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中断16年后重启“联邦死刑”命令

  司法部一声令下 美国将处决5名死囚

美国司法部长巴尔。

法治周末特约撰稿 刘星

7月25日，美国司法部要求重新开始对联邦死刑犯执行死刑。“国会两院通过的法律明确了死刑制度。”司法部长巴尔在声明中说，“我们应对受害者及其家属负责，执行法律所判处的刑罚。”

根据声明，重新启动死刑后首批受刑者将是5名曾谋杀儿童的罪犯，其刑期安排在今年年底和明年年初。新政策同时改变执行死刑的手段，从以往注射三种药物变为只注射一种名为戊巴比妥的药物。美国对于死刑的一大争议在于执行死刑的手段，注射和电击法均受到质疑。

突如其来的死刑重启

在美国联邦层面，执行死刑长久以来非常少见。政府自1988年恢复死刑以来，只处决过3名死囚，最近一次是在2003年，处决在1995年绑架、性侵和谋杀年轻女兵的琼斯。

自从2003年开始，美国司法部就一直对联邦死刑处于“冻结”的状态，连续16年未再签署处决命令。尽管巴尔强调“联邦政府只是依法行事”，预定处决的5名死囚也都走完所有的上诉程序;但由于上一起联邦处决，早已是2003年的事，过去16年来无论是共和党还是民主党政府，都对联邦死刑抱持着“冻结”的态度。因此，巴尔突如其来的死刑重启——特别是一口气接连处决5个死囚的作法——引发美国舆论一阵争议。

虽然部分舆论质疑，这一次的处决安排可能是受一向力挺死刑的特朗普总统的影响;但由于美国多数民意仍支持死刑(美国目前支持死刑的人仍占多数，但是支持率逐年下降。上世纪90年代，近75%的美国人支持死刑，目前支持死刑的人约为六成)，且5案情节重大残忍，因此巴尔的命令虽然引发各方争论，但舆论与公众态度却没有明显的反弹。

司法部长巴尔还表示，今后还将安排更多刑决。这表明联邦政府在中断16年后，恢复对死刑犯执行死刑。此举也反映了总统特朗普对死刑的支持。

去年匹兹堡犹太会堂枪击案造成11人死亡后，总统特朗普表示：“我认为他们应该把死刑变成一种经常行动。”他反复暗示，若采纳像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的严打毒品法律，美国可能更好。菲律宾已有很多毒品罪犯遭处决。。

美国联邦政府曾一度于上世纪80年代“废除联邦死刑”，直到里根政府时代于1988年国会通过《反毒法案》后，联邦死刑才又重新恢复。然而由于时代的变迁，美国民意对于死刑的态度，也因死刑误判、司法制度的歧视瑕疵、与维持死刑的附带成本过高，立场逐渐开始松动。因此，从1988年至今，美国总共只执行过3次联邦死刑。

目前，全美只有29个州仍维持死刑，但许多州的处决命令早已“冻结”多年。一般来说，联邦死刑与一般地方死刑相比，其判决大多是恶性重大或涉及联邦重罪者。

根据死刑信息中心的数据，美国每年执行死刑的数量已从1999年的最高值98起，下降到每年不到20起。16年来全美处决的死刑犯，都是由州司法当局而不是由联邦司法部执行。

目前，美国监狱中关押了62名联邦死刑犯，包括2013年波士顿马拉松恐怖袭击爆炸案主犯查纳耶夫。

美国政府恢复执行死刑，可能让特朗普政府与美国的盟国进一步疏离，并与国际上形成的废除死刑的共识渐行渐远。欧洲国家多已废除死刑。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的发言人哈克说，古特雷斯认为死刑在任何国家都不能发生。

5名死囚的身份与行刑时间

美国联邦司法部也公布了5名死囚的身份与行刑时间。第一个将被处决的是丹尼·李，处决时间为12月9日。他是奥克拉荷马州人，白人优越主义论者。为了武装起兵、清灭有色人种并建立“白人国家”，他在1996年灭门杀害了阿肯色州的枪铺老板穆勒一家三口——其中包括他们8岁的女儿。

