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文学》杂志2019年第三期刊发董刚散文两篇

《陕西文学》杂志2019年第三期刊发董刚散文两篇

家门口的老槐树

文/董刚

一九七九年,是祖父的春天。他老人家终于安置好了一切,心里格外高兴,发电报说要接家里人去白银团聚,家里老老少少都放了心,和过年一样的兴高采烈。但从春天,一直准备到夏日里,祖父电报都催促几次了,家里人还是迟迟没有动身。一方面,大家舍不得家门口那棵老槐树,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如今,就要离开了,每个人心里都是依依不舍。家里人多,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离开,最后决定,祖母带三叔三婶、大伯家的二姐五姐、三叔家的二哥、我家的四姐去白银公司的农场安家,我父亲、大伯留在大槐树下。

大家不愿离开,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等待我的降临。当时,大伯家有了大哥,三叔家有了二哥,唯独父亲还没有儿子。母亲当时已经怀了我,祖母说,要见到我再动身。但是我那时好像根本不愿来到人间,待在娘胎舒舒服服的玩耍,临产期都过了两周,还是没有动静。祖母说,走吧,不等了,看样子,肯定是个女娃。当天夜里,父亲赶着骡子车,送他们去了上洼火车站。

这个夜里二更时分,祖父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只斑斓大虎,张牙舞爪,颇为雄健,纵横跳跃,张开血盆大口,在我家门口那棵老槐树下咆哮不已,声动数里之外。我父亲手持铁链,揪住猛虎的耳朵,把这只不安分的大虎拴在了老槐树下。祖父说,睡梦里耳朵震得生疼,惊醒时,听见白银公司内部的列车轰鸣而过,他迷迷糊糊之中,心里忽然一动:家里要添男丁了!

果然,那个夜里,祖父在做梦的时候,我终于降生了。当时家里没有人,因为都要给去白银公司的家人送行。多亏了对门老嫂,她是个接生婆,这样,我才能顺利来到人间。祖父在世之时常说,这个娃不简单,将来必能有所成就。但这个话从来不愿告诉外人,因为祖父为人非常谦虚谨慎,一点也不张扬,而且一生命途多舛,备尝艰难,从而更是谨小慎微,喜怒不形于色,心事不愿告知别人。一九五三年到一九七九年,一个人在白银,家里人从来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发生过什么。现在想来,那是很艰苦、很艰难的一段岁月。

据老人们讲,这棵老槐树是当年祖父的父亲,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手植。从我记事起,它就枝繁叶茂,格外粗大,似乎已包不住大树的躯干,黑褐色干枯的树皮全皲裂开来,手掌都能塞进去。这棵老槐树可不简单,巷子里有七八户人家,这棵老槐树几乎荫蔽了所有的人家。每到三伏,炎热异常,而这棵老槐树周围却甚是清凉,大家常团团围坐在老槐树下拉家常,半夜时分方才散去。整个巷子里的同族人,到今天所有前巷董姓同族人,都有着这棵老槐树下童年的回忆。

人每到一定年龄,就开始恋家,就开始回忆往事。老人们的故事总是很多,那个时候,就听了很多关于祖上的事。据说我们不是地地道道的陕西人,虽然今天已经很地道。我们祖上是河南人,明末天下大乱之时,从河南的陈家沟,迁到陕西合阳百良镇的陈家沟,后又迁到伊尹故里莘村。河南陈家沟,是民间六式太极拳之一的陈式太极拳发源地。位于河南省焦作市温县城东五公里处的清风岭中段,原名常阳村。明洪武年间,山西泽州人陈卜迁至该村,因村中有一条南北走向的深沟,随着陈氏人丁繁衍,该村更名陈家沟。

我们祖上因何而离开这个地方,已不可考,但当年董姓离开诸人,均身怀绝技,世世代代都有高手出现。最有名者,莫过于八卦掌创始人董海川了。当时的杨露禅,已得陈式太极拳第六代掌门人陈长兴的真传,号称杨无敌,听说董海川武功了得,非要较量一番,结果打成“平手”。但杨露禅心里了然,自己绝非对手。董海川为避仇,而深入王府,甘为太监。某日,肃王大宴宾客,高朋满座。此时肃王心情非常好,叫来护院总管沙回回为大家演武助兴,同时命董海川上茶,当时,人们都在围观沙回回表演,茶送不过去,董海川一急之下,手托茶盘,纵身跃上大殿,自殿前宾客桌前飘落,静无声息,茶水竟然一滴未洒,肃王及宾客大吃一惊。

