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烤鸭“瘾”秘江湖

汪曾祺生平三大爱好:写字、做饭、diss北京人不会吃。看他的书真是一页一莞尔,一篇一呵呵。 但有一样

汪曾祺生平三大爱好:写字、做饭、diss北京人不会吃。看他的书真是一页一莞尔,一篇一呵呵。

但有一样北京食物在他眼里乃是人间精品,难得的珍馐。他在《肉食者不鄙》里写广东烤乳猪,说“烤乳猪如果抹一点甜面酱卷薄饼吃,一定不亚于北京烤鸭。”

北京烤鸭来自于南京,朱棣带去的。就连京城烤鸭界的鼻祖,600年老字号的便宜坊也不得不向来自南方的烤鸭深深鞠上一躬。北京城开的第一家烤鸭店叫“金陵片皮鸭”,可见渊源。

时过境迁,如今南北两京的烤鸭差别很大,无论制作工艺、吃法、口感都有了差异。

北京烤鸭从那皇城深宫走来,虽说流入民间,但还是带着一股傲娇,时至今日,北京烤鸭也称不得是平民美食,大多都深藏在食肆酒楼里,价格不菲,一年辰光里,也就亲友来京或是家族聚餐,方可吃上。

但南京烤鸭就不一样了,一直都是彻头彻尾的平民美食,街头巷尾,或有爿小店,或仅一推车,玻璃窗内挂着几只油红的鸭子,食客去只消说一声,“老板,斩点鸭子”,便是一顿斩剁之声,半只鸭子也不过二三十块钱。

南京夫子庙的烤鸭店。

差别归差别,但在南北互黑日益严重的当下,烤鸭可谓是一股清流,基本上没有加入这场互黑的战斗,毕竟源出一门,几百年前是一家,不必争论烤鸭应不应该卷饼吃,应不应该有汤汁,各自风骚,成为南北美食名片。

长江下游水网密布,湖塘众多,盛产麻鸭,南京人爱吃鸭,网上有句名言叫“没有一只鸭子可以活着离开南京”,非但南京,南京附近区域都爱吃鸭,这其中就包括芜湖。

烤鸭在芜湖还有别的叫法,板鸭、红皮鸭子等等,相较于红焖、煲汤,烤鸭应该是最受欢迎的吃法。

烤鸭味美,价钱公道,成了众多家庭夏日的不二选择,皖南的盛夏酷暑难当,如果有一盘码放整齐、汤汁丰盈、淋着麻油的烤鸭,再加上几瓶冰镇啤酒,那么这一天便是令人难忘的。

我幼时最爱去买卤菜,但那时候吃烤鸭的机会并不多。端个碟子,走到卤菜摊子前,看好了哪只鸭子肥便指着那只说,斩这个。半只鸭太多太贵,只能吃半只的一半,一般都是要后腿,店家会提着那半只从中间剖开,剜去鸭屁股,上秤称,然后斩成片状,店家常年斩鸭,刀工了得,下刀又快又准,每一片都宽度均匀,斩好后用刀挑起码在碟中。嘭!拍一颗大蒜;嘭!拍一把花生碎。然后倒入汤汁,照例会问一声“个要辣椒哎”,最后淋上麻油,这一顿操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南陵县的烤鸭。

南陵县城有家“彭记卤菜”小有名气,店铺前常大排长龙,我也去排过几次,他家卤菜众多,烤鸭是明星产品。

热销便有竞争,卤菜也有江湖。若有一家鸭子卖得好,便有各种传言出来,说他家的鸭子里面搁了“东西”。这个东西指的是罂粟壳一类的物体,会让你上瘾,意即他家的鸭子不是做得好,而是玩了点小把戏。有些为了省钱的主妇为了堵儿女想吃烤鸭之口,也都这么对子女说。

县城是流言传播最佳的场所,不消几日,便都知道这家店的烤鸭里有“东西”。这样的方法在我工作后,体会更深,攻击行业领先者来让自己上位依旧是很多人谋生的手段。

这样的流言从我的童年一直说到我十八岁出门远行,流言未绝,烤鸭店倒是越来越多。

相较于南北二京的烤鸭,我还是最喜欢吃家乡的,北京烤鸭太淡,鸭皮油大;南京烤鸭则偏甜。家乡的烤鸭总是最能满足我的味觉,这是几十年味觉记忆训练出来,跟美食无关。从这个意义上说,美食就无优劣之别,只有习不习惯的差异了。

前段时间回老家,待了几天时间,我便去斩了好几次鸭子,可能是幼年吃了带有罂粟壳的鸭子,到现在瘾还在。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