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刚读完《空山》，已是一番感慨；正读《大地的阶梯》，之前的感慨稍减，感悟更多。
故事
我个人体会这本小说和散文，直觉是“闷闷地”，以至于有时候不愿打开他们接触这个突兀的闷受。
当然，书中从不缺乏灵动和雄浑的意境。按照阿来先生的说法，小说里描述的正是巨大的洪流之下自我运行的规则。巨大的洪流无疑是激烈的，和原有的农村小型的社会规则、人情心思造成巨大的错位。读《大地的阶梯》之后，明白《空山》是将嘉绒藏区诸多集镇村子的故事传说，串到了小小的机村里。
工业化的巨人，无情地汲取机村周围几百上千年的森林资源，社会的变迁或慢或急地改变机村的新旧每一代每一个人。在这数十年的剧烈社会变动中，机村优美的自然风光慢慢消散；村民们固有的习惯也在改变，朴拙变得零落，坚固变得愚钝。与幽深山林草木、与林中百兽、与醇厚心灵相应而现的神明消散。
我是一个习惯于当代节奏的人，从小随着父亲工作换住处、换学校，对于出生的村落、成长的村子没有特别凝重的感情，无论在哪里都像一个旁观者。工业巨人在我年幼的时候，慢慢的将家乡的萤石开采殆尽，我印象中是爱用喇叭吓唬人的卡车司机和公路边零落的莹绿石块。金矿早就空了，萤石矿业空了，我只是知道，却不曾看到过深山中的矿洞。
这一次，又让我看到了机村。
机村里蝶舞在麦穗的光影、清冽的泉水，充满神性的湖泊和山林，阳光、月光和云朵组合成应时应物的画册。这些文字构建的灵动和美丽，需要我以异乎寻常的耐心和细致，固定住时间，剥离开空间，才能通过想象来体会遥远高原中的风光。这方面，我对故乡村落的感情颇为疏离，然自己几乎无法印证书中人物的美感。
那么美的机村，那么可爱的机村人，书中无可奈何的随波逐流；我读着，却无法用过往印证哪些美好，能认同能了知的却是书中的另外一面。
这就是无可奈何的“闷”感。
人物
清浊之间，机村中由许多人物的生命线路明暗交汇。
格拉在最前面，今年来我比较痛恨的情节是格拉和应物兄忽然的死亡。应物兄以后另外写。
格拉，是最具备神性的一个角色。在淳朴的小型团体中，激烈地栽赃，曾经追求心安理得的恩波和机村人，默许接受格拉的死亡，是那个洪流的缩影。野孩子格拉，本具备了超越常人的坚韧和聪慧，在额席江奶奶开导后具备了宽容的气质。按照汉人的传统，“聪明正直，死后为神”。汉人修养体系中，预知时至寿终正寝是极高的修养，额席江老奶奶自主坐化直至传说中的高僧大德。首篇之重，重于斯。
多吉是巫师，是我所能印证的唯一人物，因为在我的家乡，也有求龙祈雨的巫师。多吉祈神烧荒，是人和自然地默契相处。当巨大的山火从远方蔓延至此，多吉以死相拼。感动了还俗的喇嘛江村贡布，江村贡布由此正视巫师，并蓄胡继承多吉的工作。
达瑟，是和书意相通的，却碰上了洪流忽略书意的数十年。达瑟贯通了书意，贯通了草木，却因好友的死亡拒绝贯通人情；只能将书藏到墙壁中，愚鲁到喝骂妻儿、喝酒度日。达瑟离世后有一天，达瑟儿子发现了达瑟的藏书，由此唤醒了机村人原有的质朴。
崔巴噶瓦，这一代唯一洞悉自然和坚守本心的机村人。
达戈和拉加泽里，是恩仇必报的汉子。恩仇必报有规矩，汉子有气魄，洪流有势能。恩仇必报的汉子气魄并不能抵御这个势能。达戈死在熊掌，拉加泽里回乡种树，因洪流的趋向在不停变动，数十年的势能，恩仇必报的规矩也变了。
林登全和林军，他们如同一面镜子对照藏人，也是汉人在藏地的缩影。在村内，他们是汉人，会种蔬菜会土葬要祭祀烧纸钱；出了村，他们是机村人，团结一致对外。
索波也许是贯穿了六个故事的真主角，前期随波逐流，洋洋而上之时机村人心忽然觉醒，从此开始落后于时代。年老落魄回村之时，索波依然是最正宗的机村人。
色膜成功地随波逐流，从此再没有出现在机村中。
群像
机村二十余户人家：
桑丹、格拉家
江村贡布、额席江、恩波、勒尔金错、兔子家
索波家
供销社杨麻子家
一杆称张洛桑家
巫师多吉家
村书记格桑旺堆家
达瑟家
达戈的房子
色嫫家
“我”家
“我”的舅舅、表姐家
头人一家
老红军林登全、林军家
顿巴协拉家
拉加泽里和哥哥家
崔巴噶瓦家
更秋六兄弟家
-达瑟之歌：
雨水落下来了，落下来了！
打湿了心，打湿了脸！
牛的脸，羊的脸，人的脸！
雨水落下来，落在心的里边——里边和外边！
苍天，你的雨水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