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乐队重组,我们在谈论什么?

作者 | MQ

自开播一个月以来,《乐队的夏天》在收视和口碑上呈现出低开高走之势,围绕节目产生的讨论拓展到了舞台之外,第二赛段翻唱环节重视版权的行为也获得了不少好评,其豆瓣评分已从7.1分上升到了8.3分。

如果梳理一下31支参赛乐队的经历,不难发现,上至成立30多年的面孔乐队,下至去年才成立的九连真人,大多都面临过团员流失乃至解散的问题。台上的他们以 “走的欢送,来的欢迎”的方式跨过了这一关卡,而在舞台之下,更大部分的乐队却走向了解散的结局,或是在悄无声息中淡出了我们的视线。

天下乐队,合久必分?

一般来说,「乐队」是一种至少需要两个人的参与的音乐形式,在共同完成作品的过程中,团员之间往往会碰撞出火花,这本是乐队的魅力之一。而从另一个角度看,当两个或多个个性鲜明的人聚在一起,他们所遇到的每个选择题都可能导向分歧。

大多数乐队都是从一群青少年的兴趣爱好发展组成的,这期间最常见的分歧发生在“毕业季”。中国第一支乐队万李马王由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的一群学生组成,主要翻唱The Beatles、BeeGees的歌曲,他们解散的原因是成员各自的人生目标不同。

七八点是一支成立于1997年的南京“地下”乐队,成立时有三位成员还在上大学,而随着主唱海洋前往澳洲,这支乐队逐渐在南京消失。类似的,广州独立乐队Yourboyfriendsucks!在2016年主唱Zoey去德国留学之后解散。对这群年轻人来说,是否继续玩乐队也很大程度上也意味着是否要把兴趣作为工作。在人生的分岔口,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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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源:微博@南京七八点

当乐队选择了继续,他们所需要面对的问题将会变得更加复杂。

“特别疲劳,大家内心也累,就各种累” 是2001年成立的北京朋克乐队Joyside解散那段时间的状态。成名为乐队带来热烈的欢呼与掌声,过高的分贝也给成员形成巨大的压力,长期疲惫的身体难以负荷,停下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在1993年发表《Siamese Dream》之前,The Smashing Pumpkins的Billy Corgan和D’arcy Wretzky就曾因专辑中的歌曲录制发生争执;吉他手Mick Jones和贝斯手 Paul Simonon难以就乐队的曲风达成一致是导致The Clash解散的原因之一;美国说唱金属乐队Rage Against the Machine则因作品的艺术风格和表达理念产生矛盾。音乐创作和乐队经营的理念不同,也即意味着与原有的乐队梦想相背而驰。

Noel和Liam两兄弟之间的不合、Thurston Moore与 Kim Gordon的婚姻破裂是导致著名摇滚乐队Oasis、Sonic Youth走向终点的重要因素,兄弟、婚姻、朋友关系的破碎后乐队依然保持互相合作的可能性存在,但很小。至于像是Led Zeppelin、Nirvana、Joy Division这样的乐队,创作主脑的突然逝世更是一道完全无法弥补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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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asis

如果把视角从乐队成员的个人成长往外延伸,乐队所在的环境生态属于一种宏观因素。

木推瓜是1997年成立于北京树村的一支地下摇滚乐队,摇滚与其说是一种音乐,不如说是他们的生活方式。在经历了五年严重自我消耗,且没有固定收入的生活后,他们中断了没有做完的专辑计划,被迫解散。

达达乐队的解散则发生在2005年,在他们签约华纳,创造中国唱片产业的奇迹之后。那是传统唱片遭遇彩铃、MP3冲击的年份,也国内第一档选秀节目《超级女声》诞生的年份,更是华纳唱片公司内部人员调动的年份。 “那两年乐队的环境不好”“音乐做得不痛快”是彭坦回答解散问题给出的答案,更是中国那个时代的乐队普遍面对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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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的木推瓜图源:摩登天空

当我们谈论乐队重组,我们在谈论什么

多年过去,台上台下挥汗躁动的少年已不再年轻,站在当下的是一群有家有室的中年人,但他们中的一些人,并没有打算以当年的不了了之作为散场的结局。

木推瓜是在2015年回归的,他们即将在七月为新专辑《孔雀》开展全国巡演;Joyside在今年的愚人节宣布了回归,吸引了大半个北京的摇滚中青年;达达乐队则直接通过晓峰音乐公社宣布他们将在7月14日的仙人掌音乐节上重聚,并在微博发布了一张排练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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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三支乐队重组的经历,我们不难发现,乐队重组的首要条件是成员之间原有分歧的消散。无论是为了弥补当年没有录制歌曲的遗憾,还是为了跟成员、乐迷再续前缘,他们准备好了。实际上仅仅这一个条件,也是乐队重组最大的难点。除此之外,也许还需要有成员一直在坚持玩音乐或从事音乐相关的工作,以及一个恰到好处的契机。

不过,当乐队成员已不再年轻,重组的意义在哪?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

一方面,分别期间,成员各自积累了不同的成长经验,音乐技艺和理解也会得到进步提升,而这将给他们在重组之后的交流碰撞带来新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与时代潮流的断层也是乐队需要面对的挑战。

对乐迷来说,无论是追忆往日的青春,还是亲眼见证前述的辉煌,这种事只能在奢望中发生,而它们现在却真实存在,前有舌头、木推瓜,后有Joyside、达达乐队。“他们还会再来,就像他们从未离开”,谁说现在不是最好的时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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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side北京回归专场北京站摄影:@大袋子

也许到了未来,将会有更多“有生之年系列”的乐队开始重组。这是行业的幸运,也是乐队和乐迷的幸运。而重组后的乐队真的可以得到一个足够健康、平衡的环境吗?这是一个目前没有答案的问题。

结语

​“组乐队是人生里第一次自己选择伙伴然后下决心在一起(的经历),我们可以连女朋友都不要,就是要在一起,我觉得这只是半个乐队,(而)到分开才是一个完整的经历,然后你才知道人生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但是你有过友情,有过热情,有过理想,乐队产生的快乐、亢奋,爱情还替代不了。” 

这是高晓松在《乐队的夏天》上说过的一段话,他道出了乐队经历对于青春和理想的特殊意义。尽管此时他的身份是 “超级乐迷”,而青铜器乐队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对于那些仍在进行时的乐队,如何坚持在一起实际上等同于如何经营乐队,他们需要找到舒服的模式来处理这些内容:音乐创作、发展目标、成员关系、资源分配、压力与疲惫,以及那个一直存在的难题——是否要与流行文化对立,是否要接受商业体制的收编,又是否可以兼顾两者的平衡。

当然,没有哪一个选择会注定通向永远不散或者成功的一边。而乐队对于主流而言,它只是诸多人生选择甚至职业的一种,不必被刻意神化,也不必被妖魔化。

参考资料:

1、《十年过去了,猫还在屋顶上》,豆瓣《屋顶上的猫》乐评,作者:外外

2、《树村声明》,起草人:颜峻

3、《Joyside专场前,我们正儿八经地补了关于他们的课》,作者:艾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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