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小镇VS欧洲小镇:欧洲小镇的成功之道

牧青按语 特色小镇和旅游小镇不是一个概念,谈旅游小镇最好不要扯进特色小镇。本文探讨的欧洲小镇,大都是

特色小镇和旅游小镇不是一个概念,谈旅游小镇最好不要扯进特色小镇。本文探讨的欧洲小镇,大都是旅游小镇,且是有特色的旅游小镇,其特色主要表现在特色文化,而非我们所说的“特色小镇”所硬性植入的特色产业。

旅游小镇首先是一个生活小镇,然后才是一个旅游小镇。正因为小镇是当地人生活的地方,有不同于外地的生活方式,旅游者才产生了来此旅游的动力。旅游小镇都会有在岁月的打磨下生长出自己的特色文化,这种特色文化具体表现在生活上,包括生产、产品、建筑、服饰、宗教、艺术、乡音、节庆、风俗、风情等方方面面的异质化。

在我国现阶段,旅游小镇的开发已是本末倒置了,大多先搞旅游,后搞生活,有的根本就没有生活,只是一堆生硬的建筑。“腾笼换鸟”后的小镇,因为没有了原住居民,故而失去了原态生活,也就没有了烟火气。更关键的是,旅游小镇压根就不能用“开发”这个词,旅游小镇是在特定区域环境中慢慢生长出来的,只能在保护基础上加以利用。

当下,我国新建的小镇大都是借特色小镇政策,嵌入一个“古”字,或一个“水”字,胡乱搞点不伦不类、无名无分或有名无实的地方小吃,然后挂旅游之名,行地产之实。至于保存下来的古镇,由于过分商业化,吃的、住的、玩的、购的,价格高得离谱。没有了小镇最应该具备的温情和风情,所谓古镇就变成了商业街区,所谓风情就变成了表演,而旅游者最喜欢的原生活却荡然无存。

最后一点,旅游小镇要的是一种来自内心的亲情、客情和热情,而非冷冰冰的强颜欢笑。单纯为了服务而服务,永远谈不上服务质量。请不要再提没有精神表达和灵魂流露的微笑服务。

作者:马野、罗丹利、汪炀

本文为北京青蓝文旅规划设计院团队实地考察法国、德国、意大利多地十几个小镇后的系列研究成果之一,首发于凤凰网旅游。

正文共11928 字,预计阅读时间30分钟

内容提要

一. 自然风貌: 山水灵动处更易出名镇

二. 文化基础: 文化需活化成核心吸引力

三. 经济基础: 用产业发展留住年轻人

四. 历史积淀: “历史”不仅仅是名人故居

五. 产业基础: 围绕特色产业深耕

六. 城镇秩序: 考究里藏着城镇的温度

七. 城镇规划: 城市须有自己的独特风格

八. 人文风情: 小镇需培养独特的“气质”

【正文】

复盘这几年中国城乡发展路径,“特色小镇”是一个重要的关键词。

从2014年首提“特色小镇”的概念,到2016年10月住建部公布第一批127个中国特色小镇的名单,特色小镇的进入高速发展期。2016年住建部、发改委、财政部提出,到2020年培育1000个左右各具特色、富有活力的休闲旅游、商贸物流、现代制造、教育科技、传统文化、美丽宜居等特色小镇。

特色小镇是一次庞大的布局。中国城市化进程下一站,特色小镇或许是最重要的节点:新型城镇化的特色担当,中国城市发展的新空间,房企们新的战略布局点。

然而,政策驱动下,进击中的特色小镇也已经问题频现。

中国现有的“特色小镇”,大多仍停留在“旅游小镇”的概念上。其中又以古城古镇类居多:游客走的是古街和青石板路,买的是义乌小商品城的纪念品,“特色”仍停留在纸面。此外,多数特色小镇缺乏整体规划或规划不科学、不合理,产业定位不明确,产业特色不突出,使小镇发展缺乏后劲。

目前的中国特色小镇,尚未形成真正意义上的标杆,相较于国内的政策驱动,欧洲的小镇从不谈“特色”,而许多“天然形成”的“特色小镇”,已是全球城镇建设的范本。某些国内特色小镇在规划建设上盲目复制“欧洲模式”,却有其形而无其“特”。国外的特色小镇,显然由于历史不同,国情不同,发展阶段不同,并不具备可复制的要素。

国内的很多小城镇似乎并不不缺乏自然资源和人文资源,为什么却永远得不到欧洲小镇的吸引力?

