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大部分职业将消失的未来,大学做了哪些努力?

导语

爱因斯坦曾说,教育就是一个人把在学校所学全部忘光之后剩下的东西。现在很多人在从事着与大学专业无关,甚至他们当年上大学时并不存在的新型工作。而面对飞速发展的现代世界,我们站在今天展望明天,未来同样伴随着太多不确定性,也许未来超过一半的工作都会消失。那么今天大学提供的教育应该是什么样子?大学能做出哪些创新性的变革,以承担起培养未来学生的职责?

本文总结自Edsurge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Elizabeth (Betsy) Corcoran、Minerva大学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Ben Nelson、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前校长、历史与人类学教授杜宁凯(Nicholas Dirks),北京师范大学常务副教务长、教授郑国民在GES 2018未来教育大会上的主题圆桌讨论《大学的创新:培养面对未来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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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S 2018未来教育大会主题圆桌《大学的创新:培养面向未来的人才》

主持嘉宾(Elizabeth(Betsy)Corcoran):

我希望各位嘉宾和在座各位思考一个问题:回想一下你在几年前或者很多年前上大学的时候,你是否能够想象出现在的大学生活?你能够想象到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和现在所做的工作吗?

要进行这样的展望确实非常难。而学校和大学却需要去想象十年之后他们的学生面临的生活,并在现在建立一个系统来帮助他们为将来做好准备。

今天,我们邀请了很有代表性的学校来给我们介绍,他们是如何为毕业生展望未来的;为了让学生为十年之后的将来做好准备,他们做了哪些工作,以及这样做面临着哪些困难及挑战

Edsurge联合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Elizabeth (Betsy) Corcoran

现在的学生将来面临着什么挑战?

1.专业选择

主持嘉宾(Elizabeth(Betsy)Corcoran):

首先从郑教授这里开始,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学生未来所面临的社会将是什么样的,北京师范大学做了什么变革来让他们做好准备?

郑国民:

对于本科生来说,他们可能面临着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专业选择。

我们都知道,高中学生毕业后,很多人的专业是父母帮他们选择的。高等教育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让学生能够逐渐找到未来的发展方向。

每个学生进入北京师范大学后,都有两次选择专业的机会。一个学生只有找到发自内心的爱好和兴趣后,才能逐渐形成自己的学习动力,才能够不断地为自己的兴趣探索、持续努力。

此外,我们的学生选定专业后,还可以通过辅修或者修第二学位的方式继续其他专业的学习。在北京师范大学,目前每年有将近30%的学生拿到辅修或者是双学位。

我们希望我们的孩子除了能够有一个为了自己生存的专业外,还有一个专业,是目前很难用这个专业在社会上找到工作,却出于自己的爱好的专业。未来到达某种程度后,这个专业有可能成为他们终身的爱好和兴趣。

北京师范大学常务副教务长、教授郑国民

2.系统化思维的建立

主持嘉宾(Elizabeth(Betsy)Corcoran):

接下来有请来自Minerva大学的Ben Nelson。Minerva是最小的,但是是最新的、最有意思的一所大学。Ben Nelson,您能给我们展望一下十年后是什么样的,Minerva是如何为学生未来做好准备的吗?

Ben Nelson:

Minerva现在所做的,是给学生提供系统化的思维,给他们提供一种可以在各种情境中应用思考的框架,尤其为那些可能没有做好准备的学生。

对于学生来说,去思考他们十年之后要做什么很难,因为职业生涯会改变、工作会改变、情况也会改变。而有时候,他们会发现,尽管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国家和文化背景中,总有一些特定的、可以利用的工具,能够帮助他们更加有效的、以不同的方式去应对、审视问题,把问题分解并找到解决方案以及一些有创意的解决方案

我们不会教给他们务实的知识,因为我们希望十年后我们的学生不仅有更好的职业生涯,还能够做出明智的决定以应对他们所面对的各种情况。

Minerva大学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Ben Nelson

3.跨学科知识的获得

主持嘉宾(Elizabeth(Betsy)Corcoran):

杜宁凯是现在世界排名第一的公立学校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前校长。我听说您在伯克利分校创建了一个特别的项目,来帮助学生为未来做准备。

杜宁凯: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在台上讨论的都是我们如何让学生做好准备,以应对他们所面临充满了不确定性的,充满了变革的世界。

我们知道,有些学生希望选择计算机科学专业,因为他们想去硅谷找很好的工作。而问题是,十年之后,这些工作是否还会存在?像计算机科学、编程类的硬知识,现在是我们经济的基础,但未来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是否还会需要这样的工作,我们并不知道。因此当我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校长时,我思考的是从长期来讲,我们的教育应该怎样变革?