我们祖上来陕之时,只有弟兄两人,而今已繁衍至三百多人,居住在两条街道,称作前后巷,亦称前董后董。前董是当年老二的后人,而后董是老大的后人。前董目前已有新巷,但当年都聚居在一个小巷子里,也就是这棵老槐树所在的巷子里。到了今日,这棵老槐树其实已是前董的根了。

祖上均是习武之人,我幼年也听过不少传说。近代有名者,莫过于老辈子的父亲了,也就是当年号称“拳打陕甘两省,脚踢黑白两道”,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镖师(参见拙作《硝烟染华发,碧血洒白银》)。还有一人,我们称之为“阁老爷”,对门某兄常提及,说此人“眼若铜铃,声若巨钟”,双目炯炯,嗓门很大,精神矍铄,手脚灵活,武功了得。他们小时候,常爬到打麦场里我家的那棵枣树上,偷枣子吃,老人一声怒喝,小孩子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

祖上后来又搬离了陕西的陈家沟,当和土地有关。那年头,都是靠天靠地吃饭,一下子来了一伙人,土地可不够养活啊,离开时,应该是怀恨在心。直到生产公社的时候,前董和陈家沟的村民还有过几次集体打斗,虽然我们人少,但毕竟有习武之人,每每占上风。有一年为抢收麦子,又大打出手,阁老爷一人就打倒了四个壮汉,当时他也不年轻了!我小姑当年才十岁出头,混乱中抢了一把镰刀跑回家。毕竟邻村,也有亲戚,一大姐(还健在)当时也还是十多岁的小姑娘,看到大人打斗,自己无法帮忙,又斗不过壮小伙,于是找到一中年妇女作为对手,一把过去把对方头上的手帕夺了过来,妇女回头之际,这位大姐才发现是自家小姨,当时极为尴尬。

家里一半人去了白银,春节偶尔会回来,祖父回来多少次,我已经不清楚了。只记得第一次见祖父,是在巷子里,我在家门口老槐树下,精身子,一身泥巴。祖父推着自行车,在落日的余晖中回来了。那时候,很少见到自行车,一辆自行车不亚于现在的一辆豪车。我和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围了过去。我不知道这是祖父,也没有见过他,我只知道,我有一个很能干的祖母。

也许是血缘的关系,也许我家人有什么特殊标记吧,祖父从一堆小孩子里偏偏就抱起了我,放在了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当时的我大为得意,觉得倍有面子;看到他的衣服很干净,偷偷的把自己身上的泥巴给他的衣服上抹了一点;而且在小伙伴面前很长脸,但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我的祖父,他认得我!即使从来没有见过面,再多的小孩里面,他还是能认得我,没有什么原因,就因为他是我的祖父!

那天晚上,农活忙,母亲在场里半夜才回来,走的时候让我和祖父睡,老人家很高兴,但我不愿意,一直哭,哭着哭着也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见祖父说:就让娃睡这,小声点,不要打扰娃睡觉。我揉一揉眼睛,看见烛光里,祖父红光满面,站在炕前看我,那时觉得这个人不是坏人,他对我好,现在想来,他还是很爱很爱我……而当时,我根本不懂,甚至有点恨他,因为他把我心爱的小乌龟送给北长益长斌叔的小儿子了,我哭、闹,也无济于事。长大后,我明白了,这才是我祖父,和祖母一样,仗义疏财,先人后己,好的东西总是先给别人……

那一段日子里,他就常抱我在老槐树下,可惜的是,那时年幼无知,记忆甚少。只记得常带我去东村马爷家,马爷家有方糖,每次去都要嘴里含一块,裤兜里偷偷装两块,手里再拿两块。马爷也常来我家,坐在老槐树下。少年不知愁滋味,常在一旁不耐烦,感觉他们聊得火热,自己不被关注,有时做出一些怪异动作来吸引大人注意。虽是些小之事,但印象颇深,老人们都已经仙逝,留给我们的,也只有这些回忆了。

