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哑巴,并不是天生的,只是两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导致喉咙发炎,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才成了哑巴。
当然,两岁以前的记忆我是没有的,这些事情都是我外婆告诉我的。
外婆还告诉我,当初母亲生下我,父亲和奶奶发现我是女孩,就已经有些不满,后来我因病成了哑巴,他们更是狠心将我抛在荒郊野岭之处。
母亲于心不忍,毕竟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以她把我送到外婆家偷偷抚养。
我的童年记忆里,只有年迈但慈祥的外婆,和一幢昏暗破败的小屋。
关于外婆口中的母亲,她除了每个月寄来少得可怜的一点钱以外,从未露面。
外婆很少让我出门,怕我受人欺负。
于是我每天都呆在家里,帮外婆做点力所能及的家务。
那几年日子虽然很清贫,却也悠然自在。
直到我八岁那年,一个挺着将军肚的老头来到家里,问我多大了。
我伸出手,比了一个“八”。
老头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转身向外婆说,这小孩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的,得送去上学啊。
外婆看起来有些为难,脸上皱巴巴的皮肤拧在一起。
老头环视了这间昏暗的小屋,屋里除了几件简单的家具外,什么也没有。
老头跟外婆说,“你放心,现在小孩上学不要学费了,城里还捐了很多教材。”
外婆这才放下心,弯腰问我,“你愿意去上学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老头是村委。
当时,是实行九年义务教育的第一年,他挨家挨户地上门,把每个适龄儿童,都送去了学校。
每天,我都早早地从床上爬起来,煮好早餐,给院子里的小鸡喂食,再胡乱地抹了抹脸,带着个热乎乎的馒头就上路了。
村里的小学不是很远,离外婆家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
我总是一边啃着喷香的馒头,一边慢慢悠悠地往学校走。
学校一共百余名学生,有男生也有女生,有年龄大的也有年龄小的,但只有我,是一个哑巴。
所以我在其他人眼里,是个与众不同的怪物。
男孩子们会将我推倒在草坪上,女孩儿们也会孤立我。
他们围观我、议论我,甚至会把毛毛虫扔在我的课本上,看我是不是真的无法尖叫。
外婆看到我身上大大小小地伤痕时,总是很心疼地问我,“还要去学校吗?”
而我总是坚定地点点头。
尽管我在学校,受尽各种凌辱和冷嘲热讽,但是为了袁老师,我也愿意继续待在学校。
袁老师是从城里来支教的学生,二十出头的样子,长的很白净,笑容也很亲切。
她教我识字,还送我一支圆珠笔和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她写下“林娟”两个字,告诉我,这就是我的名字。
她说,“林娟,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只要你发奋读书,你就可以走出这座大山。”
我想走出大山,我想去找我的母亲,我想带外婆住进城里,所以我拼了命的学习。
12岁那年,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了中学里的重点班。
中学的生活相对来说,更加的平淡且艰苦。
重点班的学生都很忙,大家一门心思都在学业上。
没有人在意我是不是哑巴,他们只在乎谁的分数更高,所以欺凌我的人变少了。
学校在离家十公里以外的镇上,为了节约住宿费,我依然每天早上步行来上学,下了晚自习再走回去。中午再也没有时间回去了,只能偷偷地咽着冷馒头和咸菜。
有一天上课,老师把我叫到了教室外,说我妈来找我了。
我一看,走廊上确实站着一个清瘦的中年女人。
女人朝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过去。我有些迟疑,但还是走到了她的身边。
她把我紧紧拥进怀里,浑身散发淡淡的,面粉的味道。
后来我才知道她确实是在面粉加工厂里上班。
她兴高采烈地带着我,买了一些文具和水果,还在我手里塞了两百块钱,说多买点吃的,你太瘦了。
然后就红了眼眶。
