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武林外史

近期一部越南动作片《二凤》登陆国内院线。 在国内大银幕上看到越南电影,对于观众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体验

近期一部越南动作片《二凤》登陆国内院线。

在国内大银幕上看到越南电影,对于观众来说确实是个难得的体验。大多数人搜索头脑中关于越南电影的记忆,也只有像陈英雄的《青木瓜之味》一般的小清新电影。动作和暴力,似乎和大众认知里的越南电影并无瓜葛,《二凤》也因此带给了观众一份颠覆式的惊喜。

虽然这份颠覆式的惊喜,没有太多观众肯为之买单,但如果我们把目光投向东南亚,就会发现在《二凤》背后,是一个被忽略的东南亚动作片江湖。

越南、泰国、印度尼西亚……这些东南亚国家在近些年来打造了一批高质量的动作片,至少在动作戏的可看性上确实如此。在国产动作片越来越难拍出新意的时候,为什么异军突起的是东南亚?

越南动作片:发明历史、紧跟潮流

提及越南这个国家,国人对其既熟悉又陌生。这片在古代被称为交趾、交州的土地,一度曾是中国的领土。初唐四杰之一、写下《滕王阁序》的王勃,就因为海难死于越南北部湾海域。

在历史上,越南先后抗衡中国、日本、法国、美国等众多大国,没有一种好勇斗狠的性格,是绝难做到的。这种秉性反映在电影上,就造就了越南动作片的独特风味,那些以小博大的故事,也格外被越南动作片所青睐。

在《二凤》中,一个战斗力爆棚的母亲因为女儿被诱拐愤而出手,以一人之力抗衡整个犯罪组织,堪称动作片中的典型故事。母亲对于女儿的爱,是贯穿起整部电影的核心线索,主演吴青芸素有“越南章子怡”之称,在越南电影中常以“打女”的形象示人。

《二凤》的打斗场面很有意思,可以从中看出越南动作片的一大特色:以寻常物件作为兵刃打斗。因为越南是没有自己的传统武术和兵器的,在这点上,远不如泰国、印度尼西亚等国家富有底蕴。所以在《二凤》中,往往都利用一些斧头、砍刀等常见工具展开对抗,甚至在其中一场菜市场大战中用到了越南最常见的水果——榴莲。

如果非要找出越南动作片中最具越南特色的一种存在,那么只有“越武道”了。

上个世界30年代,为了反抗外国殖民者,唤起越南青年的爱国热情,所谓的“越武道”应运而生。这种杂糅了东南亚各国武术的功夫,迄今为止不过只有几十年历史而已,但是越南电影往往会把它展示出来,用以突出其民族传统。

“越武道”在《末路雷霆》中有着重体现,特点招式为凌空飞起双脚夹击对手颈部,瞬间击败对手。具体样式,可以参考周星驰《逃学威龙》中的“夺命剪刀脚”。

和想象中的保守闭塞不同的是,越南动作片其实种类丰富而且紧跟时代潮流。比如带有科幻色彩的动作片《火佛》,带有喜剧元素的动作片《超级强盗》,偏重爱国主义性质的《末路雷霆》等等,都体现了越南动作片的多元化。甚至《超级强盗》核心居然是比特币,全片围绕虚拟货币和国际犯罪展开,堪称标准的商业电影,越南动作电影的与时俱进可见一斑。

泰国动作片:刚猛霸道、诡异恐怖

比起越南靠发明传统来创造一门武术,泰国就显得底蕴深厚多了,毕竟泰国有“立技最强格斗技”泰拳。

泰拳在电影领域大放异彩离不开一位泰国导演——普拉奇亚·平克尧。正是这位导演把泰拳进行了艺术提炼,使得大量运用膝盖和肘关节发出攻击成为其作品的特色。由他发掘的泰拳高手托尼·贾,更是成为泰拳在当今国际影坛的金字招牌。

泰拳凌厉写实,近于实战。泰国动作片正是把握住了这一精髓。2003年普拉奇亚·平克尧的《拳霸》一炮而红,托尼·贾一个翻身踢爆路灯的场面,将泰拳的刚猛霸道展现得淋漓尽致。随后《拳霸》系列连拍多部,更是有了《女拳霸》等诸多衍生电影,然而普拉奇亚·平克尧的过度开发,使得这一系列最终难以为继。

与《拳霸》系列齐名的泰国动作片,当属《冬荫功》系列了。该系列电影依旧由普拉奇亚·平克尧和托尼·贾打造。在第一部中,托尼·贾从泰国一路杀到澳大利亚,其中一场打戏采用了一个高难度长镜头,双方从一楼打到顶楼,水平之高足以载入影史。

