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时间度假的时候,应该怎样度假?

「优秀的读者,会耐心地等待着假期的到来。他已经记下了一定数量待读的书,会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海边或是山

「优秀的读者,会耐心地等待着假期的到来。他已经记下了一定数量待读的书,会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海边或是山中,用几个星期的时间静静地完成他的阅读。他已经提前感受到了树荫中休憩的快乐,书页的沙沙作响,陶醉于那密密的文字所创造出来的另一世界的魅力当中……」

文学作品里的假日形象数不胜数。我最喜欢卡尔维诺在名为《好的目的》一文中,勾勒了他所畅想的好假日之面貌,仅有书和自然便能构成一个理想国。假日成为最理想娱乐状态的载体,而阅读则是作者假日中寻得快乐慰藉的救赎。

打开凤凰新闻客户端 提升3倍流畅度

点此观看《Holiday》新西兰主题视频

每每被提及,假日都是与期待、愉悦划上等号的 —— 它是 (过分) 被镶上金边儿的现代语汇之一。但尴尬的是,越来越多的现代人没有时间与精力去规划一次度假。虽然时值最应当用旅行度过的盛夏,但大部分忙碌的现代人如你我,还是只能靠刷社交网络的度假盛景来为过于紧凑的现实生活寻找慰藉。一次言而必行的旅行,是否已成为一种终极的奢侈?它所承接的,是否只是现实人类对非现实梦境的幻想假说?

一方面渴望把身心灵治愈托付给梦想已久的度假地,一方面恐惧空闲时间把业已习惯的日常生活架空并拉长,从而带来间歇性焦虑。如何解开这样的纠结窘境,Franck Durand 先生对此,是拥有绝对的发言权的。

《Holiday》最新一期以新西兰为主题

Durand 是一位名副其实的巴黎绅士。如果说是他定义了何为当代语境下的「假日」意义也丝毫不为过。正是凭着对旅行地哲学的挖掘与兴趣,与他的个性、品位与坚持,将一本于 1946 年诞生与美国,而后又关停了 37 年的《Holiday》杂志起死回生。后者在几代时间和时尚风潮更替下,依旧是挖掘探索旅行地风貌最高级视角的代表,亦在独立杂志爱好者心中占据不可替代的位置。在与 Durand 先生度过的上海一日行程中,我渐渐对「假日」之含义有了拨云见日的明朗。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带有禅意的哲学课题 —— 它抚慰的是现实世界中,如何面对理想空缺与在场的心理矛盾。

《 Holiday》第 382 期来到了全球最幸福国度 —— 不丹

Durand 在上海的时间只有 24 小时。上一次来上海已是五年前。此番,他应上海 LMDS 主理人 Eric Young 之邀请再次来到这座最具「法式风情」的东方城市。在梅雨季的当口,城中淅沥连绵的亚热带季风气候,将夏日体感与城市氛围烘托得与巴黎分外不同。

「旅行地有时总会给人带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很难说清是为什么,但上海就给我这样的感觉。」

沪上初夏,桃江路郁郁葱葱,普希金雕像伫立在街心公园,雕像下方有行人匆匆却有心献上的花束。花朵和玻璃纸被雨水打湿了,显现出一种似是而非的浪漫和疏离。Durand 在公园里缓缓散着步。他丝毫不介意在刚刚结束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而与我们大方分享他对旅行、对印刷、对生活方式的见解 —— 这源于他的敬业与专业,以及不必特地声明的热爱。我这样想。

Franck Durand 在上海桃江路普希金纪念碑

《Holiday》曾是一本美国杂志,创刊于二战后的 1940 年代。那是自由思想萌芽,印刷物方兴未艾的美好年代初期。风行 30 年后,杂志选择停刊。Franck Durand 成了改变《Holiday》命运的人。他在六年前将《Holiday》重新发行,并依旧选择英语作为刊物的表达语汇。Durand 相信好的内容是具有普世意味的,是全球性的。语言是传递的介质,但他不希望通过改变语言主题来将杂志定位凿入刻意的「法式」标签 —— 那样的确太不「法式」了。

「我必须得告诉您。我每本《Holiday》都会购买,这是我最喜欢的独立杂志之一。它在中国并没有固定的购买方式,你需要在淘宝上找到一家非常靠谱不会突然关停的独立杂志店铺。现在,我在尽力找日本专辑那一期,如果发现哪里有剩余我一定立刻收入囊中。」

《Holiday》第 375 期 —— 日本专辑

1961 年 10 月,《Holiday》也以「日本」为题制作主题刊物

采访之初,我向 Durand 坦承了对《Holiday》的喜爱。因为 LMDS 为 Durand 举办了一次特别的杂志签售会。人流将一直落雨的夏夜逐渐填满,我则私心希望在这波浪潮之前,向 Durand 把表白优先。