还没等我感受母亲的温暖,她就抹了抹眼角,说下次再来看我。接着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我把水果和钱都带给了外婆,外婆躺在床上说,她用不上,让我自己留着。
不知从何时起,外婆开始花越来越多的时间,躺在床上了。
我想带她去医院看看,可她总是说没事,只是有点累了,想歇一歇。
那时外婆的头发全白了,佝着瘦弱的身子,整日在床上昏昏欲睡。
我总想着,下次等母亲来了,就让她带奶奶去医院。
可我没能等到母亲。
那天大清早,家里来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告诉外婆,我的母亲今天早上走了。
我想问问母亲去哪儿了?却看到外婆伸出干瘪的手指,一直在抹眼泪。
外婆说,母亲一直在面粉加工厂上班,为了多挣点钱,没日没夜的干,粉尘都吸进肺里了。
这次能回来,也是因为发现自己已经得了肺癌晚期,只是没想到走在了她这个老人家的前头。
外婆说,“你妈走了,你去送送吧。”
我摇了摇头。
母亲走了,我的确有些忧伤,却并没有很想哭。
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想踏进那个家,不想见到把我抛弃的父亲和奶奶。
外婆身体越来越差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每走几步还要歇一歇。
我在纸上写“外婆,我不上学了,留下来照顾您吧。”
外婆摇了摇头,蠕动着双唇说,“丫头,你只管好好读书,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
但第二天,我下自习后回家,见着屋里的灯没亮。
走进一看,外婆已经倒在了冰冷的地上了。
虽然我知道,迟早会有那么一天,可这一天到来时,真真切切的悲痛感及潮水般的恐惧感,几乎要将我吞没。
我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我趴着外婆已经僵硬的身体上,纵声大哭。哭累了,就跪在外婆的身边,直到天际渐渐泛白。
跪得太久,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我花了很久才站起来。
这个过程,极其的缓慢,慢到我甚至以为,我的双腿也已经残废了。
我去到隔壁大婶儿的家里,把她带到外婆的尸体前,一边流着泪,一边“咚咚”地磕头。
她是一个善良的大婶儿,将我扶起来后,二话没说,就找人来操办了葬礼。
不过说是葬礼,其实也只是找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将外婆抬进一口简易的棺材里。然后在山上挖了一个坑,将外婆埋了进去。
不过我依然很感谢她,至少能让外婆入土为安。
大婶在我手上套了一圈白绳,问我将来有什么打算。我在纸上写着“读书”。
大婶看着我说,真是好孩子,只是太可怜了。
然后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转身离开了
我用外婆仅剩的存款,一直念到了高三。
其实那笔钱,远不够支撑到如今,幸好这些年一直有袁老师的帮助。
袁老师已经离开了村里的小学,去了北京教书。
她一直很关心我,所以时常和我写信,问问我最近的状况,和学习的进度。
她说,以我的情况,想去普通的大学会比较难,可以报考北京联合大学特殊教育学院。在那里,所有人都和我一样,没有歧视,没有偏见,我可以一心一意的学习。
我答应她,一定不辜负她的期望。
高考的前夕,学校放了三天假,让我们好好放松,准备迎接人生的第一个挑战。
高中后,因为离家实在太远,我一直在学校住宿,这次放假,我想回去看看。
外婆的坟前因为长期无人打理,现在已经杂草丛生,孤零零地石碑上堆满了鸟粪。
我一边拔着野草,一边愤愤地想,将来等自己有钱了,一定要将外婆的坟重新翻修一番。
想着想着,又想到外婆已经去世了,我修的再好,她也看不见了。
于是我趴在她的坟头上,又哭了起来。
回去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我在村里的枯井旁,遇见了当年送我去小学的村委。
十年未见,他倒是没老多少。面色红润,脚下生风,将军肚也依然挺在身前。
我礼貌地上前点了点头,他看到我似乎很高兴,嘴上不停说着,“哎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都成大姑娘了。好好好。”
我当时不明白他连说了三声好,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眯起双眼,不断地打量着我。
他问我吃了饭没?
