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达圣贤的方法

通达圣贤的方法   作者简介:苏树华,上世纪九十年代,随元音老人参学,2003年获得南京大学博士学位

通达圣贤的方法

作者简介:苏树华,上世纪九十年代,随元音老人参学,2003年获得南京大学博士学位,主要研究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佛教文化。2000年后,遵照元音老人的传法嘱咐,随缘传授心中心法,及其他方便法门。凡是发愿证得自心真相的人,皆可与我联系。

阳明那个时代,要想突破朱熹思想的枷锁,这就需要冲天的慧力与魄力,这是很不容易的事。朱熹凭着他的世智辩聪,对孔孟教典依文解义,屋下架屋,加之他又是明朝天子的同姓,备受推崇,朱熹便渐渐有了一个名不副实的圣贤光环。借着这个似圣而非的圣贤光环,众多学人撞入他的藩篱,不得而出,就连朱熹自己也被囚禁在其中。众多学人顺着朱熹的思路而自我缠绕,只成就了个披枷带锁的伪君子,而不得成就无缚无脱的真圣者。

在思维上作推断,在思维上作结论,这样的治学方法,只能用于实现科学的目的,而不能用于实现文化的宗旨。

禅宗特别强调“疑情”,心学也强调疑情。若无疑情,就不能明心性,就不能致良知。所谓疑情,就是对于自己尚未亲证的文化问题,不可在思维作推断,更不可在思维上作结论。对于这个不明白的文化问题,应该像孔子所说的那样,“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譬如,阳明先生所说的“致良知”,孔子的“知天命”,究竟是致了个什么?究竟是知了个什么?自己未致,自己未知,那自然是不知“致良知”“知天命”的文化境界。自己不知,存疑在心,不在思维上作推断,不在思维上作结论。若能如此,将自己的“不知”“不明白”存在心中,常常以这个不明白的问题反问自己,向自心上体会,这个良知,这个天命,到底是什么?这样治学,孔子说“是智也”。若是相反,自己不知,却在思维上作推断,在思维上作结论,以为这便是致了良知,知了天命,依照孔子的标准,是“是愚也”。

心中的不明白,心中的疑情,是实现人生根本大事的内因,是突破成见、打破自我、实现飞跃的动力。若无这个“不明白”,若无这个“疑情”,则永在形而下的现象界中捕风捉影,幻得幻失,幻喜幻悲。唯有借着疑情,方能突破形而下的迷惑,方能见得形而上。譬如青年时期的阳明先生,曾经深信朱子的“格物致知”之学,并且按照朱子之学“格庭院中竹子”,结果,一行几人,以失败而告终,阳明先生叹曰:“一片竹尚且格不得,更何况格尽天下之物。看来,圣人是做不得了。”阳明的“格竹实践”,虽然以失败而告终,然而,《大学》之“格物致知”,究竟是何义?应当如何格物?格物后的境界又是怎样的?这样的疑情,这样的不明白,已经深深埋在阳明先生心地。阳明先生带着这个疑情,直至他龙场大悟,方知“格物”,及物格之后的境界,原来三年龙场的心性作为,正是格物,悟后的这个境界,正是致知。至此,阳明先生完成了自己生命中根本大事。

圣贤学问不是听来的,而是向自己反问而来的。对于自己不明之处,也是可以请教的,只求他人指示个方法,只求他人给个点拨,以便自己依此而行,依此而证。若自己行不通,证不得,再向人请教,请人指点。向人请教,请人指点,总要落实在自行自证上,而不是落在语言思维上。

真正的学问,不是查户口,而是明心性,除习气。查户口式的学问,不是文化,而是知识,且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知识。这样的学问,即使知道孔子穿多大号的鞋,在哪个年龄阶段掉了几颗牙,这也不是即相之中、超然相外的文化修养,且是通达圣贤境界的障碍。

困惑不解,疑情,这是突破成见内因,这是自我超越的起点。如果没有这个困惑不解,没有这个疑情,就没有致良知、明心性的可能。固守成见、自我障碍的人,不得达到“万物与我一体”“万物皆备于我”的超然境界,更不能知道这个“我”到底是个什么。

当事人的困惑,当事人的疑情,是致良知、明心性的内因。有了这个内因,还要做一番格物致知的功夫,所谓净虑、禅修、念佛、参禅等方便法门是也。这个格物致知的功夫,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表达,其实,它就是一个放下万缘、歇下狂心的功夫。世人放不下攀缘,歇不下狂心,那就要用“以一念而待万念”的方法。或念佛,或念咒、或参禅,或观想,或礼拜,等等,皆是一念。颠倒妄想,则是万念。待得妄念歇下,攀缘停息时,念佛、念咒的这一念,也自然脱去。到得这里,方有可能见到这个万物皆备的大我,方有可能见到这个无善无恶的良知,方有可能见到这个一以贯之的大道。

阳明龙场大悟,有他特定的困惑,有他特定的疑情,也有他特定的功夫。

青年时期的阳明先生,誓愿要做圣人,于是,他便按照朱熹“格物致知”的解释,先格庭院中那一片竹子的理,然后再格其他事物的理。他以为这样,就能达到朱熹说的那样,豁然贯通,事物之表里精粗则无不到。可是,庭中竹子的理还没格出来,几天之后,精力耗尽,瘫倒在地,他感叹道,竹子之理,尚格不得,岂能格尽天下万物的理?看来圣人是做不得的。

格竹之事,虽已过去,然而,格物致知的困惑却蕴藏在心中,它以前在的形式存在着,“格物致知”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认识天下万物的道理吗?圣人没有不懂的事吗?到底怎样才能格物致知?到底怎样才能成为圣人?这一根本问题,这个困惑不解,蕴在阳明先生的心中。

龙场三年,于极度痛苦之中,他将自己当作“活死人”。既然是活死人,死人还要什么?什么都不要了,这世上的名闻利养,乃至思想观念,理论见解,统统不要了。这时,关于“格物致知”的困惑,关于“格物致知”的疑情,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意识层面。对于这个疑情,他透又透不过,放又放不下,终日蕴于心中。

阳明先生的如此之状,已经是在行持格物致知的功夫。龙场三年,常常如此。一日凌晨,豁然顿开,他感叹道,圣人之意,意在人心,千经万论,也只是令人见得这个良知,见得这个万物皆备的我,见得这个具足万德的心,所以他悟道后云:“六经原来是心的注脚”。至此,他觉悟了人生的根本,他领悟了万法的本源,他承续了圣贤的慧命。

见佛需莲苞,明心要疑情。莲苞者,疑情也。疑情者,莲苞也。诸位菩萨,有么?

逻辑思维的方法,以及逻辑思维所形成的知识,不适用于成就圣贤之道。逻辑思维的方法,对于了解形而下学是有用的,对于通达形而上学,却是背道而驰的。古人云,若欲识得这个实际,当须“于言语道断,心行灭处”,向自心上体会,看这非善非恶的良知之体,究竟是个什么。于此当下,若能见得彻,承得起,便是致了良知,便是明了心性,便是承续了圣贤的法脉。

我们学习圣贤文化时,我们的常识经验、思维习惯、知识体系,总会参与我们的学习过程中,总会阻碍我们对心性良知的体会,所以,我们不能用学习科学知识的方法而体认圣贤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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