如果不追溯欧洲小镇的成功根源,我们很难学到其建设特色小镇的精髓。欧洲小镇的成功,已经不能停留在人文风貌、历史积淀等浅层面的讨论。探寻欧洲小镇发展的历程和经验,我们需要横向切开来看欧洲小镇的成就,那些能在岁月中站稳脚跟的欧洲小镇,到底真正“特”在哪里?

我们是否真的难以打造能够惊艳世界的特色小镇?

自然风貌:山水灵动处更易出名镇

谈及特色小镇,国内多指旅游小镇,而旅游小镇似乎必与山、水相伴。有山有水的地方往往更容易做出“特”,小镇对水系的依赖又尤其紧密。中国的特色小镇,往往兴于水畔。

水镇发于江南,国内最早的一批知名旅游古镇都与“水”颇有渊源。丽江古城依赖发达的玉河水系,修建各式错综复杂的桥梁,在场景的空间变换中使得游客感觉如初探迷宫一般有趣;以打造原味江南汉族水乡古镇为目的乌镇自古即有“鱼米之乡,丝绸之府”之称,在太湖流域水系和京杭大运河的滋润下,成为旅游古镇的翘楚。基于乌镇打造的北方古镇“古北水镇”,也不得不依赖鸳鸯湖水库,成功打造成山水城结合的京郊旅游度假景区。

“水镇”在全球都是重要的旅游目的地。相比于中国的水镇,欧洲的“水镇”有着更高的声望。部分原因,也许是中国的旅游小镇缺乏“度假”的属性与基因。

中国不缺“水镇”。然而,同样是“水镇”,中国的小镇似乎总难摆脱“观光”的单一属性。相比之下,欧洲的“水镇”与“水城”已经能够以综合性旅游目的地的姿态,迎接全球游客。

气候是小镇观光属性和度假属性的决定因素之一、河流与海洋交汇的地方,更容易产生闻名全球的城镇文化。相比国内雨水集中的季风气候,海洋性气候决定了其均匀而丰沛的降水量,大面积的平原使得河流弯折,纵横交错。海洋性气候滋润下的欧洲小城镇,各有各的灵动与特色。

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的五渔村,位于意大利利古里亚大区(Liguria)拉斯佩齐亚省海沿岸地区。五渔村是由5座深藏在峭壁和大海间小渔村组成沿着蜿蜒的地中海海岸线而建,其所在利古里亚大区海岸属于和暖的海洋性气候,全年气候温和,是全球知名的旅游度假胜地。

历史上,五渔村有诸多的景仰者。画家、自然学家、作家都纷纷追慕到此。传说,当年雪莱和他的朋友们很可能就是坐船到这里,然后风尘仆仆地在蒙特罗索上岸,并发现了这屋瓦斑斓的五渔村。一边是地中海,另一边是山脉,而前面则是意大利渔庄,是诸多度假爱好者趋之若鹜的胜地。在这里,游客可以静静享受地中海灿烂的阳光,在各式彩色的房子间自由穿梭,享受海鲜大餐的味觉盛宴。

绝美的景观和宜人的气候让游客留下,五渔村就有了活力,在此基础上开始优化观光体验,五渔村的发展路径则会简单很多。沿海而建的五渔村徒步线路被称为世界上最美的徒步路线,约15-20公里,需5至7小时,丰富的游览体验吸引着无数的游客前往。更多的游客留下,五渔村的活力即可持续。

水景的灵动加上山景的神秘,被山水自然风貌选中的小镇具有天然的打造优势。在中国,乌镇、西塘、周庄们已经借水走出了第一步,然而,中国的旅游小镇度假属性严重缺失,观光属性过于浓重,观光游的烙印一旦被确认,转型之路会更加漫长。即使是几大旅游名镇,游客也不过待一天,次日便匆匆前往下一个景点。能够吸引的“艺术家”,只有摄影师和网红。留不住游客,也留不下旅居者。