我摇了摇头。
他似乎更高兴了,热情地拉着我说,“走上我家吃去。”
我并不想去,但又实在挣脱不开,只能跟着他去了。
他家是一幢两层的小洋房,里里外外都贴上了瓷砖,家里干净整洁,电器也一应俱全。可家里却没有一个人,桌上也没有一道菜。
我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留了个心眼,进门时,并没有把门关上。
果然,他一进门,便露出真实的面目,笑嘻嘻地箍住我的双手,撅着嘴贴上来。
我心里一阵恶心,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了他的重要部位,慌忙从大门逃了出去。
由于害怕他会找上来,我并不敢往外婆家里跑,而是一路奔到了学校。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值得庆幸的是,那件事,并没有影响到我高考的发挥,我顺利了考到了北京。
回想起来,我的每场考试都格外的顺利。
考试相比起人生来说,容易太多了,只要自己肯努力,就会有好结果。
而人生,无论你将它规划的多好,总会有意外发生。
高考结束后,袁老师极力邀请我去她家。
她说她父母前段时间,从北京搬回老家了,正好有空房间,我可以来这边先住下。
我欣然答应,然坐了十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北京。
到了她家之后,我才知道,袁老师还有一个小她十岁的弟弟,也在北京念大学。
而这个人,将会是我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
这个男人叫袁诚。第一次见他,是在北京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外,他跟在姐姐身后,笑得有些腼腆。
相比袁老师的热情开朗,袁诚则要安静内向的多。
袁老师拉着我,一边在北京四处游荡,一边讲述着关于这座城市的历史文化。
袁诚则默默地跟在我们的身后,拎着我的行李,一语不发。
一开始,我曾想过,袁诚的冷淡,是不是因为厌恶自己,毕竟突然住进他的家里,总不免有些麻烦。
但共同相处之后,我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
袁诚和他姐姐一样的善良,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
姐姐总是直截了当的,送来自己的关怀与照顾。
而弟弟,则是默默无声地,展现他的细心与体贴。
对于身无分文的我来说,大学的学费是个不小的的难题。
想要顺利入学,必须在开学前凑齐了学费。
为了帮解决学费的问题,袁老师帮我找了个英语翻译的工作。
工作很方便,不用出门,只需要一台电脑即可。只是对方需要翻译的文件比较多,我需要翻译到很晚才能完成工作。
不管我忙到几点,屋外的灯总是亮的,在客厅的餐桌上,总有一份牛奶和洗净切好的水果,在等着我。
一开始,我以为是袁老师准备的。可有几次袁老师外出参加会议,家里依然摆放着牛奶和水果。
这时,我才知道,这是袁诚在表达他对我的关心。
袁诚和袁老师对我的关心,让我感觉非常的不同。
袁老师的关心像是姐姐般的亲切,而袁诚的关心,却让我别有一番甜味在心头。
少女情怀总是春,在十八岁的年纪,遇见一个青涩却又体贴的男孩,难免会怦然心动。
我虽然从未有过恋爱经历,却也总是幻想拥有一份真挚的爱情。
当然,我也只能保持幻想的阶段。
毕竟像他这样的阳光大男孩,根正苗红,将来一定会娶一个家世清白,身体健全,温柔如水的好女孩。而不是一个哑巴。
于是,我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在幸福与痛苦交织中,度过了整个夏天。
近三个月的努力没有白费,开学前夕,我已经攒到了学费,还留了一千多块,当作自己前两个月的生活费。
后面的日子,只能靠勤工俭学来维持生活了。
这里的同学,和我一样不够“完美”,就像袁老师说的一样,没有歧视,没有偏见。
我在食堂找了一份兼职,既能解决我的晚餐,又能领一笔微薄的薪水。
大一的学课并不少,我每天忙碌于教室和食堂之间。周末放假,便去袁老师家里,帮她做做饭,打扫打扫卫生。生活过得很充实。
偶尔我也会想起外婆,想起她饱经风霜,皱皱巴巴的脸。
会想起那个把我抱进怀里,带着面粉味道的女人。
会想起那些欺凌过自己的同学,会想起一脸淫欲的村委。
越回忆起不堪的过去,越让我感激如今的生活。而能让我拥有这样生活的人,便是袁老师。
她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是我一辈子的恩人,我总想着等自己出头之时,一定要涌泉相报。
却没想到,有一天,我会伤透了她的心。
原因则是我和袁诚在一起了。
那已经是大二的事情了,那时的我依然在学业与生计之间奔波。辛辛苦苦攒了一点钱,买个性价比高的手机。
手机是袁老师带我选的,当时便存下来她和袁诚的电话。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手机,也一直只留下他们的电话。
袁老师笑着说,“有了手机就方便多了,以后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和小诚。”
那时,我出于礼貌,夹带着一丝小小的期待,给袁诚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买了手机。
他表示祝贺,并说了与姐姐一样的话:“以后遇到了麻烦,尽管和我说。”
我顿觉气馁,他们为什么会说同样的话呢?他们都把我当成,处处需要人帮助的可怜虫了,是吗?
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莫名其妙,却又负气不想回复袁诚的信息。
直到两天后的清晨,他给我发来一条短信:今天气温急降,记得添件衣服。
我全然忘记了之前的不快,喜滋滋地回复了他的短信:谢谢关心,我一定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后来他也常常给我发来这样类似的短信,我也无论多忙,总会第一时间回复他的短信。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从两三天才会发一条短信,发展到无时无刻在给对方发短信。
他那时研一,正是课最多的时候,而我也总忙于兼职,但是我们总能挤出很多时间,和对方聊天。
一来二去,我们慢慢在一起了。
袁诚待我,一直像以前一样,温柔体贴。
他会在周末,带我去影院看电影。
会把节省下来的钱,给我买礼物。会
在情人节的夜晚,捧着一束似火的玫瑰。
会在无人的角落里,与我缠绵热吻。
他会在任何场合,都紧紧牵着我的手,唯独在他姐面前,他从不敢。
有时我也想,像他这样的男人,真的会喜欢上我这样有缺陷的女孩吗?
