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品一杯生普谢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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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白茶的温柔淳朴,也喜欢生普的锐气鲜活。

昨日在山上值班。穿越了大半个城市赶在上班路上,刚好就遇上一场突如其来的雨。黑云密布、暴雨如注,整个城市被墨色沉沉笼罩着。雨点急急打在车顶,仿似征人的战鼓。人在城市的车流中拥挤前行,急促的雨声喧嚣,拥堵的心境沉默。

驾车缓行,仿若一叶小舟随波逐流,恍惚不知去向。

出城不久,雨声急一阵、缓一阵,穿林打叶、点滴入心。

好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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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的瞬间,最后一滴雨正落在掌心。

夏雨乍停,空山清净——层叠的绿色的山林尽头,有一阁高高耸立。阁子的上头,便是放晴的天。浓重的阴霾已然散去,浅淡的墨色还在铺陈。层云被撕破,些许青白的颜色自云层间缓缓流淌着溢出,发着光,沾染山巅。

草木都是多情的,沾着露珠的时候尤显得可人。

令人不忍辜负。

故此,巡山时,我特意带了茶具,要去山脚湿地的亭中小坐。

沿路的空气是湿透了的。黄栌的花如同低垂的红云,层层叠叠地将水珠小心翼翼的珍藏。山还是旷达的,路仍旧曲折。该娇艳的花还娇艳着,该平静的水也还平静。鹅掌楸独自站在路边,莲朵样的花藏得羞怯而又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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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走来,这雨后的空山,鲜活着,在一呼一吸间与我对话。

这样好的光景,怎能不喝茶?

需得是一壶鲜活生锐的生普不可。

何况我自来喜欢生普。

喜欢它汤色清澈、色泽明亮,茶气浓郁而茶香纯净——这纯净,何其难得:呈现出的香是兰香就是兰香,是花蜜香就是花蜜香,生锐而鲜活,不犹豫、不含糊、不将就,独有着它自己的姿态。

那茶汤一口留香,肺腑间都是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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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喜生普舒展的、柔软的叶底,那些古树鲜叶,历经采摘、摊晾、杀青、揉捻、阳光晾晒、挑拣、蒸压成形、自然晾干。如今经由热水的洗礼,仍旧新鲜的伸张着,仿佛还鲜活在枝头,那些个鲜锐的生命力,挡都挡不住的扑面而来。即使存放良久,也能感觉到其活力、元气和天然神韵。

这神韵,与雨后的空山何其相似。

山与茶,都是鲜活的、饱满的、自由的。

不自由的,只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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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中小坐。总要认认真真地置上细竹的茶帘,小心翼翼地涤器烫盏,虔诚温和地泡一壶生普,好与这雨后的空山隔着一屏水对饮。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这空山中穿行,寂寞的是我,不是山。

便清风也来相和,流水也来相随,只为这暮色四合时候,点一盏茶,静一静心,于这亭中饮一壶风月,自在多情。

这小亭多美。

走过了夏日空山,走近了岁月流年。

听闻,这亭是一座古亭。始建于遥远的数百年前的,又来自于遥远的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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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那些新制的青石板前行,每一步仿佛都跨过了数年。待你走到这亭子身边儿,忽略了那簇新的匾额,便能见着漫长的光阴,顺着那一杆老旧的松木亭柱盘旋直上,倏忽停滞在古旧的木窗、精巧的雕花上,那端庄之中,尽显古朴秀雅,美得令人不忍贸然去读——要去品。

需得是闲时与这亭中静坐,与这山相逢。一起赏一壶茶、听一阵雨,要静心以待,要诚心相守,要安心去品读“石滑岩前雨,泉香树杪风,江山无限景,都聚一亭中”——去与他一起分享这风声、雨声、水声、松声、鸟声,点滴入画、入心、入梦。

山给予我自由的向往,亭给予我流年的禅思。

而茶,便是我与这世界的媒介。

只因这一盏茶的存在,素手起落之间,心生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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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这山是流年外的相遇,我与这亭是时光中的重逢。

友人对我这极端浪漫主义的无稽之谈嗤之以鼻,他从不信“古亭”之说,更愿意认为这是一种不甚高明的造假,“看似美矣,实则美中不足”。

不。我绝不肯这样看这亭。

我却更愿意在这亭中久坐,枯对这对面的山,去假想、杜撰一个故事,愿意去相信:

经年前,青年背井离乡,女子站在门口素手轻抬摘红豆。此后半生分离,那男子或忠贞或另娶,女子或等得、或熬着,可终此一生,无数个难眠的夜里,她都在他的故乡,他都在她的梦乡。或有朝一日,那男子发迹了,却再难回转家乡。或者,他也会顿悟,会学文人雅士,建一座园。园中有亭,小巧精妙像足她年轻时的曼妙,面东——向着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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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更愿意相信这来自远方的亭,满载这浪子的愁思。

而我们,何尝不是岁月中的浪子。

何处来?何处去?

雨有归处,山有来处,亭有去处。

只我们,捧一盏茶,在流年中的此刻,生造出这一瞬的停驻,挽留这一刹那的美好。

故而,长岁之中,你是谁,我是谁,仿佛都不重要。

就一杯鲜活的生普,去谢这岁月流年。

感恩遇见,也感恩错过。

感恩真诚,也感恩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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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暮色深沉时,五色的霓虹乍然亮起。

我知,是时候归去了。

出市是一时的欢喜,入市一世的宿命。但心中清净犹在,即便一路辛苦,大抵也不会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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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那澜丨弘益茶道美学撰稿人

•排版编辑✎ 兮浅

•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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