我国的小镇更应该思考的是:怎样利用自然资源优势,融入自己的独特游览体验,塑造独特性与不可复制性,完成从观光到度假胜地的蜕变,吸引的不仅是游客,还有旅居者。

文化基础:文化需活化成核心吸引力

“中国有2000多座已开发或正在开发的特色小镇,但让人记住的不超过8座。”

特色小镇是近年来我国旅游新发展势态的热门,开发者难免急功近利,迎合大众旅游者,但多为“平地起古镇”。古镇草草地修起来了,文化却依然贫瘠,必然沦为千镇一面的境地。

云南剑川有一个近年来重点开发的古镇,该古镇拥有得天独厚的茶马古道历史文化,并保持着最古老的建筑特色:马店、红砂石板街道、古寺庙、古戏台、古商铺、百年古树、古巷道、古寨门,被世界纪念性建筑基金会评价为“茶马古道上唯一幸存的集市”。

但是走进古镇之后,“茶马古道”这一文化元素却并不丰富。坐拥文化瑰宝的古镇,却迎合市场的需求,开发成与周边大理、丽江古镇同质化的景点。在丽江、大理的光环下,使这个历史名镇反而落入一个可去可不去的尴尬境地。茶马古道文化无法得到应有的宣传保护,当地旅游业也无法快速发展。

究其原因,还是小镇的文化没有被有效地发掘和利用。然而我们不应过度指责开发者,中国小城镇文化的形成与活化,并非一蹴而就。

相比欧洲,中国的小镇文化并不贫瘠。但从历史沿革来看,中国小城镇缺少了一种文化的延续性。

“欧洲从未丧失其多国体系,而中国则未能真正经历过永久的分裂。”自西罗马帝国灭亡后,欧洲再也没有形成真正的中央集权帝国,王权之外,教权又横跨各个国家,对王权形成制衡,多个政权各自为政成为常态。相较于“书同文、车同轨”的大一统国家,政权林立的欧洲无疑更容易发展出各具特色的小镇形态。

这些欧洲的城镇,各具独特的城市风貌,单以风景来论无法辨清它们的特色,而其独特的人文历史魅力成为鲜明的标识,这种魅力散发出难以替代的韵味,也是致胜的关键所在。各个小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人口不多,基础设施却很齐全。文化层面,很多小城甚至都有自己的城徽、城旗、城歌、传说、教堂、球队,这在中国是不可想象的。

例如德国的门兴格拉德巴赫,这是一座富有艺术和文化气息的小城,人口只有几十万,拥有重要的文化古迹、世界知名的博物馆和遍布各地的剧院、小型歌舞场及小型舞台,城区有电车和轻轨, “星期二紫罗兰游行”是这座城市古老的狂欢习俗,也是这座城市中亘古不变的文化传统。至今,在这座优雅的城市,仍然分布着Fynch-Hatton、Gardeur、Colours&Sons等著名的时装品牌,走到了全球40多个国家和地区,吸引着全世界的游客。

相比之下。中国的小镇文化足够厚重,但只浸润了这片土地的表层,没有渗透到深处。文化固然博大精深,但到了城镇层面,居民对当地文化已经漠然,甚至近乎抵触。地域文化已经极难在原住民群体中找到凝聚力和认同感,更谈不上感染外地游客,使之产生共鸣。

比如福建,客家文化,船政文化,妈祖文化,海丝文化,宗祠文化,个个如雷贯耳,但游客绝不会因为一种文化而到访一座城。城市文化的吸引力,甚至不如一种美食或一个民宿。

中国的小镇开发,多在浅层面挖掘有限的文化点,小镇的文化难以诉说和传承,成为中国式小镇发展的肘掣。

经济基础:用产业发展留住年轻人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是是颠扑不破的原理。从分布范围来看,欧洲知名特色小镇仍然以发达国家为主,经济基础是欧洲城镇发展的土壤。

而在中国的小城镇,人口流失是无法避免的痛。

欧洲的小城镇有稳定的原住民,并可以源源不断地吸引着全球的年轻人,欧洲小城镇对于年轻人的吸引力,除了宜人的生存环境,更在于完善的基础现代化设施、发达的公共服务资源、完备的政府政策和广阔的发展机遇。相比之下,中国年轻人却在逃离家乡,奔向大城市。“特色小镇”没有了新鲜血液注入,只剩一些空巢老人,守护着同样凋零的小镇故乡。