我们从数据中发现选择了诸如进行数据分析、数据科学等的人文科学、或分析工作的学生表现,比只选择文科或者只选择理科的更好。

因此我们创建了全新的数据科学部门,这个项目涵盖了四个主要大学的学院项目。我们不仅提供了数据科学,还创建了一些连接器,实现跨学科学习。比如选择英语专业的学生,他们可以用量化的方式研究莎士比亚文学;研究公共卫生的可以去看流行学、生物学等。与此同时,他们也可以了解一些数据分析的基本技能,在学习自己专业的同时扩大其他专业的知识面。

学生对此非常感兴趣,项目从最开始试点项目只有75个学生,到现在已经有上千名学生,效果非常好。

推进这些改变时,最大的挑战是什么?

主持嘉宾(Elizabeth(Betsy)Corcoran):

现实中,要真正实现这些目标却并不容易。大家觉得自己所在的机构在推进这些事情时最大的挑战和困难是什么?

1.让学生有充分选择的机会

郑国民:

第一,原设的专业是否真正符合学生的需求。比如,目前北京师范大学有74个专业,但是我们招生的时候只有50多个专业。学生进来之后还可以选择其他的专业。去年,我们又申请了四个新的专业,目的就是为了让学生有更多的选择。

第二,降低每个专业所要求的学分。我们在座很多年轻的学者,在读本科的时候都修了160个学分才能毕业,而现在如果想让学生有更多的选择,我们必须降低每个专业的学分,他们才有时间和机会去修读其他专业的课程。所以,现在北京师范大学文科学分已经降到了130学分,理科为140学分。

第三,大学里开设的课程是否能让学生有充分选择的机会。从经济角度讲,我们开设的课程越少,花费就越少。但从学生的发展看,我们必须给学生课程选择足够的空间,这就需要我们提供足够的课程供学生选择,才能满足学生的需求。而从教授的角度讲,开设新的课程就意味着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因此很多教授并不愿意开设新课程。但是学校必须有一个机制来鼓励老师开设一些新的课程,鼓励老师和其他老师,甚至包括企业人员来共同合作开设一些新的课程。

2.让本科生有机会做科研

杜宁凯:

伯克利有150年的历史,是历史非常悠久的一所高等学府。因为我们是一个科研型学校,教授们认为应该更加注重科研与研究生培养。但我认为本科教学同样重要,启动了一个本科项目来改变本科教学的思维模式。

我关注的点是:要保证所有的本科生都有机会参与科研,而不是只有研究生才有机会做科研。

刚才,给大家介绍了一下我们新的、连接型的、核心的数据分析的课程,在这个项目中,我们希望重新塑造和配置我们的课程的结构,改变不同院系固有的边界思维的模式。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前校长、历史与人类学教授杜宁凯(Nicholas Dirks)

3.让老师不做知识的搬运工

Ben Nelson:

虽然Minerva现在非常年轻,老师们有激情和热情,参与性、互动性更高一些,但是,随着年复一年同样的工作,教学可能又回到过去老的、照本宣科的模式。

而我们主要的核心的价值观是:我们不是知识的搬运工,我们不会浪费时间在课堂宝贵的时间内,告诉你一个网上随便就能查出来的正确答案。我们总要有一些新颖的想法、新颖的应用。

郑国民:

我很赞同Ben的看法。如果我们教授所教的课程内容是学生在网上轻易就能找到的的话,那么我们的教授应该教什么?

