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全民目击》7.7,《保持沉默》却不及格

都说悬念是动态的,你看过静态的吗?

没有大量追车镜头,也未牵扯出其他凶案,仅仅是室内双方的心理辩护,亦能给人意想不到的震撼。

这便是法庭侦探电影带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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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提《保持沉默》前,先说说此类影片的翘楚,由比利·怀尔德导演的作品《控方证人》。

作为上世纪50年代的作品,本片已形成完备的叙事套版,反转、结局设置、人性揭露等三大标准元素均得到较好整合,并对之后的影片有着引导性作用。

1、剧情反转:

反转给人以“本以为是这样,然而并不是”的错觉,从而在一次次错判中不断激起观众探寻真相的好奇心。在《控方证人》中,本以为沃尔的妻子是终极BOSS,不料复杂的人性暗藏玄机。

2、真相设定:

关于结尾真相的设定遵循“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的原则,即真正的凶手恰恰是观众首先排除于自己观念之外的熟悉者。例如《尼罗河上的惨案》中,凶手便是拥有不在场证明却“腿部受伤”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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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剧照

3、人性揭露:

除了娴熟运用了以上所提到的反转技法之外,《控方证人》还在“意想不到的结尾”中加入关于人物内心、社会普遍话题的探讨,增添了无可奈何的悲凉效果。沃尔妻子的痴情与沃尔道貌岸然的嘴脸形成对比,爱情的悲剧源于人性的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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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控方证人》剧照

虽不如影史经典玩得转,但《保持沉默》在三个标准模式的运用上还算完全。

女歌星万文芳于化妆间遇刺,被传其私生子的吉米成为嫌疑人。作为吉米辩护律师的端木兰为证明其无罪,与检控官(端木兰前男友)吴正为展开激烈辩护。其间,音乐制作人老田被卷入其中,追寻真相之途扑朔迷离。

单看故事,《保持沉默》悬疑看点充足,加上周迅与吴镇宇两个辩护者的法庭对手戏以及祖峰饰演的制作人从中混淆视听,着实期待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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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集大成者作比,放眼国产庭审片,大家都会想到《全民目击》。

跟其类似,《保持沉默》的内核是关乎母爱的遗恨。二者在情节烟雾弹、剧情的反转、人性剖析等方面异曲同工,两部影片在叙事逻辑上都是父母为了保护孩子,不想让孩子真正杀人的行为公之于众,所以才显恻隐之心、护犊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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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全民目击》剧照

为何六年的跨度,《保持沉默》便难以复刻《全民目击》的辉煌?仅仅因为后者在时间上的优势,开创了国内庭审电影的新纪元?

其实前期铺垫上,两部作品大同小异,只是在结尾真正施害者的人性发散上,《全民目击》是开放性结局,着眼点是父亲的付出,至于女儿则着墨较少;而《保持沉默》重点挖掘了施害人的心理活动。

万文芳所误认的儿子其实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而是跟自己儿子同样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孙小杰。只因从小没有母爱,让孙小杰产生幻想,盗用别人身份,接近万文芳以换取母爱。这就由个人情感救赎转向社会普遍问题:选择之中必定有“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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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人物形象多样,但归其一点都互用同一身份——弃子

吉米:母亲的弃子

这一遗弃感被天使挂坠展现出其情感的两面性。

此处天使的含义是双重的,并跟片中黑色曼陀罗的花语相似:无间的爱与复仇。也就是说,它是伴随着光明和死亡相继而生的。同样,天使不仅仅包含着爱意,还会吹起复仇的号角,向那些抛弃孩子的父母喷搏出地狱的烈焰。

这种双向性角色需追溯到西方文学中的经典形象,撒旦

我们熟悉的撒旦是恶魔,但在弥尔顿描绘的《失乐园》中,撒旦之前也是天使,由于反抗上帝而被贬落地狱,原本的恶魔不过也在自身中拥有善恶两种对立面。少年杀人固然有错,但种下恶果的却是那些只生不养的父母,这一原罪又向谁说?

就像片中吉米作案所用的黑色曼陀罗,麻痹别人的同时,也在给自己的无爱现状捏造一个有爱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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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兰&万文芳:自我的弃子

这种“弃”,表现在同体两角的外观形象上。

电影故事外文本的看点,是一人分饰两角的周迅。这种形象上直观的一体两面,实则映衬两个人物的共同罪责:对抛弃孩子行为的难以直视

万文芳之所以想让音乐制作人老田迷惑法庭,为的是救下吉米,弥补自己当年为了音乐梦丢下私生子的愧疚。

片中,关于端木兰为何极力为吉米辩护,除了职业要求外,还有一点:她曾体会过那种没有亲人在身边的荒凉感。在父亲失踪后,端木兰的精神世界彻底空虚,她与吉米产生共情。

另外,怀有身孕的端木兰出于丈夫出轨的考虑试图打掉孩子,在现实与道德的挣扎中,辩护过程也成了自我救赎的过程,救吉米实则拯救自己腹中的胎儿。

行为的弥补,内心的悔恨,反映出的是两个母亲对自我以往形象的弃。

最后想聊聊祖峰饰演的音乐制作人老田以及作为歌者的万文芳,关于二人成为梦想、大众的弃子,则反映出当下社会每个“逐梦音乐圈”的人选择上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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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田&万文芳:梦想的弃子

片中,端木兰跟前男友吴正为的情感信物是一张分成两半的CD,此处有两层含义:

首先,作为万文芳自己的音乐作品,这张CD可以看做是她和老田共同孕育的孩子,但自己的孩子见证的却是别人的爱情。至于老田,自卑加上当年没能承担赡养孩子责任所引发的内疚,都让他最终无法原谅自己。

其次,要说到电影中映射的当下娱乐圈体制。老田跟万文芳一样嗜爱音乐,他们在酒吧相识,也就是说他们俩相知于体制外,按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独立音乐人。可要想混出一番名堂,就必须入这个圈子。

当下娱乐圈玩的是粉丝经济,重中之重是稳住人设。无论是可盐可甜还是高双商,粉丝们都难以接受其被打破。如今,一些青春团体偶像在团期间绝不允许公开恋爱行为,更别说上升到私生子的伦理问题。

结尾万文芳死亡的设定,不仅是死于自己当年舍弃孩子的罪孽,更是暗示了私生子曝光后歌手的未来:在歌迷的心中,她已死去。

为了人情,为了出人头地,老田和万文芳不得不向梦想、大众作出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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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这样一部值得深聊的片子却没起太大波澜?影神觉得,败于煽情点的偏移

两部电影在“谁是真凶”的问题上都很难引起强落差,所以结尾真相的反转则显得尤为重要。

《全民目击》并非落于父亲瞒天过海的手段呈现,而是为引出最终的父爱——当余男驾车冲破车库大门,百分百复原的案发现场无疑会让所有人为之一振。电影在瞬间完成了一个由法到情的合理过度,甚至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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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持沉默》则将重点放在施害者身份的双面性上。当吉米说自己只是一个替身时,求不得的爱之悲凉的确存在,但个人身份的游移以及渴望被爱而产生的迷幻变态心理,都被完成度不高的情节大打折扣,法与情出现断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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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庭上所寻找的只是一个法律、逻辑上的真相,关乎观众的爽点。至于更深层的感性真相,才是观众情感的落脚点。

《保持沉默》的无根恰恰说明,现如今无论是电影创作者还是观众,似乎都倾向于情绪化表达,或许,唯有抓住了情绪,才能迈过那条看不见的及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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