欧洲小镇的活力也并非自发形成,政府的引导作用不可忽视。

在很多欧洲小镇,既有大城市一样的交通设施、生活设施、就业机会,又能像乡村那样生态植被完整、传统文化浓郁,这是身处城乡二元分别环境下的中国年轻人最为向往的,也是极难实现的。

以著名的“英国新城运动”为例,新城运动是卫星城建设后进行的一项城市建设运动,新城运动的理论源于霍华德的田园城市,和卫星城一样,英国新城建设的主要政策目标是了解决大城市问题,发展中小城市,建设一个个“既能生活又能工作的、平衡和独立自足的新城”。

19世纪初,伦敦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已将近有100万人口。城市的密集一方面达到了不可控制的灾难性程度,另一方面又表现出一种不寻常的活力。二战结束后,英国政府借战后重建契机,发起了“新城运动”,希望以小城镇的开发建设疏解大城市的压力,成为经济发展的新的增长极。“新城”建设资金由政府基金统一提供,并通过城市设施租售分期偿还。很多“新城”并非完全新建,而是精心挑选出某些旧城镇,拓展成工业中心、交通枢纽和就业中心、政府鼓励民众迁入这类小城镇,这为特色小镇的建设提供了强大的动力与支持。

经过“新城运动”的洗礼后,很多新城形成了规模较小,功能分区严格的规划模式,居住按邻里单位建设,强调独立自足和平衡。以被誉为第一代新城的代表的哈罗新城为例,哈罗新城打造了良好的田园城市风貌,道路交通规划有序,承接部分伦敦的服务业与工业,为当地居民带来了大量的工作岗位。许多新城的人口规模都远远超过了原先的规定,最大的达50万人口,进入了英国大城市的行列。

中国的小镇开发,最难的还是招商。我们寄希望于通过招商招来产业,从而带来客群。但是,一个年轻人都在逃离的故乡,更易沦为空城。这或许是中国城市格局演变进程中的一个遗憾的死角。

历史积淀:“历史”不仅仅是名人故居

与文化基础相似,历史积淀似乎已然成为我们对“特色小镇”的底层理解。相比之下,产业、硬件都可以被理所当然地视作附属品。这也许能够部分解释,为什么国内的特色小镇,总是旅游小镇在唱主角,而旅游小镇又以古镇为盛。

没有历史,难成古镇,总有一些古朴到有点违和的名人故居,用于佐证这个小镇的悠久历史。 然后,被引以为傲的名人故居往往门可罗雀,有些尴尬。

不可否认,名人故居是一个小镇的历史最真实的诉说者。但过度依托名人故居,反而会显得有些笨拙。在国内,除了湘潭、井冈山、延安等少数城市,似乎没有几个依托名人故居而兴起的小镇。在经历了中国古代的一次次断代、人口迁移和民族融合之后,当地文化的建筑载体的确只剩下地域名人的故居,或许是几处住宅、几处遗址。然而没有人去为了名人而去探访他曾经生活过的小镇。我们去搬鲁迅先生故居门前的砖,却并未真正读懂鲁迅的作品与人生,这与小镇对其打造的欠缺和文化挖掘的深度不够有很大关系。

而在欧洲,名人故居和特色小镇则实现了近乎完美的融合。

英国中部沃里郡的艾汶河畔坐落着风景如画的斯特拉特福德镇,这里是世界文豪威廉·莎士比亚的故乡,年游客量达250万。莎翁早已离世多年,但他留给斯特拉特福德镇的却是一笔永恒的财富。

莎士比亚曾居住过的房屋、发生过的爱情、创造过的故事,停留在安妮.哈萨薇小屋,停留在新庭院剧院,停留在莎士比亚乡村博物馆,停留在斯特拉福德的每一个角落。小镇居民用了将近200年的时间,没有把一个僻远乡村打造成一个堆积了精美建筑的地方,而是在持续的经营中,将它成为世界级旅游胜地。在小镇的剧院里,每天上演着莎士比亚戏剧,吸引着有阅历、热爱文学的人。

