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首先需要真诚

昨天晚上一个50后的文学编辑跟我做一个访谈,他让我谈现在的青年写作,大概就是70后、80后的写作。我们交谈得非常有意思,他自己有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比如他认为现在的作家其实并没有写出好的作品,我就在那里列了一大堆,我说这些都是很好的作家,很好的作品。他就问这个是谁,这个名字怎么写。然后问我,你觉得这一代作家跟余华莫言那样一代作家的区别在哪里?我说最大的区别是年轻的作家是更真诚的,而那些老作家可能变得越来越不真诚了。他们早期的写作是非常真诚的,但是后来慢慢被社会一些“程序”、制度和规则吸纳的时候变的不敢说真话。我们年轻的青年作家,其实最大的勇气和最大的优势就在于真诚,真与诚,诚与真,这是文学的初心。文学本质性的东西其实就是心声,如果你不敢表达自己的心声,那你的文学一定是一种做作的文学,或者是假的,不真实的文学,这种文学的生命力是非常短暂的。这是我在呼应刚才梁老师讲的,在盛可以的作品里,最重要的起点就是真诚,向这个世界非常真实袒露自己的心里。我一直有一个观点,我说有些作家从来写不好爱情,从来写不好性,不是因为没有爱情,不是没有性,是因为他们不敢写,因为害怕在作品中袒露他的心灵,也包括他的身体。这一代人跟我们的巨大的差异就在这里,如果说我们有什么进步,这个进步就是在于我们对我们自己的爱,对我们自己的恨,对于我们自己的身体都是比他们更自信,我们敢大胆把这些写出来。

   当初我在读盛可以的《缺乏经验的世界》的时候还是很受触动的,那是写一个非常情欲的女性想勾引坐在她对面一个少年,她用尽各种心思来勾引他,通过各种暧昧的动作、言词。我觉得这个东西是非常有力量的一个东西,非常真实,实际上我觉得盛可以一直从这个角度切入人性的内部。具体到这本《福地》,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个其实不是生育中心,是代孕中心,有一个老板,牛老板,通过各种方式征集女性让她们代孕,生下孩子立即卖给需要孩子的客户,这些人就完全是代孕的工具、产品,孩子也被视为“产品”,这个过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编号,基地管理方式是参照与集中营的。盛可以真的把我们这个时代最重要,尖锐的问题内含在小说里,当然这个小说我个人认为空间还可以更大,因为盛可以过于想把自己的寓言性或者观念表达出来,痕迹过于明显,导致一些非常细腻的东西没有呈现出来,但是我觉得她也在努力的把这里面复杂的人性呈现出来。这里代孕的女性,一方面他们要认可自己作为一个“产品”被规训的存在,但是另一方面她们又想反抗这种存在,这中间展现人性特别复杂的东西。这个小说里除了荒谬,除了寓言,除了讽刺以外,还有一个非常深层的悲哀,萨特当年说选择即自由,但是我觉得在《福地》里存在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机会去选择,你连这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那选择怎么会导致自由。在我们这个时代,怎么去理解自由,怎样去获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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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杨庆祥,青年批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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