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跃明:我的水印木刻故事

“在艺术创作中,媒体与材料不仅具有物性还有其背后的文化属性。正如以油画为代表的西方绘画和以水墨为代表

“在艺术创作中,媒体与材料不仅具有物性还有其背后的文化属性。正如以油画为代表的西方绘画和以水墨为代表的东方绘画,油或水揉合色料颗粒构成的颜科使东西方绘画呈现出完全不同的精神气质与审美标准。

虽然当代艺术看似消融了画种与媒介边界,但文化的本能会在艺术家漫长的创作历程中觉醒。徐悲鸿如此,林风眠如此,吴冠中如此......,因此林跃明耳顺之年沉迷水印木刻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惊奇。

——陈琦

我的水印木刻因与缘

林跃明 Lin Yaoming

凡事离不开因与缘的和合。佛学有“近取因”和“俱生缘”之说,依我与绘画而言,近取因即习画之愿望,俱生缘即习画过程中遇到贵人和各种机遇等条件。愿望固然重要,若无贵人相助的机缘,或许我还处在无望与茫然之中。

水印木刻版画是世界上最早的版画,在世界版画史上具有其独特的位置。十七世纪中国传统水印的彩色饾版技术传到日本,催生了日本浮世绘彩色木版画。1931年鲁迅先生在上海举办“木刻讲习会”,又将日本以及西方的创作版画传到中国,引领了中国新兴版画运动。

浮世绘版画对当代文化的影响十分深远 图源: Giphy

1934年李桦先生响应鲁迅号召的新兴木刻运动,在广州组织“现代版画会”,创作出了我国最早的现代水印木刻作品《春郊小景集》。经过半个多世纪的发展,中国版画逐渐形成了自己鲜明的、具有本民族特色的现代水印艺术风格。

尤其是水印木刻版画,不仅吸收了西方绘画的造型手法,还继承了传统水印木刻的印刷技术语言,名品佳作层出不穷。如黄永玉的《阿诗玛》、吴凡的《蒲公英》、吴俊发的《武夷山》,还有以郝伯义为代表的北大荒版画《乡情》、《翔》等作品,使优秀的古代版画传统在沉寂了百年之后重新获得生机。 更为可嘉的是陈琦《荷之连作》、《佛印》、《水》、《时间简谱》等系列作品的出现,使水印木刻版画焕发出青春般的艺术活力。

陈琦《水》水印木刻 180×300cm 2006 英国V&A博物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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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版画结缘,是读大四那年。当时,我面临着工艺美术和版画等两个专业方向的选择,怀揣着艺术家的梦想,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并不被人们看好的版画。按当时的课程体系,学版画必须从黑白木刻开始,我们从临摹珂勒惠支、麦绥莱热和蒙克的作品入手,以至于在我狭隘的意识里,油印木刻版画就是版画的全部。一直到大学毕业后,去美院进修才知道,原来版画世界是如此之丰富、博大和精彩。仅从印刷材料上看,除了西方的木刻、石版、铜版、网版等“油性”版画外,还有极具东方特色的中国彩拓、粉印和水印木刻等的“水性”版画。

图源: 中国通辽网

与水印木刻版画最早的接触,是在1989年浙江美术学院版画进修班学习期间,当时给我们上课的是陆放老师,陆老师的版画抒情典雅,自成一格,作品主要描绘江南风光,尤其善于表现杭州西湖风景,素有“西湖陆”的美誉。陆放老师借鉴了“十竹斋”的饾版、拱花等多色套印技术 ,在保留木刻版画刀味与木味的基础上,通过晕色等技法,在表现“江南风景”这一题材上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风格。在陆老师的指导下,我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幅水印木刻版画《柯桥印象》。

林跃明《柯桥印象》水印木刻版画 35×25cm 198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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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觉得水印木刻版画很有意思的,是陈琦老师。陈老师于我亦师亦友,我们相识于1985年的南京艺术学院,当时他是五年学制的大四学生,正在研修版画。他带我去参观他的教室,教室里几乎全是他的画作,令我震撼,临别时他还把刚刚印制的油印木刻作品《“Et in Aycpdia”》慷慨地赠送与我。

陈琦《“Et in Aycpdia”》油印木刻 30×30cm 198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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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五年,我被录取到南京艺术学院学习研究生课程,我们再次相聚,当时他已是南艺美术系的讲师,而且是全国遐迩闻名的优秀青年版画家,我时常进他工作室讨教,他为人谦逊随和,毫无架子。

85年在南艺时与陈琦老师的合影

那时,他的水印木刻版画明式系列之一《桌之一》已获全国第八届美展铜奖,还有印象深刻的《状态》系列、《二十四节气》等。透过陈琦老师的作品,使我感受到水印木刻版画艺术语言的丰富性,尤其是作品中融入了他对宗教和哲学的理解、思考和感悟所表现出的独特意境,对我以后的绘画创作产生了很深的影响。

