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器中的皇室贵族——珐琅彩瓷器

凡提及珐琅彩,通常特制瓷胎画珐琅,其创烧自康熙一朝,为中国陶瓷史上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康熙皇帝视野开阔,不但弘扬汉学,同时潜心西方格物之学,注重务实,积极吸取外国先进文明,对西方的科学和艺术均保持着开放的心态,彼时自欧洲传来的珐琅器、玻璃器等舶来品颇得康熙皇帝青睐,特命耶稣会传教士主持珐琅作、玻璃厂加以仿制,在欧洲传教士与宫廷画师、御窑工匠的通力合作下,珐琅彩瓷终于横空出世,创前世未有之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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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 御制珐琅彩胭脂红地四季花卉碗成对“康熙御制”款

珐琅彩制作考究,胎体甄选珠山御窑特制白腻素胎入京,画师以丹青妙手于其上添画施彩,烧成于紫禁城内养心殿侧造办处中,专为帝王御用,存世稀少,至为珍贵。彩料及绘画技法均吸收西方工艺技法,题材甚具异域西洋意趣,并化裁宫廷院画风致,画法着重写真自然,以光影明暗营造质感、深度及透视,彩料明丽凝腻,气息妍美清新,其品质精绝,惊艳古今,焕发彩瓷魅力之新姿采,下启雍乾御窑华丽彩瓷之先声,为清代彩瓷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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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 御制珐琅彩胭脂红地四季花卉碗成对,本品形制沉稳端庄,口沿微外撇,线条柔美,胎体轻盈坚质,为清宫中最为经典的宫碗造型。其胎质皑白,如霜胜雪,通体施釉,内壁无纹饰,可见所施釉水清透明润。外壁自足端至口沿均以胭脂红釉为地,色泽殷红沈郁,厚重而有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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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紫地之外再绘以盛放的各色花卉,计有牡丹、黄蜀葵、牵牛花、兰花、洋菊、卷丹百合六种,俯仰有致,风姿绰约,布局繁密有致,而不减清疏之气,益见设计构图之佳妙。各色花朵为典型的珐琅彩料,釉彩凝厚鲜亮,如三朵牡丹分别为粉白、嫣紫,富贵袭人;黄蜀葵鹅黄一色,清新雅致;黄蓝二色洋菊静放,平添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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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恽寿平 《花卉图册》之牵牛花

湖南省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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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宁 《仙萼长春图册》之翠竹牵牛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本品绘画笔触精妙,状物写实,如黄蜀葵之花蕊、花心以胭脂红点绘出粒粒细斑,刻画细致入微;牡丹的描绘则以胭脂珐琅料勾勒轮廓,花瓣以彩料的熔融表现花瓣的轻柔,色泽过渡柔和;花叶的表现亦颇见功力,以墨彩勾勒花枝叶脉,覆以各式彩料,香港纪伯伦陈生:chenfulong868通过绿色的浓淡变化表现叶片的的阴阳向背,极富立体质感。最为引人注目的当是两朵蓝色的牵牛花,画法与恽南田一脉相承,色泽更如宝石一般,富有玻璃质感,在胭脂红底色的映衬下更是分外亮眼。

本品之胭脂红地子为引入欧洲金红之新添色料,是用红色玻璃研成粉末,再与透明珐琅料拌匀而成。而红色玻璃的制备,则是得自耶稣会传教士的传授,该法是利用胶体金(colloidal gold)发色,即把奈米金粒子悬浮于液体之中,粒子形状、大小不同,所呈紫红也略异,此种方法由老安德烈.卡西乌斯(Andreas Cassius the elder,1673年卒)于1684年首次发表,是以该色又称「卡西乌斯紫(purple of Cassius)」。清宫研制的胭脂红珐琅料较诸欧洲的「卡西乌斯紫」,其呈色更为细腻,火候也较易驾驭,本品即为一例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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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 恽寿平 《花卉图册》之牡丹

上海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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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 御制珐琅彩胭脂紫地牡丹盌

