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美之间的贸易形势是否恶化。

The trade war is leading some firms to crimp investment

文章来源 | The Economist

译者 | 詹济玮

“游戏机和玩具都被加征了关税——当尝试着向自己的孩子解释这一点时，

你也许会说：圣诞作坊很不景气。我想，麋鹿拉着它们的雪橇，正被堵在了半路上。”

美国对游戏机加征关税，三大公司联合反对

6月，温迪·拉扎尔把这首饱含愤懑之情的诗递交给了美国贸易代表。

温迪·拉扎尔经营着一家名为“I Heart Guts”的公司。

作为从中国进口儿童玩具的进口商，她抱怨贸易战挤压了自己公司的生存空间。

抱怨的远不止温迪·拉扎尔一人。

美国的商界人士正集聚在全国各地的会议室中，争先恐后地评估中美贸易战升级带来的影响。

美国商界人士

对于大多数公司来说，计算加征关税对需求、定价和成本的直接经济影响是轻松容易的。

仅用一张电子表格就能描述清楚。

难点在于如何重新进行战略的谋篇布局和制定长期投资计划，以适应贸易战的紧张局势。

美国华尔街交易员

基金经理和华尔街交易员们试着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投资可能会下滑，从而引发经济衰退。

因而，自8月的第一周以来，金融市场出现了剧烈的震荡，安全债券获大举投资、股票被大量抛售。

8月1日，唐纳德·特朗普宣布自9月1日起，美国将对3000亿美元的中国商品加征10%关税。消息一经发出，美股跳水暴跌。

特朗普再次宣布对中国商品加征关税

8月13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发表声明，决定延迟对包括手机、智能手表、玩具在内的约三分二的中国货品加征10%关税，加征关税的时间由原来的9月1日推迟至12月15日。

正如特朗普当日解释的那样，此举目的是确保美国人在圣诞消费季不会受到影响。

此声明发表于上午的9点33分，紧接着，约9点40-45分时，苹果公司股价上涨 3%、标准普尔的股票指数上涨1%。

美国圣诞购物季

但是，投资者对于新一轮全球经济衰退的担忧仍然存在。

因而第二天，股市波动，苹果公司股价再次下跌。

美国经济可能会在2020年后发展放慢。

但是，美国2019年第二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仍在以2.1％的速度增长，且失业率也保持在3.7％的低位。

美国经济仍然保持较快增速

加征关税的直接影响应该说是微弱的：在贸易战开始之前，2017年的时候，美国与中国的商品贸易仅占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3.2％。

即使加上12月份计划内的加征税额，美国由加征关税带来的税收增长也只是抵消了“2017年减税与就业法案”规定减税额的五分之一。

然而，贸易战增加了企业行为的不确定性，更为关键的是由这些不确定性带来的广泛影响。

大多数公司都会制定5年到10年的行动计划，并进行10至20年的长线投资。

贸易战增加了企业行为的不确定性

但随着关税政策的不断变动，商品的交易规则也失去了稳定性。如今

中美贸易战的范围已从商品，延伸到了技术和货币。

也许下一个遭殃的会是国际银行系统、航运公司、外国合资企业。

老谋深算的公司都在试图衡量这些潜在风险。高度的不确定性其实是可以被衡量的。

2016年，西北大学的斯科特·贝克、斯坦福大学的尼克·布鲁姆和芝加哥大学的史蒂文·戴维斯在一项研究中，通过对报纸报道的梳理，量化了美国政策的不确定性。

根据他们的测算，“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于最近几个月急剧上升（见上图）。

而这种不确定性的增加往往会产生实际的影响。

研究人员发现，“贸易政策不确定性”指数的增加与投资减少和招聘速度放缓有关。

最近，“穆迪分析”公司（一家金融公司）的赖安·斯威特发现，通过分析商业信心的增减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变动，可以预测出管理者资本支出的变化。

”穆迪“分析公司

鉴于这些事实，美国的投资该如何持续？

第二季度，美国的非住宅商业投资额以年均0.6％的速度萎缩。

这一问题不应该归咎于特定行业的因素、国内经济走势，或全球制造周期，而应追溯到贸易战到底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投资。

为了弄清楚这一点，“经济学人”分析了遍布42个行业的2,400家美国上市公司，考量了这些公司各自的投资水平以及它们对中国的依赖程度。

对中国依赖程度较高的企业看起来确实是缩减了自己的投资规模。

有约20个行业的发展深受与中国经贸关系的影响，而这些行业占到了2,400家公司总投资的三分之一多。

总体而言，相比于去年，这些行业的总资本支出在过去一年下降了1％。

与此同时，22个对中国依赖程度较小的行业的投资增长了14％。

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影响投资的因素有许多。

影响投资的因素有很多

企业经管人员也意识到了贸易战对投资的影响。

1月，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的一项调查发现，贸易关系的紧张使投资削减了1.2％。

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

根据数据分析公司FactSet的数据，2019年二季度内，在所有由“标准普尔500指数”所记录的500家美国上市公司的财报电话会议中，有四分之一的电话会议都谈及了关税问题。

美国对中国最为依赖的行业之一是化学品。

7月份，在一次财报电话会议上，美国大型生产商“陶氏化学”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吉姆·费特林告诉投资者们，他将收紧投资，等待市场回暖。

此外，他还认为，

为了让整个市场重拾信心，贸易协议是必要的。

陶氏化学公司

华尔街经济学家也正在计算贸易政策的不确定性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公司行为。

6月，高盛投资公司的研究人员指出整体的政策不确定性其实较低，进而质疑“贸易战抑制了投资”这一观点。

高盛投资公司

但最近他们又改变了看法，因为研究发现，在调整潜在趋势的影响后，向中国出口更多的（而非从中国进口）行业，其投资增长速度要慢于那些依赖中国较少的行业。

高盛的经济学家还发现，

关税声明的发布与金融状况的恶化（借贷成本上升，股价下跌或美元走强）是常常联系在一起的。

对美联储降息的预期顶多能使情况好转一半。

总体而言，分析师认为，把间接影响囊括在内，贸易战对美国国内生产总值的影响将达到0.6％——这一负面影响是显著的，但并不足以使美国的经济陷入衰退。

贸易战不足以使美国经济陷入衰退

因此，在宏观层面上，现在已有充分的证据表明：

贸易战正在导致一些公司收紧投资。

悲观主义者担心，由资本支出减少产生的一系列连锁效应，可能会比高盛经济学家们的预期更为持久与严重。

从长远来看，资本支出的削减可能会导致生产力的下降。

而从短期来看，它可能会导致公司缩减招聘规模，从而打击消费者的信心。

资本支出削减可能导致生产力下降

而企业投资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中美之间的贸易局势是否会进一步恶化。

8月13日，特朗普表示与中国领导人进行一次了“极富成效的通话”。

但事实上，几乎没有人对中美达成持久和解持有信心。

特朗普与中国领导人通话

美国-中国商业理事（一个游说团体）的杰克·帕克报告称，即使达成了协议并且取消关税，未来加征关收的威胁仍然存在。

而中国经济遭受到的打击也可能会蔓延到美国。

特朗普还有很多招数使经济火上浇油

特朗普还有很多招数使经济火上浇油：是否恢复“华为禁令”；对与中国电信巨头华为有业务往来的公司实施严格限制；将中国列入“汇率操纵国”，这兴许会使贸易战升级为“货币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