余个品种在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递交了临床试验申请。
这些海外获批的中成药以欧洲市场为主。
其中，地奥制药的心血康胶囊和天士力的丹参胶囊在荷兰获批，香雪制药的抗病毒口服液在加拿大获批，奇星药业的华佗再造丸于2010获俄罗斯永久性进口注册证。
对比欧盟市场，另一现代医药的高地美国市场更难以攻克。这其中不得不提到的是，天士力的复方丹参滴丸作为先驱赴美趟路20余年，前景依然未卜。
复方丹参滴丸是天士力一款治疗冠心病、心绞痛的中成药，自1996年开始申报FDA的临床研究试验工作，1998年以药品身份正式通过FDA的第一次临床研究（IND）申请。不过，仅仅两年之后，天士力将这个IND废弃了。
时任天士力国际公司总经理朱永宏表示：“我们发现差距太大，需要补课。”
直到2006年，天士力再度提交新的IND申请，确定了治疗慢性稳定性心绞痛的临床适应症。2010年，复方丹参滴丸在美国完成Ⅱ期临床试验，成为我国第一例完成FDAⅡ期临床试验的中成药。
2012年，复方丹参滴丸临床III期试验正式启动，并在2016年底宣布完成III期临床试验，进入临床中心关闭访查阶段。然而，变数随后而来，2017年9月，天士力发布公告称，FDA要求再增补实验数据，入美前景再次扑朔迷离。
2018年9月，天士力宣布与美国制药企业Arbor Pharmaceuticals,Inc.就复方丹参滴丸在美国的研发与市场销售展开全面合作。同年12月，天士力又发布公告称，收到FDA关于开展复方丹参滴丸临床试验特殊方案审评（Special Protocol Assessment，“SPA”）的批准函。
至此，复方丹参滴丸启程入美已20余年，累计研发投入4.84亿元，未来却依旧难测。期间，围绕该药的争议却一直不断，从“FDA申报造假”、“临床数据不公开”再到近来的“三期试验失败”、“药效不佳”。
据了解，复方丹参滴丸之外，天士力同时还向美国FDA申报了包括穿心莲内酯滴丸在内的三种中成药产品。
此外，在对FDA 的申请中，和记黄埔的HMPL-004、北大维信的血脂康胶囊、上海现代中医药的扶正化瘀片等已经完成了Ⅱ期临床，上海杏林药业的杏灵颗粒则获免了Ⅰ期和Ⅱ期临床。
但是，中成药企业在FDA的“临门一脚”能否射进，何时能射进？仍未可知。
多元化探索——日化or化药、生物药？
出海何其难！而国内的赛道也开始面临重重障碍。
如步长制药所言，旗下重磅产品丹红注射液所对应的参保人群范围缩小、医保支付比例下调、被多个省市纳入辅助与重点监控用药目录，让产品的年销售量、医疗机构实际采购量出现下降。
目前，《2019年国家医保药品目录调整工作方案》已于4月正式公布。这是国家医保局新成立以来，首次对国家医保目录进行系统性调整。
按照此次调整医保目录的总体思路，国家医保局明确，要进一步提高医保基金使用效益，提升医保药品保障水平的目标；明确将优先考虑国家基本药物、癌症及罕见病、慢性病用药、儿童药、急救抢救用药等重点品种。
监管越来越严格和规范，中成药企业压力重重，在国内拓宽赛道成为很多中成药企业的一种选择。
步长制药在上述审核问询函回复中表示，将继续布局多种化药、生物药类型的注射液、口服液等其他剂型的专利产品，并透露有10 种生物药正在研发阶段。
这不是面对问询的权宜说辞，2018年步长制药就首次明确表示：公司正在进行转型，由销售型公司向科技型公司转换；由中成药向生物药、化药、医疗器械、互联网医药转换。
实际的布局则更早。资料显示，步长制药在1999年即成立了北京步长生物技术开发有限公司；其2017年的招股说明书显示，公司其时在研项目180个，其中中成药项目24项，化学药品项目53项，生物制品4项。
这不是步长制药一家中成药企业的选择。
5月15日，在与投资者的线上交流中，面对健康界对公司多元化的问题，目前以风湿骨伤为主营业务的盘龙药业董事长谢晓林表示：公司去年成立了盘龙医药研究院，对公司已有的化药进行一致性评价研究，也涉及一些国外到期专利仿制药的研究，下一步公司将在生物药、抗体药方面加大投入。
天士力的2018年报也显示，公司前十大在研项目中，除了复方丹参滴丸的FDA项目位列第一外，其他9个项目均为化药和生物药项目。
但是，尽管花费不菲，这些项目目前的进展并不大，除了“米诺膦酸及片剂”的申报生产已进入国家药监局审评中心审评、“注射用重组人尿激酶原增加急性缺血性脑卒中适应症”进入临床III期外，其他项目均还处在临床Ⅰ期或临床前。
化药、生物药的道路漫长而艰难，另一部分中成药企业盯上了日化行业。其中的翘楚莫属云南白药。
目前云南白药的收入主要分为药品、健康产品、中药资源和医药商业四大业务板块。传统药品增加缓慢，健康产品、中药资源虽然增长较快，但与往年相比呈现增速下降趋势。尽管增幅缓慢，如今对云南白药利润贡献最大的仍是牙膏等日化品。
年报显示，云南白药牙膏业务市场占有率位居全国第二位、民族品牌第一位；市场份额约18.1%，营业收入44.07亿元，净利润15.24亿元，占公司净利润的46.08%，几乎占了半壁江山。
不过，这一明星产品再难复制。牙膏之外，云南白药还推出过洗发水养元青、沐浴露千草堂、药妆等系列产品，或因没有鲜明的白药特点，再加上洗发水、化妆品等产品市场竞争激烈，这些新产品都没有激起水花。
白云山则在化药和日化大健康方面均获益不菲。其拳头产品金戈（国产伟哥）2018实现营收6.62亿，同比增长17.67%，销量上，去年销售4774万片，同比增长了20.45%，毛利率高达87.35%。
大健康方面的收入主要来自王老吉凉茶。不过，这一市场近年来已趋于饱和。面对这一情况，2018年5月，王老吉推出了新产品“椰汁”。但对于这次跨界，王老吉没有披露相关的销售数据与未来的发展计划。
更多中成药公司也在寻找细分领域深耕。
康芝药业董事长洪江游表示，公司2018年通过收购，新增了生殖医学医疗服务、婴童康护业务增长点，以实现儿童大健康的发展战略，以做大做强企业。“根据2018年度的销售收入情况，我们对今年很有信心。”
紫鑫药业则在今年的工业大麻潮中较早就进行了布局。紫鑫药业总经理徐大庆表示：“公司目前主营业务收入来源于中成药板块、人参板块，基因测序仪及工业大麻板块是着力发展的方向。”据介绍，这是公司基于医药产业向精准医疗多元化发展的转型升级。
精准医疗也是香雪制药的选择。据香雪制药董事长王永辉介绍，公司布局精准医疗产业链，协同三甲医院，开展细胞临床科研合作，搭建精准诊断和精准治疗中心，参与细胞临床治疗研究项目。“围绕免疫细胞产业，致力于新一代细胞治疗技术和产品的研发，并形成新一代免疫细胞治疗体系等，从免疫细胞的技术、生产、市场营销等进行全面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