接着被处决的死囚犯是列兹蒙·米契，在处决丹尼·李两天后执行。列兹蒙·米契是印第安纳瓦霍原住民。2003年，他为了抢车打劫原住民保留区的杂货店，杀害了63岁的妇人史林，并掳走受害者身边的9岁孙女，强行把她与死去奶奶的尸体一起塞进后车厢，再把她载至荒地杀害毁尸。

联邦司法部将处决的第3个死囚犯为卫斯理·佩奇，处决时间为12月13日。卫斯理·佩奇是堪萨斯州人。1998年，他诱拐16岁女高中生珍妮佛·隆，将之强暴杀害后，以残酷手段将毁弃的遗体弃置于化粪池中。数月之后，佩奇以铁链杀害了另一名80岁的残疾老妇人而被捕。除了联邦死刑外，卫斯理·佩奇也因后案而被堪萨斯州判处死刑。

2020年1月13日，联邦司法部将处决死囚犯艾佛列德·布尔乔亚。这个死囚犯是德克萨斯州人。2002年，他虐杀了自己两岁半的女儿，法医在检查遗体时发现受害女童生前曾遭父亲严重性侵、全身上下都有火烧、鞭打、骨折、内外出血的痕迹。

联邦司法部将在明年1月15日处决第5个死囚犯达斯汀·霍肯。这个死囚犯是爱荷华人，也是当地大毒枭，1993年，在自己的贩毒罪开庭之前，以行刑式谋杀灭口了两名污点证人、与证人的女友及其6岁与10岁的女儿。虽然该起贩毒罪，最后因“证人消失缺席”缺乏证据而撤销指控。但后来霍肯的贩毒工厂仍被警方破获，被判入狱27年。但被霍肯灭口的5人尸体，一直到2000年才被联邦检察官寻获;不过霍肯始终否认动手杀人。

美国自由派对于死刑的疑虑

巴尔下令联邦司法部处决5个死囚犯的消息传开后，美国舆论也对司法部的突然决定颇为意外。包括多名民主党的国会议员——像是正参与党内总统初选的加州参议员哈里丝——就出声谴责巴尔部长重启死刑，是不合理且不道德的错误决定。多数民主党人反对死刑。前副总统拜登支持死刑多年，却在近期转而呼吁废除联邦死刑。

哈里丝等人的态度，虽然反应了美国自由派对于死刑的疑虑——包括美国的审判制度，长期以来更倾向对穷人、有色人种判处极刑——但在死刑存废的争议上，两党的路线立场并没有激烈的差异。美联社报道称，直到克林顿政府时代，白宫与联邦政府都还支持着死刑;共和党内，亦有部分议员因信仰支持废除死刑。

美联社表示，联邦政府对于死刑的态度转变，一方面是因为民间对于死刑的支持度不断下降、屡创新低;另一方面，则是2014年奥克拉荷马州对死囚克莱顿·基顿的“处决失败风波”——当时犯下强奸杀人重罪的基顿，在死刑台上被注射了三合一处决药物后，身体随即出现剧烈的抽搐，其痛苦地在一众见证人面前哀号挣扎了20分钟，才于40分钟后因心脏衰竭而死去。

克莱顿案的恐怖状况，不仅震撼了美国舆论，对于见证事件的狱政人员、处决见证人也都造成了极为严重的身心创伤。因此事件过后，许多药厂也拒绝提供死刑药物原料，时任的奥巴马政府也调整了联邦态度，并朝“冻结”死刑的方向前进。

当时，奥巴马指示司法部广泛调查死刑和围绕注射致命药物的相关问题。巴尔在7月25日表示，该审查已完成，也为重启死刑做好了准备。根据巴尔的指示，死刑犯将被注射单一药物戊巴比妥，而不是使用引起争议的三种混合药物。

有英国媒体报道表示，一口气签署处决5个死囚犯命令的巴尔，其实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但天主教会目前的态度为支持废除死刑，再加上当前的巴尔正因“穆勒调查特朗普案”而焦头烂额。为何会在此时突然触碰死刑命令?种种讨论也让美国舆论颇感困惑。

责编：马蓉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