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问答(寓言)5

“鸬鹚先生,你好啊,这么早就出来捕鱼了。” 蓝羽鸲热情地打着招呼,扑棱棱落到鸬鹚站脚的树枝上,向它靠

“鸬鹚先生,你好啊,这么早就出来捕鱼了。”

蓝羽鸲热情地打着招呼,扑棱棱落到鸬鹚站脚的树枝上,向它靠了靠。

“哦,鸲女士,你好。”鸬鹚绅士地点了点头。张开尖尖的钩嘴,对着晨雾缭绕的河水,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没办法,不早点不行啊,家里的几张小嘴天没亮就哭着闹着要吃的了。”

“是啊,鸟生不容易,养孩子更不容易。”蓝羽鸲耷拉着三吋花舌,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又朝鸬鹚身边靠了靠,说,“有件事,白鸽的,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半天没下文,鸬鹚知道这个长舌妇在吊它的胃口。它不想听,可又怕得罪它。鸬鹚界有句谚语,“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长舌妇。得罪长舌妇就是给自己脖子上套一根上吊绳,早晚不是被它说死、气死、淹死,就是勒死。”它暗暗往旁边移了半步,答道:“没听说什么呀。”

蓝羽鸲追着鸬鹚挪了一步,贴近它的耳朵说:“这几天我听……听说白鸽盖房子用的巫有木是从橡树林里偷出来的,而且还偷了不少。除了铺自己房子的客厅、书房地板外,还给了黑鸽、云雀、紫燕、黄莺……还有……反正不少家。据说是为了拉拢这些群类跟它结盟。据说它还答应它们,准备无偿帮它们翻新房子,并且,按照自己房子的标准给它们盖一间样板房。据说……嗯,据说黄头雕十分生气,准备在丛林流动法庭告它非法砍伐、盗窃它鸟家园的财产,返还所有的巫有木,还要加十倍赔偿橡树林的损失。”

鸬鹚向一旁滑了一大步,挺身大力扇了扇翅膀。在朝霞的微亮中,羽毛反射出黑红色的金属光泽。它低头观察了一下黯淡无光的河水,乜视着蓝羽鸲,不轻不重地问:“听说?据说?你听据谁说的?也不怕闪了舌头。”

蓝羽鸲脸一红,赶紧把舌头缩回嘴里,说:“是长腿鸟亲口跟我说的,还有……还有㹻雉和灰雁也这么说。”

鸬鹚抬起头,直视着蓝羽鸲,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是啊,从橡树林里偷的?恐怕白鸽没有那么大胆吧!而且,我只知道白鸽家有不少好东西,不但被它鸟偷过,还公开被它鸟结伙抢过,烧过、砸过,从没听说白鸽偷拿过谁的东西。对了,你多少也应该知道啊。”

蓝羽鸲感到脖根处一阵火辣辣地发烫,并且,这种烫烫的感觉沿着脖颈一路向上,直到舌稍,脸皮更是被烫得紧梆梆的好像要胀裂。“还好,天没大亮。”它别过头,张大嘴无声地长吁了口气。赶紧张开翅膀,对着脸颊、脖子使劲扇风。

“鸬鹚先生,无风不起浪,大家都这么说,我看这事八成不会假。而且,㹻……还说,丛林就这么大,谁家里有什么东西,心中差不多都有数。白鸽盖房子的木头基本上都是从木材场买的,从没见它买过巫有木,而且,巫有木那么贵,它能舍得买,还东送西送?所以,来路十有八九不正。你说的不错,是没听说白鸽偷拿过谁的东西,可那只是过去,不代表现在,更不能代表将来。这件事,它不就露出真相了?

“哈哈,它口口声声标榜自己不偷、不抢、不骗,总说自己是受害者,动不动还一本正经地污蔑我们文明群类,它咋不想想为什么?当年,我们大老远地登门,好心好意来看它,跟它互通有无做生意,传播我们伊甸园的文明、上帝的福音。三番五次让它欢迎我们,它可倒好,不但不欢迎,还说我们别有用心,骂我们是魔鬼,强盗。一次又一次把我们往外赶,能不让我们生气,生气了能不闹点事。当然,出发前我们是做过要求的,没想到后来会失控得那么厉害。不管怎么说,要怪只能怪它自己,关门不让我们进。”

鸬鹚冷冷地看着习惯播弄是非、颠倒黑白的“长舌”鸲,真想狠狠给它一记耳光。可是,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是跟谁争论是非,更不是吵嘴打架的。鸬鹚压住怒气,绅士地对蓝羽鸲点点头,说:“鸲女士,黄头雕那么厉害(心里话是泼皮无赖),我相信白鸽惹谁也不会惹它。况且,退一万步说,白鸽真要是拿了,黄头雕会饶过它?还不早就劈头盖脸地骂过去,捅破天的找上门要回来!”

“有些事,不是……”

“对不起,鸲女士,天亮了,我还有事要做。”鸬鹚面带歉意地拦住蓝羽鸲的长舌,耸身扑向亮闪闪的河面。

蓝羽鸲一愣,睁着一双绿豆眼,看着鸬鹚落下后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蓝羽鸲四下张望了一下,掏出别在腋下的录音笔,听了听,一丝笑意浮在脸上。

“不管怎样,今天的任务算是开了个头。”蓝羽鸲张开短短的小红嘴,痛快地叫了两声。可是,一想起出来前黄头雕的要求,高兴劲儿立刻成了泄了气的皮球。远处隐约传来一阵“仔仔嘿”的呼叫,听声音好像还不是一两只,它的兴奋劲又来了,赶紧振翅飞去。

回到家,鸬鹚边喂宝宝边跟雌鹚说起早上的事。雌鹚摇摇头,恨声连连地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它们就是这样,想什么是什么说什么。其实,白鸽那些巫有木是水獭大哥给它的。”

“你怎么知道?”