在这里,“莎士比亚”不仅仅是一个符号,而是一种动人无比的爱情意向;“莎士比亚故居”也不再是一栋冰冷的房子,而是莎翁伟大灵魂在这座小镇的一个点,整个斯特拉福德镇的一草一木则构成了这种意象的载体。在这个被莎士比亚文化浸染的小镇里,泰迪熊博物馆、古董中心、干酪专卖店和独立的流行服饰小店都不再违和。年轻人无论是走在林荫小道中,还是坐在靠背长椅上,都可以感受到莎翁绝美爱情故事的流淌和文字的温度。

这才是“历史沉淀”和“名人故居”赋予特色小镇的气质。

陈向宏先生在策划乌镇时,把木心打造成乌镇的一个重要符号,通过修建木心美术馆,构建木心精神世界的起点。木心对乌镇打造人曾说过最重要的一句话是:“欧洲的文艺复兴都是从小镇开始的”。相比之下,“矛盾故居”反而显得有些淡化,但这并不影响乌镇的成功。这样的带有神圣使命感的“策划”,才是最省力的策划,才是真正能将乌镇、周边的村落纳为一体的乌托邦共建。

我们在翻看中国特色小镇的历史时,像是走入一座冰冷的博物馆。小镇的历史应该活化在小镇的一草一木,而不是走一步看一步,以文化为幌子,以名人为卖点,做成千篇一律的古镇。

产业基础:基于特色产业深耕

国内对于中国特色小镇建设的主流方向基本已经达成共识:首先应该是产业小镇。

随着政策风向的日渐明晰,这种以数平方公里的土地集聚特色产业生产、生活生态空间的创新区域,似乎迎来了一轮高增长的爆发期。然而,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小镇”,却屈指可数。经过几十年发展,全国各地开发区、工业园区、产业集聚区、高新区等产业园区等招商平台已经群雄并起,但目前来看,鲜有开发区能够成功升级为“特色小镇”。

归根结底,特色小镇和产业园区还是不同。通过产业升级而形成的“特色小镇”,总显僵硬。

住建部、发改委、财政部倡导的建制镇国家级小镇,都明确了特色小镇的产业定位、文化内涵、旅游和一定社区功能的发展空间平台,都区别于产业园区。首先,特色小镇强调的是特色产业与新型城镇化、城乡统筹、美丽中国、美丽乡村等概念结合,是一种产业与城镇有机互动的发展模式;其次,特色小镇更讲求其产业、居住和服务等空间功能布局的紧凑、协调、和谐,而工业园区、产业园区的居住、服务等功能不够完善,对附近的城市有极强的依赖性。

反观欧洲的小镇,大多有依托的产业,能够自我造血,长时间地浸润着这个小镇的发展,小镇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才会有人慕名而来,基础设施配套也能跟得上,才能留住客人。

土耳其中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卡帕多西亚地区,神奇而荒凉,山峦起伏、沟壑纵横,石柱、断岩千姿百态。远古时期的火山喷薄而出的熔浆,经过多年风化、水流侵蚀,形成了独特的喀斯特地貌。

而这个“荒原”般的地带,被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社评选为十大地球美景之一,是地球上最适合乘热气球的三个地方之一。游客量远超去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的10倍左右。其中格雷梅小镇,将热气球体验产业发展到了极致。

在格雷梅小镇,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五彩气球漫天飞舞,如身处童话梦境一般,平稳穿行于一个个峡谷之间。飞行一小时左右安全着陆后,游客们开香槟庆祝,并发放证书留念。“热气球体验产业”为该小镇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客源。

此外,凿岩而居,是卡帕多奇亚地区古老人类最原始的居住方式。格雷梅小镇利用其特殊地貌,大量的洞穴酒店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现代人把废弃的洞穴,改造成粗粝古朴而又具备现代功能的洞穴酒店。入住奥利弗洞穴酒店,可以俯瞰小镇全貌,玫瑰谷、爱情谷等周边美景尽收眼底。

