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协和医院主攻肺癌的王孟昭教授早就发现：同样是肺癌脑转移，如果转移到脑组织，病人的预后生存期，与转移到其他部位差异不大。但有一种脑转移，却会在发病40天内死去，他们之前会有眼睛的复视，面神经麻痹，甚至无法解释的情绪性格改变，这意味着可能出现了更加难治的肺癌脑膜转移。
受访者：王孟昭，北京协和医院主任医师，内科副主任
采访者：佟彤
一位身体一直很好的62岁女性，突然在几天里性格大变，原本很随和的她，居然毫无理由的和三十年的老邻居打起来了，家属正担心是老年痴呆的前兆时，她又在搬东西的时候闪了腰，为这去医院看骨科，此时才被医生告知：整个脊柱都是癌症吃“空”了，至于癌症的原发灶，医生也不得而知，因为她没有任何病状和不适。
接下来的几天检查，带来了更意想不到的消息：原发灶是肺癌，不仅转到了骨头，还转到了脑，所以才会性情大变。就在确诊之后的一个多月，病情急转直下，病人去世了。到最后家人都无法接受：她不抽烟，也从没咳嗽，怎么好端端的就肺癌了，而且刚发现就是晚期转移？
因为皮肤瘙痒看病，最后发现是肺癌
肺癌是中国发病率增高最快的癌症，虽然药物和办法也是最多的，但是迄今为止，中国肺癌的生存仍不超过15%，就算实现了国务院颁发的“健康中国”的规划，到2030年，肺癌的生存率也不过30%。而肺癌晚期病人生存期的计算，是以2个月为单位的，能有2个月的延展，就已经是可观的疗效了。
肺癌中，女性肺癌的发病率增加尤其明显。有个三十多岁的女白领，因为严重的皮肤瘙痒看病，查遍了皮肤科，内分泌科，变态反应科，都没有找到瘙痒原因，临走时，医生随意的说了一句：“你查下胸片吧”，结果一张胸片解释了一切：她是肺癌，而且已经是中期。这时候医生才意识到，她的皮肤瘙痒其实是肺癌的“肺外症状”，但因为她年轻， 不抽烟，不咳嗽， 连医生都忽略了肺癌的可能。
肺癌的“肺外症状”，顾名思义，是看上去和肺没有任何关系的一系列症状，包括皮肤的瘙痒，关节的疼痛等等，这和癌症细胞分泌的代谢物刺激有直接关系，这些表现一般会先于肺癌的主症，但因为和呼吸道挂不上钩儿，所以很容易被忽略。有经验的骨科医生说，每年，他都会转十几个病人到肿瘤科去，这些人都是因为肩膀疼来骨科看病的，他们误以为自己的肩膀疼就是五十岁高发的“五十肩”，其实却是肺癌的“肺外症状”。
配眼镜时发现了肺癌脑膜转移
一个中学校长，因为眼花要去配眼镜，找到他以前的学生，学生询问后发现，他其实不是眼花，而是看东西重影，就是医学上的“复视”，这个学生马上警觉了，带着老师去检查，很快找到了“复视”的原因：肺癌脑膜转移，也是从确诊到最后去世，不到一年时间。
对此，协和医院主攻肺癌的王孟昭教授早就发现：同样是肺癌脑转移，如果转移到脑组织，病人的预后生存期，与转移到其他部位差异不大。但有一种脑转移，却会在发病40天内死去，他们之前会有眼睛的复视，面神经麻痹，甚至无法解释的情绪性格改变，这意味着可能出现了更加难治的肺癌脑膜转移。
虽然从生理机能上，脑实质比脑膜更重要，但脑膜转移的诊断往往拖延滞后，很容易发生误诊。因为脑膜转移初期，是非常平薄的病灶，头部核磁可能要在癫痫症状出现1月个左右，才出现脑膜强化增厚或呈现脑水肿异常信号。其二，虽然脑膜转移会出现失语、头痛、步伐不稳等症状，但在这些与脑出血、脑血栓相似，很多医生错误地认为是由出血引起，不会想到脑膜转移。对于已经确诊是肺癌的病人，出现脑膜转移前，往往已经历过复杂的治疗，而化疗和脑部放疗都可能导致神经系统损害，医生很可能诊断为迟发性的放化疗损伤，这些都延误和脑膜转移的诊断。
即便医生想到了这个问题，确诊时做的脑脊液细胞学检查也非常重要，而脑脊液需经腰穿抽取，一次不能检出，还要反复抽检，因此，检测机构的水平也非常重要。
王孟昭最先发现了这个问题，并在2002年发表在国外期刊，十年之后，同样立意的研究才被国外同行跟进。2018年，王孟昭发表在的web of sience上 的 “前瞻性研究揭示非小细胞肺癌脑膜转移综合评价体系，对疗效的预测价值及脑脊液液体活检的临床意义”中，特意提示：“中枢通透性的靶向治疗药物开发，迫在眉睫，非此不能改善脑膜转移者的预后……”这一提示促成了后来新的抗肿瘤药物的研发，不久的将来，“肺癌脑膜转移”这个”灾难性事件”中的灾难，将有破解之道，但他强调说，对于更多的基层医生来说，目前最紧迫的是，能意识到肺癌脑膜转移这个问题。
不是所有的肺癌都有咳嗽症状
肺癌的死亡率始终居高不下，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没能早发现，王孟昭提示：年过四十，有吸烟史的高危人群，每年应该做一次低密度螺旋CT，这个花销不足一千元的检查，可以及早发现肺癌，如果是早期，通过微创就可以治愈，而且无需化疗。
但能如此照办的人为数不多，更多的人还是以咳嗽不咳嗽为标准，事实上，很多肺癌到最后也很少咳嗽的，因为这样的肺癌没有长在气管周围，所以不会对气管构成刺激引发咳嗽，只有吸烟者的肺癌，更容易有咳嗽的表现，但他们又会以为是吸烟导致的老毛病，事实上，肺癌导致的咳嗽，和吸烟引起的慢性咽炎的咳嗽，如果仔细观察，从声音上就有区别：慢性咽炎的咳嗽声音很浅，而肺癌的咳嗽，好像从很深的金属管子里发出的，有经验的医生就是根据病人咳嗽的变化来提前预判的。
和所有癌症一样，肺癌的成因也是综合性的，吸烟，空气污染，食品安全等都可能是诱因之一。但是，王孟昭还是给出了目前最确凿的导致肺癌的原因，也是医学界唯一共识的，这就是吸烟，无论是吸烟者本人，还是二手烟的受害者，可以肯定的是，他们都比其他人多了罹患肺癌的风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