或许他只是一时兴起,亦或许是把我当成排解无聊的对象?
我不知道,也从不敢问他。
拥有这样的幸福,是我一直不敢多想的奢望,能陪他走过人生中的一小段,我已无怨无悔。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罢。
就这样,我们秘密恋爱了两年。
但后来,还是被袁老师发现了。
无论她有多善良,都不可能让自己的亲弟弟,娶一个哑巴女孩儿。
这一点我很清楚,也很理解。
所以她流着泪说,虽然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还是希望我能离开她弟弟。
或许这句话太没有杀伤力,她又说了一句,“不要让我后悔当初帮了你。”
我知道,梦该醒了。
那晚,我把他的号码拉进黑名单里。
他站在我的宿舍楼下,大喊着我的名字,我却没有再看他一眼。
我多后悔没去看他一眼。
我的决绝,让我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袁诚见不到我,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转头便急冲冲地往姐姐家里赶。
北京的街头永远川流不息,车水马龙。这座城市,拥有全国最多的汽车,却也最容易发生车祸。
袁老师发来短信后,我跌跌撞撞去了医院,见到袁诚破碎的身体,猩红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他就躺在那里,浑身抽搐着,奄奄一息。
当医生将他推进手术室后,迟缓的痛感才一点点啃噬着我的心,那种感觉像凌迟一般。
而身旁的袁老师,已经哭地声嘶力竭。
我默默地祈求上天,就算透支我这辈子所有的运气,也没关系,只要他能醒过来。
那场漫长的等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我们在那长长的走廊上,期待奇迹的发生。
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朝我们摇了摇头。“伤情太重,在五分钟前,抢救无效,已经停止心跳了。”
而我,在那瞬间,眼一黑,晕倒了。
醒来时,我看到的是袁老师的脸。
袁老师问我饿不饿。我摇了摇头。
她说,“不饿,也要吃点,你已经晕了两天了,都没吃饭怎么行。就算你不饿,肚子里的宝宝也饿呀。”
或许她看出我惊讶的神情,又接着着说,“你呀你,都怀孕了快两个月了都不知道。要不是这次在医院晕倒,不知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我想了想,经期是很久没来了,一直以为是自己这段时间太过伤神,却没想到竟是怀孕了。
袁老师伸手轻轻覆在我的小腹上,喃喃道,“这是小诚的孩子,他要当爸爸了,我要当姑姑了。”
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说,“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碗粥。”
医生说我只是刺激过度,既然醒来了,就没有大碍,回去好好养胎就是了。
于是我跟着袁老师,回到了她父母的家里。
她的父母,和我想象中一样,和蔼温厚,通情达理。
他们将我安置在袁诚的房间,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
怀孕的过程很难熬,我总是什么也吃不下,闻一闻就想吐。
去产检的时候,医生说我有些营养不良,要多补补。
袁诚母亲就整天在厨房里捣鼓着,最后做出一道山楂木瓜老鸡汤,清爽解腻,令人食指大动。我也渐渐吐得不那么厉害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眼见着肚子越来越大,我满心欢喜,等待这个孩子的降世。
羊水破掉的那天,袁老师一家人赶忙送我去了医院,医生将眉头皱得紧紧的,说孩子胎位不正,生产可能会有些困难。
眼泪似乎就在那一刻落了下来,孩子已经是我生命中的最后一根稻草,袁诚已经不在了, 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孩子。
我掏出手机,含着泪打下一行字。
“求求你,救救孩子,就算遇到困难了,请先救孩子。”
我把手机递给医生后,忍着剧痛跪下了。尊严在生命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医生没说话,将我扶起来,送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里的气氛紧张,似乎所有人都在准备一场,没有硝火的战争。
手臂传来一阵刺痛感,我盯着手术台上刺眼的灯光,意识越来越模糊。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醒时,我已经躺在洁白的病床上了,孩子就在我身边熟睡着。
这个孩子,为袁家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袁诚的父亲翻了很多书籍,最后决定给这个孩子取名袁子安。
我知道袁父是希望这个孩子,能一辈子平平安安。
我继续留在了袁家。袁老师一家对我依然很好,坚决不让坐月子的我干家务,也会轮流帮我照看孩子。
在15岁时,我就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却在22岁时,又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我知道这一切,是袁诚送我的最后一份礼物。
是他,让我明白了生命的真谛,也让我获得了永恒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