同时,格雷梅镇通过延长产业链,带动了许多附加产业,如——影视产业(电影星球大战等曾在这里取景)、特色酒店业(洞穴酒店)、交通运输业(小镇有发达的火车交通网络和两座机场,内夫谢尔和开塞利,交通十分便利)、文创商品(蓝眼睛是土耳其人最喜欢的护身符和吉祥物,和当地最为出名的彩绘盘子、特色酒壶等陶瓷器皿一起成为游人回国必带的伴手礼)。

从基于地貌发掘旅游资源优势,到开发特色体验项目,再到产业链延伸,格雷梅小镇走出了一条清晰的特色小镇发展之路。

如果说土耳其格雷梅小镇更多依靠自身不可复制的地理优势实现特色产业的不断完善,法国的戛纳小镇则给以文化服务业带动产业联动的小镇以新的启迪。

法国的戛纳小镇位于法国东南部边境地带,以灿烂的阳光、蓝色的海岸和电影节著称于世,在世界文化产业端占据重要地位。

戛纳只有七万人口,却变成了世界级文化中心。这依托于它强大且能自我造血的电影产业。今世界最具影响力、最顶尖的国际电影节之一的戛纳国际电影节每年五月中旬在此举办,每年有20万人因电影节涌入戛纳。

自70年代戛纳电影节大力促进电影业创作等改革措施以来,戛纳逐步形成了以电影节为中心,囊括了旅游、住宿、广告、餐饮、会展、赌博等在内的一系列会展服务产业链,将原本单一的电影产业发展为以会展经济为主要模式的复合型文化产业链。成为了世界会展业的重镇,艺术类会展的领跑者。

以单一产业切入,完善相应配套产业基础设施与公共服务,促进产业链的纵向延伸,是大多数产业驱动的特色小镇的重要发展方式。特色小镇好比人体系统,需通过产业发展实现造血,才能让器官良好运作,发挥它应有的“特色”。

城镇秩序:考究里藏着城镇的温度

一个动人的小镇,离不开其精致的城镇秩序。

城镇秩序是个宽泛的概念。不论是中国的小城镇还是旅游小镇,城市秩序更像是一个公司在主导,在“整洁”与“有序”的底线上徘徊,却没有小镇应有的温度。中国的小镇一旦有些古色,总显得凌乱。很多城市的老城区和县城保留了上个世纪的陈旧,本已初现味道,却总被拆迁和翻新搞的天翻地覆,不成样子。

而在欧洲,我们往往惊诧于其古色保留的完整,而且毫不违和。

哥廷根位于德国下萨克森州在哥廷根。哥廷根是德国当之无愧的学术之都,在这个13万人的城市里,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大学生。46名诺贝尔奖得主,或在此读过书,或在此教过学,世界上难以找出另一个城市,有如此的殊荣。

在这里,时光似乎从上个世纪以来就已经驻足不前。德国的高速发展似乎没有在这个城市的风貌上留下痕迹,但哥廷根却拥有震撼世界的文化软实力。

几乎不需刻意探寻,每时每刻都能感受到这座小城的文化实力,高斯路,韦伯路,普朗克路、黎曼路、格林兄弟路……城市中心遍布着如雷贯耳的路名。在城市边缘的席勒草坪、俾斯麦塔、集思湖和莱纳河,几乎都能寻觅到大师们昔日的脚印。

从城市秩序来看,这座小城也堪称考究。

在哥廷根,大学图书馆向社会上任何人开放。哥廷根所属的下萨克森州早在20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与其他六个联邦州共同发起了“视觉图书馆”联合会(GBV),拥有全面的网络数据库;在哥廷根,仅凭有效学生证,即可在歌剧院、交响乐团和博物馆等单位组织的多种文化活动上享有优惠或免费政策。

哥廷根的城市卫生基本已实现机械化打扫,为了做好城市垃圾处理工作,在哥廷根相对偏僻的街头都能看到大型卡通式垃圾存储箱,外表干净,设计有趣,毫无异味。不仅如此,为满足未来大环境发展的要求,哥廷根市于2009年协同市政集团和哥廷根大学共同发起“哥廷根气候保护”项目,制定了居住、经济、服务、宣传和能源供应领域的一系列计划,许多市民、协会和民间组织均直接或间接地参与了这一气候保护规划的制定。并成为其城市秩序的鉴定拥护者。