巷子里七八户人家,人口增多就分了出去,有了大巷,又有了新巷。但不管居住在哪儿,对巷子里对老槐树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多年凡高考金榜题名者,必来自巷子里出去的人家。大家都说,这棵老槐树有灵气,有仙气,有脉气。

祖父先去之后,我家家道中落,生活艰难。也许以前就很难,只是我不懂。初三之前,我学习还是很好,不是一般的好。那时我在百中已被传说的神乎其神。表弟表妹以及好多后辈小生后来经常问我,他们同学都说百中有史以来,出去参加语文竞赛,我是全县唯一一个拿满分的人,第二名还不及格,作文都是满分,震撼了阅卷老师,说从未见过如此优秀的作文;我从来不学习,整天东游西荡,但每次都是年级第一;只要我看一眼书,就过目不忘,自幼就是神童;我经常让老师尴尬,因为老师会的我都会,老师不会的我也会如此等等。当然更说的是,说我家门口有一棵大槐树,已经有了灵气,我因这棵大槐树而不凡。

百中三年,是我一生之中虽非最低谷,但最为刻骨铭心、最为艰难、最为黑暗的时期,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惨变,从此天才之少年,默默无闻,甚至在很多年,我都闭门谢客,不愿与人交流,一个人默默发呆,满腹心事,不愿诉之于人。好友王某多年一直感激,记得那时他带四五好友来访,我正默默想心事,告之曰欲发愤,改日再来,同行之人皆惊讶异常。好多人不明白,我当年高高在上,忽然就瞬间跌下云端,甚至去了韩城、河津等地当了小工,甚至不愿再去学校。从来没有人知道,我那时上学连一支笔都没有……

后来侥幸,上了二本院校,喜报传来,同族之人皆曰:这是董家第一位大学生。当时我很惊讶,说我大姑四姐八姐以及大姑家的几个孩子都上了大学,我怎么会是第一人?但族里的人都说,他们都是已嫁之女,或是已嫁之女的孩子,或是女儿家,而我是董姓男丁第一个。后来高考扩招,考上的人越来越多,但整个村子里,能金榜题名者,董姓最多,而凡前董,必出自巷子里老槐树下。这样一来,老槐树更是被族人敬仰膜拜。

近年巷子里只有对门老哥一人居住,每天早起,打扫的格外干净。村里修路之时,也没有绕过巷子里,如今也是干净整洁的水泥马路。但老槐树下每到夏季,蚜虫豆虫粪便颇多;秋季槐米落叶狼藉,甚是不便,但对门老哥总是不厌其烦,彻底清理。此人终生不娶,也不离开巷子,如今依然守护者这棵老槐树。

四五年前,村里打来电话,说有人要五千元买走老槐树,作为城里大公园的景观树。消息传来,家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绝不能卖!这已经不再是一棵老槐树,它已经融进了前董每个人的心里。虽然树是我家的,但真的要把它卖掉,家族每个人心里估计都是千般滋味,十分不舍。

我甚至有过把它卖掉的念头,但最终坚定了信念。老槐树也许真的有灵气,那些年不如意之时,老槐树看起来也不精神,几年都没有槐米。而我那一年,历经艰辛,终于跳出农门,金榜题名之时,老槐树猛长了一圈!当时没有注意到,对门老哥拉着我的手,指给我看,只见老槐树裸露在地面的老根,盘根错节,虬屈缠绕,奋然勃发,门前的高坡铺的老砖全部被顶了起来,害得我父亲找人重修了坡坡。而那一年,老槐树格外茂盛,浓郁苍劲,青翠挺拔,结的槐米特别多。

巷子里几乎没有人了,我也想搬出去,父亲一直不答应,直到今年才另划宅基地,再建新屋。父亲说,新屋成了,他还是要住在老槐树的老屋里。四姐写文道:说实话,从小到大,我从未吃过苦。我是家里老大,小时候,妈和奶奶换着带我,好吃的尽着我吃,巧妈经常做漂亮衣服给我穿,在老家时还有一群小伙伴陪我玩,我记忆中的童年真的很幸福。小学三年级开始来到白银公司农场,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仍然有同龄的堂妹红英相互陪伴长大,虽然爷爷是被下放到农场的,但我们来时,农场正是最辉煌的时候,比城市生活还要富裕。