北京保利2017年秋拍 成交价3565万

此碗当是中西方文化交流在宫廷工艺美术领域碰撞出的璀璨火花,除彩料、技法外,纹饰题材亦是一方面。所绘花卉中牡丹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富贵花,其花形饱满,气味芬芳,各色纷呈,色泽艳丽,寓意富贵,自古以来受到人们的喜爱,被誉为“花中之王”,是装饰美术中的常见纹样,深受康熙帝喜爱,在康熙一朝御窑瓷器、铜胎画珐琅、宫廷家具、地毯上都常作为主题纹饰,也是康熙珐琅彩瓷器中最为多见的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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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品所绘卷丹百合、洋菊、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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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宁 《仙萼长春图册》之百合牡丹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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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世宁《万寿长春》(局部之蓝色洋菊)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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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康熙 珐琅彩黄地开光花卉碗(兰花一面)

法国吉美博物馆藏

卷丹百合一花于珐琅彩瓷中则颇为罕见,其形态与萱草颇为接近,同属百合科,而叶片上有黑色斑点,故又称为“虎皮百合”,本品所绘叶片色泽嫩黄,叶片中间以白料彩表现叶茎,再辅以胭脂红彩描绘斑点,刻画细腻,是对其形象的忠实摹写,西洋绘画技法的运用更为明显。

值得注意的是,百合被与康熙皇帝同一时代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当做王权的象征,运用在权杖、皇冠等皇家符号中,而清宫珐琅彩的成功烧制,离不开当时法国来华传教士的帮助,如此考量,牡丹与百合,康熙与路易十四,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竟在这瓷画上铺陈开来,令人感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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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外底以胭脂红料书「康熙御制」双行四字楷书款,罩双方框,字体挺拔隽朗,端庄周正,骨肉匀称,色泽明快。「御制」二字更是体现出此碗的品级不凡,一方面体现出其当为康熙本人方可赏玩使用,另一方面也可视为康熙皇帝本人的指导意志在珐琅彩创烧过程中的体现。此对珐琅彩碗制作精良,可谓康熙御窑各色新彩料的集大成者,由清宫档案可知,最晚至康熙五十八年,清宫自制珐琅彩瓷以臻于完美,此对碗当为其中典范。这一年闽浙总督觉罗满保上呈康熙皇帝的满文奏折中述及:「谨备西洋小什物二十二件,缮写汉文单二纸,谨呈圣主御览。」然而康熙皇帝却朱批回复:「选数件留下,珐琅等物,大内所造已极佳矣,无用处,嗣后勿再寻觅。」康熙六十年,俄国沙皇及教皇克莱门汀二世的使臣前来访华,康熙皇帝赠与他们的礼物分别为一套金制珐琅杯和十只珐琅花瓶,从聘请外国艺匠以助仿制到作为国礼赠送,这其中亦可见康熙皇帝一股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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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康熙 珐琅彩黄地牡丹纹碗,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下)清康熙 珐琅彩黄地牡丹纹碗,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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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康熙 珐琅彩黄地牡丹纹碗,

法国吉美博物馆藏

(下)清康熙 珐琅彩黄地牡丹纹碗,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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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康熙 粉红地开光花卉盌,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下)清康熙 粉红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盌,

康熙珐琅彩瓷器存世珍罕,其技术由初创至成熟,经历了逐步摸索、试验完善的过程,故生产量极为有限,个体差异明显,纹饰相同者极为罕见,查阅海内外重要公私收藏,见有北京故宫与法国吉美博物馆各藏有“康熙 珐琅彩黄地牡丹纹碗”一只,尺寸、纹饰相同,款识均为红料款,当为一对;两岸故宫各藏有“清康熙 珐琅彩黄地牡丹纹碗”一只,尺寸、纹饰相同,款识均为蓝料款,也为一对。纹饰接近的例子见有奈特典藏之“清康熙 粉红地珐琅彩开光花卉盌”(见香港苏富比2018.4.3 Lot1,成交价港币238,807,500)与台北故宫典藏“清康熙粉红地开光花卉盌,” 二者布局、色调如出一辙,惟所绘花卉搭配各异,当为兄弟之作。由以上三对及本对可推断,此类成对烧造的当为康熙晚期珐琅彩技术最为成熟时所制,品质精绝,而本品为唯一成对保存并流传者,为多年来市场仅见。此对珐琅碗源自上海、香港显赫收藏家族及其后代递藏,在此家族中秘藏百年,后由柏煊书斋收藏,此次为首次于市场露面,为唯一成对宝藏并可流通者,可谓机缘难得,珍贵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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