在哥廷根,独特的商业法则维系着商业运营。哥廷根的火车站是一条标准的商业街,由于来往哥廷根的全世界各种族的学子或游客非常多,使得哥廷根的商业布局更像一个旅游城市。

哥廷根的市民严格地遵守着这个城市的秩序。在政府的引导和居民的自发作用下,赶每周二、四、六早上位于老城南边的集市(Wochen Markt)成为市民的乐趣。这个集市历史悠久,除了能买到各种新鲜的蔬菜水果肉类等食物外,常常还有音乐美酒鲜花相伴,能感受到浓厚的本土情调。鹅女雕像所在的广场也叫集市广场,每到周末,全城的男女老少和哥大的老师学生仿佛都聚到这里休闲、购物,哥廷根的文化中心也一下子变成了商业中心。

文化、环境、商业,哥根廷以其独特的模式构建,精准运营着内部再生系统。

中国的小城在寻求经济发展和城市形象升级的过程中,不仅遗失了文化,同时也乱了秩序。城市的地标高度没有上限,但承载了这个城市文化的牌坊、老街、老汽车站,才是居民的回忆,却已荡然无存。没有了温情,城镇便失去温度。

城镇规划:城市须有自己的独特风格

新规划的特色小镇,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个成功的特色小镇,必须是先由专家对该项目市场分析、精准定位、产业选择、业态组合、开发策略、创新营销、运营模式、创收回报等策划之后,依据这个灵魂及总体思路,再来指导下一步规划。

欧洲的小镇,看似没有刻意规划的痕迹,但一切似乎又有定数。

大部分欧洲小城镇由于历史上宗教原因带来的限高制约,在城市的竖向空间分布上缺少变化。但不同小城镇所反映的历史文化积淀,依然能够成就其风貌的个性特征。很多欧洲小镇,如意大利的科莫小镇、法国的艾克斯小镇,在城镇整体空间上,具有“扁平化”的统一性,一是高度控制下的低层高密度特点,二是小尺度、布局严整的街区网络,这赋予了特色小镇在空间结构上最基本的整体性。

在传承历史文化积淀的同时,又保持了多元性、差异性的小镇个性风貌。城镇外部的公共空间主要包括广场与道路系统,形成城镇居民日常生活的重要“舞台”,如科莫的中心广场、艾克斯的米拉波大道等。

在建筑和绿化上,每一个城镇也都独具特色。这些镇的建设因地制宜,随坡就势,道路曲折活泼,建筑风格各异,绿化自然和谐,充分体现独特的文化传统与 特色。如是德国中世纪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威尔堡市,该市二战以后制定的规划仍在执行,中世纪的建筑很多,建筑风格以木结构为主,外墙往往用粘土制作,特色 鲜明。在绿化上,欧洲的绿化覆盖率很高,多数为自然林。高速公路两侧的绿化,主要是适合当地生长的自然树,很少有人工雕凿,任其生长。从法兰克福到林堡市,从林堡市到威尔堡市,高速公路两侧及一些村镇周围生长着各类树木,生机勃勃。

中国的小城镇建设,一定要因地制宜,根据本镇的历史、传统、文化、特点和 经济基础,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避免“千镇一面”。

人文风情:小镇的“气质”

我们最爱用“风情”去评判一个特色小镇。小镇是否迷人,还是会落脚到小镇的“风情”。人文风情,是集合了所有因素之后的一个表象,是小镇的“气质”。

作为国内的旅者,我们会谈及民族风情(如西江苗寨)、地域风情(如西北打磨),却很少谈及一个城市或小镇的风情。

但我们对国外旅游目的地的风情趋之如骛,每个目的地都带有自己的风情印记:意大利罗马的风情在于古老悠久,漫步于罗马街头,便能感觉历史的厚重感从古遗址中渗透出来;法国尼斯小镇的风情在于浪漫舒缓,普罗旺斯薰衣草田散发出的浪漫芬芳,带有异域风情的地中海美食,把尼斯推成了世人心中绝对的度假天堂;希腊伊亚小镇的风情在于神秘壮观,它地处希腊的王冠圣托里尼岛,拥有全世界最美的日落,纯净的蓝色,相映着白色的房屋,点缀着蓝顶教堂,梦幻而又确实存在的地方。在“因水而美”的威尼斯,日均客流量超过6万人,浪漫的人文风情无处不在,划着贡多拉唱着歌的船夫;小巷远处墙头上好似精心配色过的的花朵开得花枝招展,缆绳上晾着五彩斑斓的衣服。如今人们提到浪漫小镇,就会首先想到威尼斯,它是威尼斯的代名词,是威尼斯独特的人文风情。