“上个月初,我去妹妹家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水獭大哥在筑坝。有几根颜色红红的木头,真漂亮,像水鸲的尾巴。我问它是什么木头?这么漂亮插到泥里多可惜啊。它说是巫有木,这里水下多得很。它说前一阵子听说白鸽盖房子,想找结实耐用一点的木头铺地板,正好这种木头既结实,又耐用,还漂亮,它给白鸽捞了不少。白鸽说太多了,用不完。它说,用不完送给其它群类也可以,反正多得很,不要钱。不过,后来白鸽说什么也要送给它一个白金币,让它到现在还感到不好意思。”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些家伙真是睁着眼说瞎话,有意胡搅蛮缠,造谣诬陷白鸽。”

“所以说,有,不可怕,最怕莫须有,欲加之罪说不清会有多大。它们用双重鸟格,双重标准对它对己。自己想干什么干什么,百事好,万事对,就是错,也想办法绕成对。只要不合自己意,感到不顺眼,它鸟干什么都是错。”

突然,鸬鹚叼着鱼皱着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前,三只张着嘴要食的小鸬鹚,急得“吱吱”乱叫,都极力伸长脖子却怎么也够不到。闷着头正清理窝内卫生的雌鹚感到不对劲,抬眼看它,奇怪地问:“它爸,你怎么了?突然心事这么重?看把孩子们急得。”

“嗯,还是你来喂吧。我得立刻找水獭大哥去,防止这些家伙先下手使坏,暗害白鸽。”

鸬鹚把喉囊里的鱼虾全部吐出来,匆匆出窝飞走。

鸬鹚飞了一半,没想到竟然跟蓝羽鸲碰了正对面,想躲却已经来不及。

“嘿,鸬鹚先生你好。”

“你好,鸲女士。”

鸬鹚硬着头皮回了声招呼,振翅加速离去。不料蓝羽鸲却给鼻子上脸,立刻调头追上鸬鹚。“鸬鹚先生,你这么急匆匆地赶路,准备去哪儿啊?”

“我还能去哪儿,当然是捕鱼。”鸬鹚无奈地应了一句。

“可是,河在那边啊。”

“哦,这边的鱼有些少,不好捕,我准备找个鱼多的地方。”

“是啊,你这个爸爸真伟大。我现在刚好没事,陪你去,路上可以说说话。”

“我靠,你没事我可有事啊。真倒霉,弄不好又要被它缠住。”鸬鹚气得心里直摇头,却又不好直接赶它走。

“不行,不能再往前飞了。这些家伙心思重,心眼多,防止它们产生联想。最好,能不显山露水地甩开它。”想到这儿,鸬鹚一个九十度急转弯,直接向河飞去。

鸬鹚来到一段岸边树稀草茂河面,刚扎下去就捕到一条虹鳟。它立刻叼着鱼游向蓝羽鸲,把鱼甩上岸问:“鸲女士,您吃鱼吗?”

蓝羽鸲从草茎上跳下来,看着活蹦乱跳比它还大的鱼,面露惧色地说:“谢谢,不吃,还是青虫好吃。”

“扑通”,那条鱼一使劲,又蹦回水里,摆尾就不见了踪迹。“不好意思,鸬鹚先生,让您白费力了。”

“没关系,我再继续捉就是了。”

鸬鹚转身潜进水中。一会儿向上游,一回儿向下游,一次比一次潜得时间长。这一次,蓝羽鸲感到鸬鹚潜的时间格外长。它在河水上来回找,直到晚霞升起,鸬鹚也没有浮出水面,只得悻悻飞走。

其实,鸬鹚早已顺着岸边潜得远远的,找一处草丛茂盛的水边悄悄上岸。在地面上一路小跑到岸的另一边,贴着岸底一气飞出了蓝羽鸲能见到的范围。落下观察一阵,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才匆匆飞向水獭大哥家。

听完鸬鹚说的一二三,水獭大哥呵呵一笑,说:“你放心,天下理未必只有鸟兽断,还有天断。丛林里,可以说谁都不用怕,要说怕,唯一怕的应该是天。怕天不容。只要天容,还用的着怕谁?身正不怕影斜。白鸽有理,扎扎实实的理,响当当的理,抹不黑打不歪的理,何须怕他们。

“我这个獭,信奉和平、友爱、平等、互惠、互利,你对我好,我对你更好。生来不喜欢管那些莫须有、乱弹琴的闲事,但是,也看不惯那些扇阴风、点鬼火,欺负别鸟兽的事。必要的话,我会豁出命跟那些揣着歪理、黑理、下三滥理的鸟兽们斗。白鸽根本不用怕,它有理,怎么也抹不黑打不歪的理。

“说实话,它的理就在于它自己用的,送给其它群类的巫有木,跟黄头雕橡树林的巫有木根本是两码事。即使是同一个名称,同一个树种,可是,仍旧再怎么扯也扯不上边。别担心,鸬鹚,没事的。我已经跟白鸽说过了。它说,为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造谣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开始,对被攻击者,是能造成一些名誉上的伤害,可是,一旦事实大白于天下,谣言自毁,造谣者终将害鸟害己,落得个名誉扫地,众鸟不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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