她还说:回顾过去,我很知足,连日来一直是弟弟董刚《百中往事》的忠实读者,看到他曾经历的一切,其实也是很多农村孩子所经历过的,我家在农村还算底子厚,那其他人呢?如今家人都在城里安了家,虽然不再吃苦,可还是离家百千里忘不了根,看着村里的人家都过上了好日子,家家户户高房大院,眼热的不行,觉得原来的院子有些旧了,重新起基盖新院,估计开春时可以完工了吧?原先不理解他们在城里住的好好的,为啥还要在老家置新房,现在明白,因为老家有他们的老朋友,不管是父母还是弟弟妹妹,对老家有着太多的抹不去的记忆,和深深地印在心坎上的故事。

这或者是我虽然一直在城里,但总也忘不了老家的亲人,老家的朋友,老家的老宅,老家的大槐树的最好诠释吧?四姐从小跟着祖父祖母去了城里,离开时年幼,长大后很少回来,那些艰难的岁月她没有经历过,还不懂我们对老槐树的情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应该是我和八姐后来经历的那几年……这棵老槐树下,无论是祖上,还是我自己,都有着太多太多挥之不去的回忆。不管它是否有灵气,它都是我的根,不管走到哪里,都让我魂牵梦绕,就盼着暑假,带上孩子,一起去老槐树下再坐坐,告诉她:你的根,也在这里。

玄武门外水无声

文/董刚

冬天的夜来得格外早,晚饭一过,它就迫不及待地降临了。脚踩着印着岁月痕迹的青条石,驻足在护城河边凝望。穿过苍翠到墨绿的密林,这令人心神动荡的玄武门在寒风中巍巍屹立。也许,在有着昏暗路灯的夜里,暮色连接着箭楼顶的时候,它才更像是想象中的玄武门。

护城河里的水并不深,此时,它是墨玉,偎依在这望不到头的人工河里。而这墨玉,倒映着城墙上头的灯,在风吹过时,它就不甘寂寞的在水中涌动。橘红色的灯随箭垛一直延伸到远处的夜色里,水面似乎蜿蜒着一条火龙。灯光跳跃在眼球,不断扩散开去,于是城墙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耳边也传来了刺向黑幕的嘶喊声。一时间,呐喊声声,马嘶人叫;箭楼的门突然打开,强弓送出利箭,伴着划破寒风的呼呼声突至面前,令你措手不及。

是啊,玄武门之所以被人熟知,也许就是因为它承受着战火,走过这一千四百多年。而在这一千四百多年里,多次遭受磨难。唐末农民起义,黄巢攻占了长安,但很快又遭遇了失败,焚烧宫室遁去,当时“官军暴掠,无异于‘贼’,长安室屋及民,所存无几”;而使长安遭受毁灭性破坏的则是朱温,他强迫唐昭宗迁都,拆宫室民房,把拆下来的木材从渭河黄河顺流而下,运往洛阳。经历这两次变故,长安城几乎沦为废墟。然而,它依然坚强的屹立在这一块土地上,任风吹雨蚀,期待着能再次崛起,再现辉煌。后来明代宋国公冯胜及都指挥使张祉重修,清代陕西巡抚毕沅完善了排水系统,古城墙才得以重见天日;虽然规模仅已为隋初建时的八分之一,但它沿着岁月的轨迹蜿蜒到了今天,沧桑中显现着青春的色彩。如果说,这城墙是活的历史,那么玄武门就是一位睿智的老人,穿过历史的迷雾,向人们诉说着辉煌的过去……

也许,它注定要伴着血雨腥风。这样一个高度专制的强权帝国里,皇家宫殿是帝王居住和听政的主要场所,太极、大明两宫和洛阳宫城的宫殿建筑格局完全一样,都是沿着南北向轴线对称排列,分为外朝、内廷两部分。外朝主要是皇帝听取朝政、举行宴会的宫殿和若干官署,而内廷则是皇帝和后妃的寝宫和花园。最关键的是,外朝位于皇宫南部,内廷则处在皇宫北部。因此,皇宫城墙北面诸门就对内廷的安全起着主要的作用,这其中,作为北面正门的玄武门,就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唐代皇宫城墙各门都由宫廷卫军把守,而玄武门外就设有两廊,宫廷卫军司令部驻在这里,称为“北衙”,有着坚固的工事,屯有雄厚的兵力。因此,政变发生时首先控制玄武门的意义就不言自明了:谁控制了玄武门,就可以控制内廷,进而可以控制皇帝,乃至中央政府和整个帝国。

