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芳如转身帮顾客取货，她女儿荣雯、儿子荣浩与小外甥（中）在看动画片。

一放暑假，荣雯、荣浩姐弟俩就到爸妈在北京的店里来了。

这是位于中关村电脑城三层一个四五平方米的小柜台，四周没有围墙，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店铺。柜台四周，供售卖的监控器堆了两米高，成了“墙”，围出了姐弟俩暑期生活的范围。

中关村电脑城这几年冷清了不少，但从密密麻麻的柜台和五花八门的器件，依然能让人感受到当年黄金时代的影子。

这里的店主们来自全国各地，当年激情创业的青年们也当了父母，但因为忙于生意，他们多把孩子留在老家读书，让孩子的爷爷奶奶照顾。暑假，成了春节之外，孩子与父母团聚的难得时光，电脑城也比往常热闹不少。

喜欢的动画片都看完了

为了方便照看从老家过来的孩子们，李芳如买了台笔记本电脑，每天当她忙生意的时候，荣雯、荣浩姐弟俩就坐在纸箱上看电脑。“只准看动画，不准玩游戏！”李芳如对着孩子说道。

不过一个多月过去，姐弟俩喜欢的动画片都看完了。午饭过后，店里来了客人，趁着妈妈上前谈生意，姐弟俩将电脑屏幕调成一个大人看不到的角度，把动画片切换成了游戏。

△ 荣雯、荣浩姐弟正偷偷地打游戏。

荣英是荣雯、荣浩的大姐，当年父母在外做生意，她在老家读书。如今已结婚生子的她在北京打工，孩子送回老家读幼儿园。

荣英在电脑城的地下超市做收银员，暑假，她的孩子与荣雯、荣浩一起由母亲李芳如照看，中午休息时间，荣英才能上楼陪陪孩子。

△ 荣英在电脑城的地下超市做收银员。

△ 中午休息时间，荣英上楼来到母亲的店前陪孩子。

荣雯、荣浩这个暑假过后就不回老家了。荣浩成绩好，李芳如咬咬牙，决定出钱供姐弟俩在北京读私立小学，给他们更好的教育。

“每人每年学费两万，两个都来，只来一个的话他们会说我偏心。”提起这件事，李芳如满面春风。

△ 荣雯、荣浩偶尔会跟隔壁店的孩子到仓库玩捉迷藏。

电脑城内的“自由”

电脑城一楼的空旷角落，一群孩子用纸张与胶带粘成“足球”，热火朝天地踢了起来。

△ 一群孩子在空旷处踢“足球”。

孩子中，上初二的煜明是年龄最大的一个，被称为“大哥大”。

煜明在山东老家与妈妈生活，爸爸在中关村电脑城做生意。今年，妈妈才破例让“长了个儿”的煜明自己坐高铁来北京，这是煜明在电脑城的第一个暑假。

△ 煜明与隔壁叔叔玩掰手腕。

与家里相比，煜明觉得在电脑城很自由：“在家玩个手机都被妈妈骂，在这，爸爸不管我，我想玩多久玩多久。”

当然，这种自由只限制在电脑城这栋圆弧形建筑内。北京的暑假并没有煜明料想的丰富多彩，繁华的都市被隔在电脑城的玻璃之外，看着很近却又很远。爸爸答应带煜明去欢乐谷玩的承诺没有兑现，“他带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地下的超市。”

煜明带着小伙伴们在二楼美食中心里开辟了“基地”——一间倒闭了的餐厅，桌椅都在。踢完球，他们到“基地”玩桌游，煜明则手机不离手，“来吃鸡不？”

△ 煜明带着小伙伴们来到电脑城一间倒闭了的餐厅里玩“三国杀”。

△ 没了妈妈的监督，煜明在电脑城玩手机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二楼手机修理店前有台街机游戏机，除了玩手机，煜明偶尔也去那玩拳王。

再不知干什么的话，他还会去四楼一家卖彩电的店家前看电视，暑假期间，那里的大屏幕一直播着动画片。不过最近煜明去得少了，“现在整天播熊大熊二，幼稚。”

△ 二楼手机修理店前的街机游戏机吸引着不少孩子来玩。

△ 暑假期间，四楼一家卖彩电的商铺一直播着动画片。

新来的“老伙计”

与煜明相比，电脑城5楼打印机店，同为初中生的余江就显得“懂事”很多。余江寡言，也不和其他孩子玩，但在店里，修理、对单、包装……他样样在行。

暑假刚到北京时，父母在电脑城楼上给余江报了英语班，余江上了两节就不去了：“不喜欢读书，还是多干点活吧。”

△ 余江正在调整打印机。

△ 余江在店里帮忙对单子。

对完新订单，余江拉着拖车下一层拉货，他像个“老伙计”一样，熟练地在迷宫般的电脑城各角落穿梭。

△ 余江在一层拉货。

上楼的货梯等了两趟也没挤上，余江机灵地挤进往地下的电梯，再从地下往上坐。

△ 余江将拖车折叠，准备上货梯。

△ 繁忙的货梯内挤满了人，余江在里面动弹不得。

“加班”后的离别

距离回老家只剩一天，慧慧被爷爷奶奶督促着“加班”将暑期作业写完，桌子一旁是爷爷在电脑城给她买的一叠本子，“这里什么都有卖的”。

△ 上三年级的慧慧在赶最后的暑期作业。

慧慧的父母在外打工，平时她与弟弟乐乐在老家由奶奶照顾，暑期，奶奶带着他们来到电脑城爷爷这。转眼姐弟俩在爷爷的电脑配件店已过了一个暑假，该回老家上课了。

△ 午饭时间，爷爷在给乐乐喂汤，慧慧则自己边吃边看动画片。

△ 慧慧和乐乐在电脑城内玩耍。

△ 爷爷给乐乐做的两把“手枪”。

隔天清晨5点半，太阳还未升起，深蓝的天空还挂着几个星星。慧慧一家已提前来到电脑城附近的大路旁等车，姐弟俩和奶奶将在这乘坐大巴车回家。

△ 乐乐并不知道爷爷不能一起回老家，开心地和爷爷玩耍。

车来了，四人大步抢先上车，坐上了好位置。安顿好行李，爷爷准备下车了。

“爷爷去哪？”乐乐问道。“爷爷下去拿东西再上来。”奶奶回答。

“那爷爷坐哪？”乐乐疑惑地看着奶奶，又看看四周，泪水在眼里打转，似乎明白了什么。

△ 姐弟俩和奶奶在电脑城附近坐大巴回老家。

△ 看到爷爷要下车，乐乐眼里滚着泪花，不知所措。

十个小时的车程，姐弟俩与奶奶会在天黑前回到老家安徽，下次见到爷爷又是半年之后了。

暑期即将结束，伴随着孩子们相继回家，电脑城又冷清了些。

（文中部分人为化名）

电脑城里的暑假

▼

学习

△ 一个孩子正在上网课学英语。

△ 家长在柜台前辅导孩子功课。

△ 电脑城6楼有一家补习班，不少家长会选择把孩子们送到这里来。

△ 一家档口内，姐弟俩坐在箱子上认真地看书。

△ 小女孩在妈妈的监督下写作业。

娱乐

△ 柜台前，孩子们在玩手游。

△ 孩子们靠在柜台旁，聚精会神地看电视。

△ 三个小孩在玻璃窗前翻栏杆。

△ 一名小女孩在柜台前跟大人下五子棋。

△ 一名小女孩躺在爸爸身上玩

（图片均拍摄于2019年8月）

新京报记者 郑新洽 摄影报道

编辑 李凯祥 校对 柳宝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