「三年前,我们在巴黎第 16 区开设了 Holiday 的咖啡馆,当时这个地方并不为人熟知,几乎是个被人遗忘的地区。但如今它越来越受欢迎,已经成了个时髦的地方。两年前我们工作室还推出了一些 Holiday 的周边产品。」渔夫帽、条纹衫、防水包袋……这是一个囊括了你度假衣橱的产品线。这些单品虽然简单,但却非常符合旅行生活的这个主题 —— 当然,它也卖得很好。 《Holiday》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作为一本度假主题杂志,除了传达旖旎的风光与特色的风土,更重要的是用富有真情实感的态度,呈现了一个非真空的假日幻想。

不丹、新西兰、日本、以色列……它允许读者在每一次环游的基础上神游其中:你可以窥见不丹男子足球队的英姿 (在不丹拿到摄影许可本身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 ,深入毛利族群中探秘一个图腾的现代生命,甚至是与 Catherine Deneuve 坐下来,聊聊她对于动物保护不卑不亢的态度。不设边界的假日随想,切准了现代人对于度假的终极向往。而向往一旦加深,则让目的地变得更加迷人了。

打开凤凰新闻客户端 提升3倍流畅度

点击观看《Holiday》不丹主题视频

每期《Holiday》都会有个新的团队,里面会有新的摄影师、撰稿人等。团队的基数则保持在 10 个人左右。我好奇 Durand 如何选择这些旅行目的地。他是否需要亲临每一个地点?但 Durand 给了我一个正好相反的答案:「每期的目的地并不一定都是我去过的地方。有些可能是我去过的,但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要能给我带来幻想的空间。因此我不想事先对某个地方有太多了解,而是更加倾向于自由的想象。首先,旅行是在激发你的思维,所谓的目的地有时可能只是一个离你很近的地方。你不需要环游世界来获得这种体验。」

这正好是《Holiday》传递的自由精神:假日并不一定要到很远的地方。假日的核心是梦想。你可以随着自己的想象前往任何地方。

「小时候我上的是寄宿学校,虽然不能说是『监狱』,但身在其中,去哪里都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总是幻想着前往某个不一样的目的地,即便我还身处原地。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假日。我想,对任何人来说,假日都是必要的。」

Franck Durand 在 LMDS 为《Holiday》陈列的特别橱窗前

严格地说,《Holiday》是一本生活方式杂志。这也是为什么 Durand 会想在巴黎 16 区开设一间咖啡馆,推出T恤、运动衫这样的产品。Durand 从不会介绍说《Holiday》是一本时尚杂志,因为他们更重视的是「风格」:「所以我们需要做的是把时尚内容融入到生活中。市面上已经有很多专门的时尚杂志,因此当我决定重新推出《Holiday》的时候,我所希望的并不是打造一本时尚杂志。我非常尊重它的历史,原版杂志中很少会有时尚方面的内容,而我也想尽量保持这种风格。」

几年前,「生活方式」在中国还是个新词。标榜这一「舶来」意味明确的标签,本身就变成了一种时髦。而如今,对「生活方式」的刻意为之已然让越来越多人不自在……你会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生活方式」,会在餐厅菜单中看见「生活方式」,会在 Instagram 等社交媒体上看到人们对于追逐某种「生活方式」乐此不疲……而 Durand 的生活方式 —— 尽管他还在习惯期 —— 则是逐渐转变成严格的素食主义者。 「我认为你可以拥有很多种不同的生活方式。或许我会提倡某种生活方式,但它也会发生改变。三年前我开始试着吃素,而最近我已经成为严格的素食者了。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可能会慢慢地把这种新的生活方式写进杂志。总之,生活有很多种,而生活方式更加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

在当下环境中,印刷的精简和传播的多样,对于媒体和杂志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非常棘手而复杂的时刻。《Holiday》虽然销往世界各地,但巨大的制作成本与不大规模的印刷数量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传播覆盖的波及度。但令人振奋的是,也许正因为如此,《Holiday》的读者愿意通过各种渠道寻找这本杂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吧。Durand 开玩笑说,虽然并非他们的本意,但目前情况确实是这样。

有些人花了大把的时间修饰照片,但却并不会真正地去享受自己的旅行。上海 24 小时匆匆结束。我不确定这个行程对于五年没有光临上海的 Durand 先生来说,算不算得上是一次「度假」。但显然,他没有时间拿起照相机了。于是这也成了我们此行的任务:用照片串连起他的上海一日 ——为了有一天,当他身处别处,能够再回想起这种似曾相识的记忆。

Franck Durand 在街心花园中与我们聊起下一本杂志的旅行目的地 —— 也许不方便直接透露,但绝对是一个不容易到达,很值得向往的非热门国度。

Durand 在印有「Holiday」字样的店铺窗前

入夜后,Eric Young 与他的上海好友带领 Durand 来到据说是最受外国朋友喜爱的上海本帮菜餐厅「老吉士」Jesse Restaurant。这一餐完后,Durand 先生的上海之行也随之结束了。

摄影:Xinyuan

翻译:王笑晨

部分杂志图片来自网络

打开APP阅读更多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