于是,李世民来了,他把地点选在了玄武门,这位马上皇帝挽起强弓,将箭射向了自己的亲兄弟,同时宣称太子、齐王作乱,派兵“宿卫”高祖。我们似乎不能去责怪李世民杀兄杀弟篡夺帝位,这些都是那时候围绕王位争夺的必杀技,谁仁慈谁就很有可能死于非命。就像梁武帝一样,过份仁慈,收留恶人,最终落得饿死的悲剧,演绎了东郭先生的现实版。可是在杀死自己的兄弟之后,李世民的箭依然没有停止,把屠刀举向了自己的十个无辜的侄儿。也许,杀戮过重使他自己也感到了不安,登上帝位后,就马上追封李建成为息王、李元吉为海陵郡王,并下诏以王子之礼将他俩改葬。落葬之日,不仅允许两宫旧部去吊唁,就是自己也亲临葬礼,期冀替自己当日所做的一切赎罪。可在夜幕降临后的梦里,却摆脱不了良心的折磨,听到兄弟们凄惨的喊着自己的名字,魂不守舍难以成寐,不得不派秦琼、敬德夜夜把守宫门。

在这之后,张柬之、崔玄暐来了,也是先控制了玄武门,奄奄一息的大周皇帝武则天,看着宠爱着的张易之、张宗昌人头落地无可奈何,黯然退出了历史舞台,自己的儿子李显成了唐中宗。“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摘绝抱蔓归”,她的几个儿子或被关押或被流放或被赐死,他们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自己的母亲会向自己痛下杀手。而此刻,母亲却是儿子的阶下囚。于是,李崇俊来了,杀死武三思和武崇训,却被韦后安乐公主挟持中宗控制了玄武门,只得逃往终南山,不久被杀。这又是一出母子间的恩怨。于是,开元盛世的主角李隆基来了,联合太平公主先发制人,牢牢控制玄武门,杀死韦睿、韦播,并纵兵杀死韦后、太平公主,逼少帝重茂退位,李隆基的父亲成了唐睿宗,他自己日后成了唐明皇。

我们不难发现一个问题:各次政变成败的关键均在能否控制玄武门。在政变中,凡控制玄武门的一方即属胜利者,凡没能控制玄武门的一方最后都失败了,玄武门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重重一笔。可令人心痛的是,吐蕃的存在,替华夏民族遮挡了兵锋,令中华民族与阿拉伯民族未能有过大规模的战争,而在自己的国土上,甚至是皇宫之内,父子、母子、叔侄、兄弟之间,一个小小的玄武门,竟一次又一次充当了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骨肉相残的战场。

一千多年过去了,玄武门也非当年的玄武门。环城公园的建成,优化了区域生态环境,形成一座大型的天然氧吧,净化了区域空气,园林绿化与周边建筑物交相辉映,在现代化的都市里,更显出它的古朴。如今的玄武门,在郁郁的林中,听着来去匆匆的噪音,依然难得安宁。只有在夜里,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对着护城河水,孤影自怜,追思曾经有过的风风雨雨。

护城河水悄无声,玄武门上灯火明。今天的我们,来到这护城河边,只能在这涌动的灯火里追思,追思这一段历史的风烟。

【作者简介】董刚,男,陕西合阳人,2002年毕业于宝鸡文理学院,现为西安市东方中学高中教师。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渭南作家协会会员,《当代精英文学》小说、散文栏目主编,秦川文学院、《家乡》杂志签约作家。十年前为名博,创作大量文稿,后因故搁笔十年,2019年初拾笔再来。在《中国作家网》、《长江文学》、《西安晚报》、《西部散文选刊》、《作家世界》、《读者》、《陕西文学》、《华文月刊》、《家乡》等报刊杂志及多家微信文学平台发表文字100多万,散文集《一路艰辛是寻常》即将出版,随后将推出小说集《那年,我成了残废》,长篇记事《百中往事》。曾用笔名空谷轻烟、东方旭阳、东方剑、柳依依。

作者董刚与著名作家冯积岐合影

转自《陕西文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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