陈琦《小满》水印木刻 63×87cm 1993年 中国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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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由于我当时进修油画,结业后,因教学的需要,对水印木刻版画无暇作进一步的研究。 但我一直在关注着陈琦老师的水印木刻版画创作。 1996年,陈琦老师的水印木刻《荷之连作十六》获全国第十三届版画展金奖,我的铜版画《荒寂的老碓》也侥幸被入选。 在这次版展中,我再一次被陈琦先生的作品所震撼。

林跃明 《荒寂的老碓》 铜版画 45×52cm 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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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水印版画产生浓厚兴趣,应该是近几年的事。反观自己的艺术创作,在绘画类型上,对油画、水彩、铜版画都有所涉猎,由于画种过于宽泛,水过地皮湿,难以对某一画种进行更深入细致的研究,以致出现审美惰性和绘画语言贫乏的焦虑。

因此,迫使自己必须重新审视自己,寻找到更适合自己的语言媒介。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陈琦老师将于2018年7月至9月在北京主持举办“国家艺术基金水印版画人才培养计划”项目,这对于我来讲,将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在当时名额非常有限且严重超龄的情况下,陈琦老师始终为我力争,让我获得了宝贵的旁听学习机会。

2018水印版画人才培养计划全体成员合影

培训中,有幸拜广军、陈琦等全国著名艺术家为师,系统地学习了翁连溪教授的“中国古代版画史”,齐凤阁教授的“中国当代版画”,方利明教授的“水印宝典”,广军先生的“木版画创作”,陈琦教授的“水印版画1.0、2.0、3.0”,游宇、杨鹏程和丁卉老师的“水印印制技法”,蒋艳老师的“水印版画色彩表现”以及万子亮老师的“减版法”等课程。还聆听了吴长江、张远帆等教授的专题学术讲座。

在艺术基金项目学习期间与陈琦老师的合影

老师们以渊博的艺术修养和极高的艺术技巧把我们带入广袤的水印版画世界,通过培训,学到了比较完整的水印木刻技术与前卫的艺术观念,使我对水印木刻版画有了较为立体的认知。

图源:Giphy

下面我给大家分享一些我所创作的水印木刻作品:

《马连》

《马连》是我在“国家艺术基金水印版画人才培养计划”项目培训过程中完成的第一件作品。通过实践,使我初步了解和掌握了水印版画的创作基本方法,从构思、草图到分版、刻版;从印版、纸张水份的把握到马连压力的控制都积累了宝贵的经验,为后面的创作奠定了基础。

林跃明《马连》水印木刻版画 65×60cm 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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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枪对士兵的重要性一样,马连是水印木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以这一主题创作我在培训过程中的第一幅作品,不仅想表达我对水印木刻那深厚的感情,还是对水印木刻的本质“印”的一种阐释。

《祥云》

《祥云》是为纪念港珠澳大桥胜利通车而作。由于尺寸较大,当时对我而言,是个很大的技术挑战,幸亏丁卉老师不厌其烦地给予指导,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和阵痛之后,逐渐树立起坚持下去的信心,最终得以将作品完成。

林跃明《祥云》水印木刻版画 85×55cm 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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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桥飞架变通途”寓意着港澳与祖国“渊源共生”“和谐共融”,是全中国人民吉祥、喜庆的福音,是一种祥瑞之气,故取名《祥云》。

《放飞》

《放飞》是根据童年记忆进行构思创作的。生活中,放飞自己是一种智慧,是一种快乐,更是一种享受。在这纷繁复杂的社会里,我们尤其要学会放飞,放飞自己,放飞那些束缚了手和脚的名和利,放飞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而获得一个幸福而自由的我。

林跃明《放飞》水印木刻版画 58×84cm 201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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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创作过程中,我没有停留在对现实表相的描绘上,而是通过对现实表征的提取,通过象征、隐喻、挪用等艺术表现手法,把对生活的感受,转换为艺术语言和视觉趣味。

经历了这些创作实践过程,使我对水印木刻版画的创作方法及其审美特性有了更深的体会和认识。作为创造艺术语言的基本手段,水印木刻版画技术与其他绘画技法一样,浩瀚无边,正所谓艺无止境。

学海无涯,艺无止境 图源:Giphy

只要进行艺术创作,摆在我们面前就会有更多更具体的技术难题,我们只能迎难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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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画中的绘画语言和直接绘出来的不同。它必须和印刷方式、印刷技术、印刷材料有机结合,才能准确地传递精神信息或思想内涵;任何方面的瑕疵,都有可能导致信息传递的失败。”(《刀刻圣手与绘画巨匠》陈琦)作为富有个性和创造精神的水印版画家,应具有驾驭水印版画技术的能力,从所反映的生活、表达的思想情感出发,通过极致的技术寻求丰富的版画语言,使水印木刻版画艺术更具表现力和感染力。

图源:Giphy

我相信,随着一代又一代水印木刻版画家的不懈努力,随着我国水印木刻版画人才的不断培养,水印木刻版画艺术创作活动在各地的不断普及开展,水印木刻的创作不再是孤独的守望,而将会迎来新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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