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面前，谁为当年的死刑犯低下头颅提供服务，谁就应该为今天的法治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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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雪松｜文

新闻越短事越大。6月4日午后，一条连标点在内、仅有短短32字的新闻刷屏网络——全国扫黑办派大要案督办组赴云南督办孙小果案，今日进驻昆明。

这是著名的孙小果案最新进展信息。所谓著名，未必说孙小果是黑恶犯罪人员中最黑的，而是对于这个黑恶人物，人们普通认为背后的黑幕是墨黑墨黑的。

如此简短的消息，传播出刷屏效果，并非大快人心，而是对真相大白，增添了信心。

“子弹”飞了有些日子了。在这个人物的命运身上，所有的疑惑、焦虑、期待、不安，都指向的是法治的公信力。全国扫黑办此时此刻派出大要案督办组进驻昆明，专程督办孙小果案，与舆情、与案情，都是匹配的。这是这条超短新闻，让人看到真相起底的希望、看到法治信心的关键所在。哪怕孙小果背后的亲爹、亲妈、继父，真像此前云南官方通报的那样普普通通，人们或许也会信服。人们关注的是真相，不是一定要有“超级大人物”被深挖的结果。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就是真相。

孙小果是在这一轮扫黑除恶中，偶然被起底、继而被传奇了的黑恶人物。20年前一审被判死刑，二审维持原判，死刑被核准，枪声没听见，枪下悄没无声地留人了。但孙小果并没有悄然苟活于狱中，而是改为死缓之后启动再审，死缓改判有期徒刑20年。而作恶多端却不学无术的孙小果，事后还凭“发明专利”再获判刑，出狱之后再做生意、再活出一个黑恶势力成员的模样。作家们写不出来的故事，孙小果用生命活出来了。拍案惊奇，莫过如此。

在全社会高度质疑、十分关注之下，孙小果的母亲、父亲、继父等关键疑点人物，终于被挤牙膏式倒逼了出来。但围观群众扒拉出来一看，都是“平常之辈”，且死的死了，病的病了，当年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而与此同时，云南省扫黑除恶专项斗争领导小组办公室通报称，有关部门已对涉嫌徇私舞弊减刑的省监狱管理局1名干警、省一监1名干警、省二监2名干警采取逮捕措施，其他涉案人员正在调查中。通报还称，相关部门已对省监狱管理局原副巡视员刘思源、省监狱管理局原副局长朱旭、省高级人民法院审判委员会原专职委员梁子安、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监督庭原副庭长陈超以及孙小果重要关系人等11人采取留置措施。

看得出，这是给孙小果这名死刑犯开“生命电梯”的相关人物。但人们看不出这个“普通”家庭何以能够使唤司法系统“一条龙”，集体服务这条生命的事实与逻辑关联性。死刑犯的生命在死亡地带如同搭乘一架暗梯悄然直降，如此神助，铁定是法治堕落。而真正的普通人普遍认为，法治权力的拥有者集体为孙小果而堕落，要么遇到了更大的权力，要么收到了足够的好处。否则法治不会自甘堕落。更何况围绕孙小果这条命，不只是司法系统这“一条龙”在为之开“电梯”，此前涉及到的当地媒体反转性报道、改姓换名、修改年龄、保外就医、发明创造、经营涉黑等等，都能让人感觉孙小果的背后，是当地整个社会能够为这条生命提供服务、发挥作用的，都被玩转了。他的背后，到底是很大的一盘棋，还是更大的“一条龙”，官方没能释疑，人们无法释怀。

全国扫黑办派大要案督办组赴云南督办孙小果案，进驻昆明，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作——此前“中央扫黑除恶第20督导组要求云南省委组织精干力量，依法严惩、深挖彻查到位，把该案办成铁案”，今天看来办得还不够“铁”。先不说背后是否深挖不彻底、彻查不到位，也不说是否这一波操作又“手软”，但至少，关注此案的围观群众心里不铁实，不踏实。因此，全国扫黑办派出“大要案督办组”专程进驻昆明督办孙小果案，可以视作是对督办案件的追加督办，是对法治程序的追加彻查，以期起底更多的真相，拉直社会的疑问。这一步，走得很到位，也值得全社会的期待。

法治面前，谁为当年的死刑犯低下头颅提供服务，谁就应该为今天的法治付出代价。但真相不在谁低下过头颅，而在于是谁能够让这些有头有脸有权力的人们，愿意附首听命。这个真相起底了，事实与逻辑关系理顺了，真相也就在了，法治就好办了。人们期待的，正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