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卡尔松 | 神话、符号与艺术

《自然与景观》 作者:艾伦·卡尔松 出版社: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作者 艾伦·卡尔松(加拿大阿尔伯达大

《自然与景观》

作者:艾伦·卡尔松

出版社: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作者 艾伦·卡尔松(加拿大阿尔伯达大学哲学教授,美国密歇根州大学哲学博士)

翻译 陈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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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对这一正确课程的头五个候选科目的考察中,我认为所有这些候选科目都应成为课程中的主要科目。剩下三个选项,我将它们分别冠名为神话、符号与艺术。通过这些称呼,我意图 说明的是这些候选科目都与景观的使用有关:在不同民族和文化的神话、符号与艺术创作范围内使用着。然而这些景观使用,与先前考虑的更为具体的物质使用有所不同,它们都不直接地包含在景观的建设与重建的进程中。因此,关于课程的问题便可以这样表述,即我们是否不再将景观欣赏的正确课程继续讨论下去,而将这三种景观使用类型,仅仅归入景观欣赏的后现代观点中,即是否关于景观这三种使用类型的知识就不是最基本的科目,并因而最好排除在正确的课程之外呢?在回答这一问题之前,有必要简要将这三种使用类型一一阐述。

对于绝大多数文化而言,在神话和民间风俗上对景观的使用非常普遍。再次考虑先前提及的恶魔塔这处景观,在许多美洲当地文化传统中,特别是夏安族与基奥瓦族中,它就是Mateo Tepee,即熊所集会之处(Bear Lodge)。对这座塔的形成有着这样一种神话解释:

八个小孩在一起游戏,七个妹妹与一个哥哥。突然,男孩子不再说话;他浑身战栗,手脚蜷缩一团。他的手指变成了利爪,浑身附满了皮毛。这名小孩突然间变成一只熊。女孩们都被这一景象惊呆了;她们吓着赶紧逃跑,而熊则在后面追赶。她们跑到了一个大树桩前,这棵树竟然开始与她们说起话来。它要这些女孩爬上来,然后便朝天上飞去。而熊想要去杀死她们,却又总是够不着。熊站起来用利爪狂抓着树皮。七个妹妹最后飞向天空,成为了北斗七星。

作为熊所聚集之所的恶魔塔

这一神话解释通常与所谓的景观的符号使用紧密联系。还是以恶魔塔为例,由于这种神话解释,恶魔塔在美国当地的一些文化中被视为一个神圣的场所,并具有创化天地的符号意味。据说当熊从土地中钻出来的那一刻,便是“整个世界诞生”与“运动之时”。在不同文化中的其它景观也具有与之媲美的符号角色。山脉与类似的地质构成看上去特别容易承载这样的符号意味。以富士山为例,众所皆知,其在日本文化中有着特别的符号角色。同样地,在早期北美探索者中的塞林山脉(Shining Mountains),事实上塞林山脉的东面才面向朝阳,但其仍作为美洲西部的符号,视土地为具有充满诱惑力的机遇。并且,理所当然,在如拉斯摩尔山所具有的景观特征有着明显的理由,从而对于许多美洲人而言具有着强烈的象征意义。这样的案例能够无穷尽地枚举下去。不仅是拉斯摩尔山、富士山以及恶魔山,还有马特豪恩峰(Matterhorn)(译者注:位于意大利与瑞士交界处的阿尔卑斯山脉),派克峰(Pikes Peak)(译者注:美国科罗拉多州中部一座山,位于洛矶山脉前峰中),乞力马扎罗山(译者注:坦桑尼亚东北部,非洲最高的山峰),布莱克山(the Black Hills)(译者注:美国南达科他西南部和怀俄明东北部一崎岖山脉),埃佛勒斯峰(Mount Edith Cavell)(译者注:喜马拉雅山主峰之一,中国称珠穆朗玛峰),圣维克多山(Mont-Saint-Victoire)(译者注:圣维克多山位于法国南部塞尚家乡的附近,塞尚曾以此山作为绘画主题),艾雅斯岩(Ayers Rock)(译者注:也叫做乌奴奴(Uluru),位于澳大利亚北领地,是全世界最大的独立岩石。其为圆形红色沙岩,周长约为9.4公里,高出周围平地约384米),酋长石(Half Dome)(译者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中部约塞米蒂国家公园的标志性景观),亚拉腊山(Mount Ararat)(译者注:阿勒山,位于土耳其东部。据基督教《圣经》载,大洪水后诺亚方舟即停于此),帆船石(Ship Rock)(译者注:美国新墨西哥州西北角一呈放射状岩脉的火山颈。高出四周地区420米。亦翻译成“希普罗克”)以及奥林匹斯山(Mount Olympus)。对于特定的个人、群体与文化而言每一个就其自身意义而言都具有着符号意味。

