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胡子

作者 | 张蒙

编辑 | Viv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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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是老来得女。但是小时候浑然不觉父亲的年纪大。为了供我们兄妹仨读书,任何苦力活、体力活干得起劲儿,未曾见过他疲惫的样子。

只是下班回来,倒头大睡,一下子就能鼾声如雷。儿时的记忆里,唯一一次感觉到父亲体力逊于表面所见,是在一次父亲踩着脚踏车载我上学的时候。他左脚踩了几下脚踏板,右脚在地面颠着助力,车轱辘转动起来了,右脚却硬是跨不过单车前面的横杆。单车踉踉跄跄走了几米后才得以成功。我坐在车后座,抱紧爸爸的腰。他那被汗水浸出污渍的衬衫透出一阵阵的热气。

爸爸永远是这样的大汗淋漓或者倒头大睡。小时候喜欢抱着他的大肚皮睡觉,特别是夏天的时候,凉凉的,特别降温。炎热的天气里,就躺在爸爸光秃秃的肚皮上看电视,偶尔不小心压到他的肉肉,会被他小声地呵斥一下,我便立马安定下来。

爸爸的鼾声很助眠,很有安全感。但是当我感冒发烧的时候,这种鼾声就消失了。爸爸会把嘴巴压在我的额头上探温,胡渣扎得我痒痒的,却又很舒服。发烧的燥热感缓解不少。

爸爸这种用胡渣探温的做法延续到我长大。每当感冒发烧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爸爸都睡得不踏实,听到我在房间难受地哼哼哧哧,他就会趿着拖鞋,慢慢地走到我房间。由于中风的后遗症,爸爸的右腿行动不方便,拖鞋在地板上缓慢摩擦。听着拖鞋声慢慢靠近,我知道胡渣又要来探温了。

那时候,爸爸凌晨五六点就早早醒来,或许是长年劳作的习惯,或许是病痛让他早醒。半梦半醒间,我总会听到厨房炉灶启动的声音,翻滚的热水拼命挣脱锅盖的声音。在似有似无的食物的氤氲中,我又睡了过去。早上起来,一锅暖暖的稀饭和一颗水煮蛋早已恭候多时。

爸爸一直都在忙,小时候忙着工作赚钱供我们读书,长大了忙着操劳各种家务农活,一刻闲不下来。长大之后,爸爸的口头禅是:你干不了的,放着我来。他不愿意让我干太多活,搬煤气瓶、扫天花板、甚至开洗衣机,爸爸都第一时间抢过我正在进行的活儿。

他会笨拙地骑着自行车载我上学,他会把我架在肩膀上逛公园,他会抢过我正在洗的餐具……但我最忘不了的还是他温热的胡渣。因为爸爸的胡渣,不仅能探温,还能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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