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日本雅虎新闻网站报道，今年3月下旬，东京电力公司（东电）公开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方针——接收外国劳动者参与到日本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废炉作业。而东电此举的背景，被认为是日本政府今年3月颁布的扩大引进外国劳动者的相关政策。由于福岛第一核电站的废炉作业将持续30-40年时间，若劳动力不足，工程进度将受严重影响。但在不到一个月后，东电又撤回了这一方针。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年4月18日《朝日新闻》报道福岛第一核电站废炉作业拟接收外国劳动者。图据日本雅虎新闻

废炉作业拟接收“特定技能”外国劳动者

据了解，今年3月下旬，东电向包括总承包商在内的几十家合作公司传达了一条惊人的信息——可以在废炉作业中接收那些具有在留资格的“特定技能”外国劳动者。东电指定的五种“特定技能”包括了大楼清洗、产业机械制造等，全部可以用来从事废炉作业。

另外，东京电力公司还向各公司传达指示说：“在那些需要佩戴辐射测量仪器以及进行特殊教育的放射线管理对象区域，各公司必须要考虑这些海外劳动者的日语能力水平，以便于确保他们在工作的时候能正确理解辐射量对人体的影响以及班长、同事的安全作业指示。另外，各公司还必须正确读懂政府法令的内涵。”

据了解，现在每天大约有4000多名工作人员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内工作。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内部基本上都是“放射线管理对象区域”，必须要测量每一名从业者的被辐射量。东电上述计划主要是针对日本政府最新制定的“特定技能1号”政策。

日本政府该政策的内容是“在特定产业领域，具有相应的知识、经验或者技能，就可以在该领域从事相关工作”。此外，对外国劳动者日语水平也有要求。

据了解，未来5年内，日本政府在“建筑”领域预计会最多接收4万名外国劳动者，其中90%都是从现在的“技能实习生”转移过来。截至2018年10月底，日本建筑领域的外国技能实习生人数约为46000人。其中，人数最多的是越南人。

日方事前未与越驻日使馆沟通

越南驻日本大使馆一等书记官向雅虎新闻网表示：“从1980年开始，越南一直在向日本派遣技能研修生。越南的《海外派遣法》里面明确规定了‘不能派到辐射量高的地方去’。另外还规定了‘不能派到有战争的地方去’。当伊拉克、伊朗、利比亚等国家爆发战争之后，我们的技能研修生全部撤回国内了。当时我们从利比亚撤回了1万人。2011年福岛核事故的时候，我们在福岛的技能研修生全部都转移到了群马县。”

这名一等书记官还表示：“来日本的越南技能研修生基本上都是20多岁的年轻人，他们都是为了家族才来日本劳动。为了这些人的将来，健康是第一位的，请不要让他们去核电站从事跟废炉有关的工作。”

福岛县的核污染垃圾。图据日本雅虎新闻

据这名一等书记官透露，在福岛第一核电站废炉作业可以接受外国劳动者的报道出来之前，日本政府并没有就此与越南驻日大使馆有过沟通和交涉。他表示自己是通过《朝日新闻》、HNK的报道才得知这个消息的，随即会见了日本出入国在留管理厅长官佐佐木圣子，向她了解了相关情况。他明确向佐佐木圣子表示：“希望不要派遣越南籍的技能研修生去从事废炉作业。”

对外国劳动者隐瞒真相 还克扣津贴

此前曾媒体曝出福岛第一核电站存在使用外国劳动者的事。比如，有一个20多岁的越南年轻人本来是到盛冈市一家建筑公司学习“建筑机械的操作、解体、土木”，但最后却是在福岛县郡山市从事了一年多的和污染清理工作。

后来，这名越南男青年跟着公司其他人进入了核电站内辐射量很高的地区进行作业。有一天，他突然得到了2000日元的奖励，随后被告知是“危险作业津贴”。直到此时，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正从事危险作业。

事件曝光之后，该公司被日本法务省处以“5年内不得再接收研修生”的处罚。作为支援外国劳动者的日本全统一劳动组合秘书长佐佐木史朗表示：“实际上的危险作业津贴是6600日元一天。这家公司从中克扣4000日元的做法是相当恶劣的。而且他们也没有辐射监测管理纪录。”

除了这名越南男青年之外，也有其他一些外国研修生被派到福岛第一核电站内从事污染清理作业。福岛县一家建筑相关的公司也因类似事件被处以“3年内停止接收研修生”的处罚。

官方称需“慎重讨论”东电撤回计划

5月21日，东电上述方针被紧急撤回。据媒体报道，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日本厚生劳动省对东电传达了“需要慎重讨论”的通知。

社交媒体上越南人表达对东京电力公司这一方针的担忧。图据日本雅虎新闻

不过，这个方针还是在那些在日越南劳动者当中引发了强烈的担忧。一位长期给越南劳动者负责翻译工作的日本人把东京电力方针翻译成越南语，并发表在了自己的社交媒体账号上。很多越南劳动者对此的第一反应都是疑问“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带到那里工作的话，我们该怎么办呢”？

在社交媒体上，许多越南人对可能会受到辐射表示了强烈担忧。有人表示：“我们在这里工作，然后把钱带回国去。如果是去福岛第一核电站工作的话，我们挣的钱还不够将来的医疗费。”也有人表示：“用工单位都必须事先充分告诉劳动者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在哪工作、会有怎样的影响，都必须事先征得劳动者的同意。”

据了解，对于受辐射而引发的癌症的情况，日本有专门的制度，可以认定为工伤。到目前为止，在所有进入福岛第一核电站进行废炉作业的劳动者里，一共有6人被认定为为工伤。但越南并没有相关制度。对于那些在福岛第一核电站进行劳动的越南籍劳动者而言，如果将来因此得了癌症，也缺乏最基本的劳动福利保障。

一位越南劳动者表示：“如果我们将来回国了该怎么办？越南国内对于白血病、肺癌等疾病的治疗水平相当有限。如果我们因为在日本的核电站工作而患了癌症的话，我想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等死了。”

红星新闻记者 罗天编译报道

编辑 张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