这将我们带到欣赏课程的第八个候选科目——景观在艺术中的使用。这种使用经常与神话和符号的使用相联系。比如,在日本艺术中对富士山景象使用,就通常与日本文化联系在一起,彼此间互相彰显。还有一些艺术使用则与文化联系较少。比方说,对富士山这处景观的许多艺术使用,更多涉及到的是该景观的具体景象,但也有其它艺术使用是在另外层面上展开:一方面,就圣维克多山而言,塞尚将这座山仅仅当作艺术作品的素材而已;但另一方面,环境艺术对景观便进行着实际的使用,以克里斯托的《飞篱》(Running Fence)和《山谷垂帘》(Valley Curtain)为例,事实上,景观在某个限定时间段中自身就是这些环境艺术作品的一部分。在现实主义摄影与电影作品中,也包含着对景观的使用。摄影师如爱德华·韦斯顿(Edward Weston)与安塞尔·亚当斯(Ansel Adams)的照片就是对于北美西部自然景观的经典意象。同样经典的,尽管我们理解起来少许困难,是阿尔佛莱德·希区柯克(Alfred Hitchcock)于一九五九年拍摄的惊悚悬疑片《西北角偏北》(North by Northwest)中对拉斯摩尔山的使用。同样经典的,并且可能在同等意义上具有代表性的是,斯蒂芬·斯皮尔伯格(Steven Spielberg)在一九七七年拍摄的、并被人津津乐道的科幻大片《第三类接触》(Close Encounters of the Third Kind)中对恶魔塔这处景观的使用:在该影片中,恶魔塔是外空到访的外星人飞船的着陆之地。

作为外空造访的外星人着陆之地的恶魔塔

在阐述完景观的神话、符号与艺术使用后,我将转向这些使用对于景观欣赏的审美关联性问题。这些使用的相关知识应该成为景观欣赏的正确课程的基本科目吗?事实上这样的知识到底在这样一个课程中占有着位置吗?最初可能我们在直觉层面上对这一问题作出消极的回答。毕竟谁会认为,以恶魔塔这处景观为例,为了适当的审美欣赏,我们需要知道夏安族与基奥瓦族关于熊的创化天地的神话,更别提斯皮尔伯格关于人类首次与来自外空的外星人的“第三类”亲密接触的荒谬情节。同样的,为了对拉斯摩尔山进行适当的审美欣赏,我们必须回想《西北角偏北》的故事情节看上去有些滑稽,甚至有点叛国。直觉层面上,似乎抛弃这样的后现代观点所青睐的含糊、古怪以及幻想这样的知识是合理的。这些实际上似乎只是后现代景观欣赏所认为的联想罢了。

进而,除了这种直觉层面以外,还有着更多实质性的理由去怀疑景观的神话、符号以及艺术使用在正确的课程中的位置,从而使得景观的后三种使用类型看上去与先前所说的其它类型有着本质不同。如上所述,前两个,形式与常识是景观的审美欣赏的确定基础,而后三个自然历史、历史使用与当代使用,都在实质上对事实上的景观产生了影响。它们构成了景观的创作史。因此,这些选项都与景观的适当的审美欣赏相关联,至少它们在某种程度上解释着景观形成的方式,进而解释着它们呈现给我们的方式。与之对照,景观的神话、符号以及艺术使用看上去与景观的创作史无关紧要。景观并不在这些使用上被建设或被重建。与景观的自然历史、历史的与当代使用有所不同,神话、符号和艺术使用并不作用在景观上,而仅仅是发现它们。恶魔塔这处景观并没有被所谓的“熊”,也没有被人类首次第三类的科幻性的亲密接触而改变。圣维克多山也没有被塞尚所改变,如同酋长石没有被安塞尔·亚当斯所改变一样。甚至就连克里斯托,在其艺术作品完成之后,虔诚地将这处他曾经使用的景观恢复原状。

按照这种看上去后三者与之前五个候选科目间的重要区别,极其有可能得出这样结论,这三个事实上在正确课程中不具有基本位置。因此,关于景观的神话、符号和艺术使用,也极有可能纳入景观欣赏的后现代观点——允许我们按照自己的意思诠释景观的多种涵义,为了我们自己的某种理由去找寻某种涵义。更进一步,这些可能的涵义没有一个具有优先性,没有哪种景观的阅读方式具有特权。因此,神话、符号以及艺术使用就属于含糊、古怪以及幻想的领域之中。参照赫伯恩“积云如同一篮子洗涤衣物”,如果愿意的话,我们能够依据“熊的聚会之所”还有熊的利爪或者与孩童般的外星人的亲密接触这类古怪叙述来阅读恶魔塔这一景观文本。但这两种阅读方式之间没有绝对的孰轻孰重,也没有哪种阅读方式具有特权。由此,这些知识在适当的审美欣赏所设立的课程中没有基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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