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天下形胜之西蜀咽喉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李白

这是李白进入蜀地时写下的诗句。后人常常视其为一种夸张的描写,但凡是亲眼见识过剑门关的险峻的人都明白,诗仙的描述是一点也不夸张。地处西南的四川地区,北有秦巴山脉遮挡、南有横断山脉阻隔,西靠龙门山脉、东接夔门险地。这种四面都被山地包围的地形,正像是李白感叹的一样:而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巴蜀地形决定了其易守难攻的军事属性

自古以来想要进入这个闭塞之地只有两条路线,一是沿长江西上,经白帝城、瞿塘峡进向重庆。一是从大散关南下、经过汉中盆地,从剑门关进入四川。当然,如果人员和货物不多,也有一些其他的道路可以进入蜀地,但总的来说,西路和北路承担了交通不便的四川盆地和外界的绝大部分交流。尤其是过汉中经剑门关通向成都的道路,更成为四川盆地与外界接触的最主要通路。

如果你沿着这条道路向成都进发,途中经历的最后一道险塞就是剑门关。从这里向南开始进入川西平原,“天梯石栈”层叠飞架的险峻次第消平,再也没有可以作为天险进行防御的有利地形。剑门关可以说是成都以及整个盆地底部最后一道屏障,也被称之为西蜀的咽喉。

剑门关所在剑门山多是此类峭壁

按照《华阳国志》的说法,从秦陇到蜀国道路的开辟,是蜀王身边五个身怀神力的大力士进行的。而开辟道路的目的,是为了迎接秦王赠与的五头可以拉出黄金的石牛。这样的神话可能部分道出了蜀道开辟的真实原因:让带来丰厚回报的中原商旅能够抵达蜀国。

但自秦朝灭亡蜀国开始,这条道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仍旧是崎岖难行的。被项羽封为汉王的刘邦,到了汉中就不再前进。因为按照当时的道路条件,一旦进入到盆地就很难率领一支大军穿越崇山峻岭返回关中了。

直到三国时代,为了支持连续不断的北伐事业,诸葛亮不得不投入大量国力疏通自成都通向汉中的道路。剑门关也在这个时候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在诸葛亮看来,在汉中至成都的蜀道中,唯有从大剑隘到小剑隘的三十里路是连山绝险。于是差遣民夫士兵凿石钻眼,搭建起木制的空中阁道,才勉强能让商旅和军队通行。诸葛亮又下令在两面悬崖相峙。在只容一人一马通行的狭窄地点修建石头关城,并派兵戍守,这是剑门险隘具备军事防御意义的开始。

今人复原的古蜀栈道

毫无疑问,剑门关的悬崖陡壁能够给防守方提供极大优势。在三国末年钟会进攻蜀国的战争中,失去汉中根据地的姜维,就凭借剑门关的险阻一度将曹魏拒之门外。然而剑门关虽有盆地咽喉的大名,却并非是保卫川西平原的最佳地点。

从地形图上可以看到,剑门关是蜀道最后一处险隘。一旦剑门关被敌人突破,从江油到成都一路都是平坦大道,无险可守。然而剑门关又并非不可克服的障碍。如果选择从甘陇出发,从西侧绕过剑门关,再经阴平古道直至江油,就可以让剑门关的防御形同虚设。邓艾灭蜀走的正是这条路线,而且早在他之前,四川和陕西的商队也曾经使用这条古道互相往来。可见,并不是守住了剑门关就能完全阻止敌军对川西平原的渗透。

五代时期,后蜀君臣鉴于剑阁的战略意义,将诸军皆部署于剑门关内外,企图凭借剑门关和来犯的宋朝军队决一死战。然而宋将王全斌在摸清剑门关的地理形势后,很快就找到一条小路可以绕到剑门关后方。宋军以主力正面牵制剑门关守军,另派遣一支分队绕到剑门关南面,从背后攻击蜀军,将剑门关一举攻克。

剑门关地势险要 但绝非不能绕开

所以,剑门关虽然是蜀地北面防御最重要的一道关隘,但想只靠守住剑门关来保证整个蜀地的安全却是打错了算盘。比较成功的盆地防御体系,一定是只将剑阁作为多重防御的最后一环来加以考虑。而是将防御的重心放在更北面的汉中,乃至大散关、仙人关一线。从大散关到剑门关数百里山地重峦叠嶂,有多处险要可以据守。尽管这些关隘四周同样有小道可以绕行,但一处关隘失守,还可以撤退到下一处进行防御。不至于一朝城关被被夺取,整个川西立刻沦陷。

更重要的是,随着编户齐民制度在川西平原的不断加强,为剑门关提供足够数量的合格守军变得越来越困难。到南北朝、五代时期,甚至必须要征集氐人、西南夷来驻守剑门。而将防御重心北移到汉中,可以从甘肃、陇南源源不断的获得更优秀的士兵和将领。剑门虽然号称是“穷地之险、极路之峻”, 但最终决定战争胜负的依然不是地理的优势,而是人的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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