我想在这里有两点非常重要:

第一,课程改造。有些课程我们必须要放弃,有些课程我们必须要重新进行改造。比如说,我们原来有很多课程是教给学生确定性答案和知识的课程,要如何改造这些课程是一个问题。

第二,教学和考试评价的改变。我想在这里给大家讲一个例子,三周前,其中一个学生跑到我办公室来,他是从外校到北师大交换的一名学生。他告诉我他这个学期要有一门课要不及格了,因为这门课考试时既不考书上的观点,也不考老师的观点,而是考你的观点是什么。

后来,我跟这个学生说,这就是我们所期待的。我们希望的课堂,是让学生多做一些问题探究、项目式学习。这些年的高等教育面临的一个问题是怎么让学生抬起头来。现在的课堂教授在前面讲课,学生在低头刷屏——要么刷手机屏,要么刷计算机屏,这样的情况十分普遍。

在课堂上,如何让学生把他的智慧、激情、创造性真正地激发出来是很关键的。这也是我们整个的教学和评价方面面临的一个非常大的挑战。所以,我们的考试也在进行改革,不再是最后的一张纸、一个答卷,而是在平时课堂中一种项目式的评价,纳入到我们最后的期末考试中。

4.如何让学生抬头交流

杜宁凯:

我们将所有的课都录成视频,学生可以在网上提前看完,而到了课堂上,就需要分成小组进行讨论。我们希望老师和学生在课堂上进行沟通交流,把问题一步步解读出来,而不是重复视频中的讲解。这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翻转课堂。

我们的教授应该更像是教练或是培训师的角色,能够让学生去询问、去探寻、去发现。所以,我们必须要留出足够的时间和资源,供学生去探索。这可能会占用老师更多时间,因为从传统意义上讲,老师现在需要上的是两堂课了。

我们现在在正确的轨道上吗?

主持嘉宾(Elizabeth(Betsy)Corcoran):

我们知道,这个世界在不断变化,技术也在不断变化,技术也反过来改变了世界。我们也总是在讨论大学的目的、十年之后学校的样子、学生会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我们希望教育保持在正确的方向上,那我们怎么知道现在所教的是一种成功的设想,是在一个正确的轨道上呢?

杜宁凯:

我们通过刚才说的数据科学统计了学生职业发展的相关数据,比如从过去十年的数据去看学术学业表现和未来就业的关系。我们发现毕业十年之后,真正表现出色的学生是在学生里更综合、更多样化的学生,他关注的不只是自己的专业,还有人文科学和其他的技能科学

所以,对于本科生来说,我们可能需要去想的不只是他们需要什么,还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应该怎么学。比如说,培训学生成为一个终身的学习者,同时考虑培训能不能让他们去学习一些自己不擅长的或者是非自己专业的知识。我觉得这个可能在一定程度上是在为未来做好准备的。

郑国民:

对教育结果进行评价其实非常难。我们对毕业五年、十年的毕业生做的调查,看学校教育到底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效,存在什么样的问题,我们发现:

在大学教育中,最有价值和力量的、支撑他们未来发展的有六个方面:

第一,道德认知和道德实践能力。这是指每个学生为家人、为社会、为这个民族和国家,甚至为人类做了多大贡献的问题。

第二,自己的爱好、兴趣和持续的学习动力。

第三,进入社会解决问题的时候,不只靠单一专业的知识去解决,是靠多各学科综合解决。

第四,与人合作交流的能力和领导力。

第五,勇于面对改革、迎接改革,敢于去探索。

第六,要有国际的视野有国际的竞争力。

我想,这样一个调查结果,最重要的就是回头看我们若干年前的改革是否和我们现在的调查结果、访谈的结果是否相吻合,这能为我们未来改革提供一些基础,也能够明确未来发展的方向。

主持嘉宾(Elizabeth(Betsy)Corcoran):

最后想跟大家分享爱因斯坦的一句话: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知识是我们现在了解的东西,而想象力是我们会去发现、会去创造的。

我们给学生提供更多机会和空间,让他们去发现、去互动,让他们去抬起头,而不是低着头。我们需要找到这个世界上存在的问题,发掘他们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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