中国的小城镇,至少目前来看,鲜有风情。一个城镇有了风光、风貌、风物、风俗、风味,才有风情,风光风物是依托,风貌风味是载体,风情才是诱惑力。除了凤凰古城、西江苗寨、丽江古城等老牌旅游古镇,新兴的小镇培育“风情”需要相当长的时日。

不过,只以视觉感官来体会“风情”,依然过于肤浅。中国小城镇的“人文风情”只是暂时缺位,并非遗失。中国文化深藏在小城镇居民的生活里,只是没有找到统一的爆发点。,这些风情深藏于中国古典文化,继续挖掘。潮汕人的茶饮文化,贵州苗寨的拦门酒和芦笙歌,民族众多、地域广袤,在长期的历史变迁中孕育了灿烂的文化。西部文化具有地域性、多元性和原生态性,是中华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民族众多、地域广袤的中国,在长期的历史变迁中孕育了灿烂的文化。具有地域性、多元性和原生态性的各族和各省文化,隐藏着无尽的魅力。

只是,当下的中国小镇,“风情缺失”。也许是历史不够悠久,也许是经过了一些无法言说的变革和洗礼。但小城镇的文化犹在,只是被暂时雪藏。随着中国旅游开发者与从业者的不断探索与寻觅,独具中国风情的小镇也会出现在中国的土地,成为全球艳羡的特色小镇。

在经过对欧洲特色小镇的深度考察与对其成功经验的深入思考后,我们需要重新审视中国特色小镇的发展路径。

首先,短期内,中国仍然难以出现世界级的“特色小镇”,但中国具备所有“特色小镇”的基础要素,只是需要合理规划、耐心打磨、全民投入与时间积淀。

特色小镇不是凭空建出来,而是根据一个地方的地域特色、产业现状和发展方向顺势引导形成;特色小镇是历史产物,而不单纯是投资产物;是地方发展导向,而不是房地产导向;保持地域文化特色并注重传统文化。

一座成功的特色小镇,需兼顾当地人生活和游客体验,以满足人的合理功能需求为前提,以人们的生产和生活的最大便利为原则。游客和年轻人永远是刁钻和刻薄的,对一座小镇的自然景观、特色产业、基础设施、人文魅力要求非常高,木板原理明显,主要元素必须覆盖。

其次,特色小镇要真正打造其“特色产业”。

产业基础的强大可吸引更多年轻人不再只以大城市为奋斗目标,而为特色小镇的建设注入年轻的活力。古老与现代,文化与科技,将持续在特色小镇碰撞出独特的火花。

旅游小镇是特色小镇的“旅游+”业态。挖掘现有城镇的历史文化底蕴,整合城镇旅游资源与文化基因,着眼于推动传统产业升级,促进新兴产业发展,构建一批具有明确产业定位、文化内涵和旅游功能的产业发展空间载体。围绕城镇的特色优势产业和区位优势,通过过立体的横向与纵向联系,延伸触角到餐饮、购物、休闲、娱乐、旅游、文化等各个行业业态,提升城镇的产业聚集与融合发展的综合实力。

最后,特色小镇需要塑造优质城镇IP标识。

立足当地的自然与人文资源,打造主题风格,以文化为媒介,形成相关产业链条,让特色小镇本身即为IP符号。

此外,须深度挖掘活化遗产价值:对特色小镇中的历史文化遗产、遗址等资源进行保护与传承,维护遗址的原生态性。让历史文化遗产“活起来”发挥其文化价值与科研价值,提升知名度,发挥其影响力。将周边旅游资源搭配遗产资源进行“打包组合”形成文创产品,助力城镇的品牌形象塑造。

特色小镇必须首先成为“网红”,才有网红效应,才有粉丝推崇。抖音上火起来的城市,只要不是昙花一现,在持续发展与运营中,也会引起世界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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