在阵容上,加盟《冬荫功》的除了泰拳高手托尼·贾,还请来了越南动作片演员、《末路雷霆》的男主阮明智以及来自中国的金星,展现了泰国动作片试图走出国门的探索。

《冬荫功》中的金星

除了刚猛霸道之外,泰国动作片还有些许恐怖元素。因为其独特的民俗和宗教文化,泰国恐怖片在恐怖片爱好者心目中一直享有盛名,如此别具一格的内容自然不会被泰国导演放过,因此泰国动作片往往就地取材,拍了不少恐怖动作片。

取材于泰国恐怖传说的动作片《神探·人兽·机关枪》,类似杀人游戏的《13骇人游戏》以及涉及“飞头鬼”、普拉奇亚·平克尧的新作《猎鬼姐妹》都属于此类恐怖动作片的范畴。其中的恐怖元素往往让观众看得脊背发凉。

颇具恐怖片色彩的《猎鬼姐妹》

印度尼西亚动作片:暴力至上、血腥万岁

和泰国一样,印度尼西亚有着自己的传统武学:班卡西拉,也称印尼拳。不过不同于泰拳的刚猛霸道,印尼拳走的是侧重杀伤力一路,很多其他武学中的禁忌招式在印尼拳中稀松平常,印尼动作片也因此显得格外血腥暴力。

对于其他地区的动作片来说,砍瓜切菜不过是一个略有夸张的形容词,但是放在印度尼西亚电影里,完全就是写实。锁喉、错骨、断臂、砍头、削指……种种近似酷刑的场面在印尼动作片中完全就是家常便饭。

对于暴力的直观呈现、感官的强烈刺激,是印尼动作片近年在国际上得享大名的重要原因。印尼动作片的代表人物当属伊科·乌艾斯,他因为《突袭》系列走红国际影坛。

在《突袭》系列中,伊科·乌艾斯俨然化身为杀戮机器,拳拳到肉的同时血肉横飞,从枪战到器械,再从器械到拳脚,一步步回归原始的同时,血腥程度却在不断升级。香港武侠片里的“盘肠血战”与之相比,更像是一碟开胃小菜。

《突袭》系列

像《杀手们》《精武战士》《爆头》这些印尼动作片,每一部都在动作上追求暴力和血腥的进步。但在暴力指数和血腥程度上,很少有印尼动作片能超过《嗜人之夜》。

《嗜人之夜》里同样少不了伊科·乌艾斯,只是这回他变成了反派。《嗜人之夜》在断指、割喉等摧残人体方面几乎穷尽想象力,像西瓜一样被砸烂的人头、像爆竹一样散落一地的手指……打戏中花样百出的死法可以直接引起观众的生理不适。

《嗜人之夜》的打斗场面极为凶残

在器械打斗方面,电锯、台球、绳索、改锥、图钉、杀猪刀……无一不可化身为杀人利器。更有印尼独有兵器“爪刀”,用这种武器在电影中收割人命完全可以说是热刀切黄油,在突出暴力的同时带给观众一种血腥的美感,令每一位看过印尼动作片的观众都印象深刻。

真实至上导致有“武”无“侠”

东南亚三国的动作片各有特色,但是都能从中看出深刻的香港电影烙印。在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东南亚作为其重要的辐射地,自然影响颇深,而香港动作片更是其中的拳头产品。《拳霸》《冬荫功》系列的导演普拉奇亚·平克尧曾表示,李小龙、成龙的动作片给予了他深刻的影响。

不过虽然东南亚动作片受香港电影影响颇深,但是在东南亚动作片中,观众很难找到类似于中国动作片中的道德困境和武道体系,更多的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用武侠的概念来衡量,便是有“武”无“侠”。

重武轻文让东南亚动作片畸形发展,打戏越精彩,文戏越薄弱,几乎成了东南亚动作片的通病。如果说越南的《二凤》还能在剧情上做到有头有尾,那么印尼的《嗜人之夜》几乎就到了为打而打的地步。空洞的人物,苍白的逻辑,极大地限制了东南亚动作片进一步走向国际影坛。

《嗜人之夜》集印尼动作片血腥暴力之大成

粗糙感则是东南亚动作片的另一大特征。无论越南、泰国还是印度尼西亚,这些东南亚国家出产的动作片,气质往往都比较粗放,接近于B级片和cult电影的感觉。这固然有资金、技术等方面的制约,同时也是为了营造真实感,而刻意追求的效果。

对于真实打斗的追求,几乎成了东南亚动作片的一种执念,很有一种继承香港电影“尽皆过火尽是癫狂”的感觉。要知道放弃真功夫、转向靠技术来对动作片进行拍摄,在拥有成熟电影工业的国家,越来越普遍。

在好莱坞,演员是否会功夫并不重要,快速剪辑和特效镜头可以把一个没有任何功底的演员包装成功夫高手。以《谍影重重》系列为代表的电影,正是其中的典型。

《谍影重重》的动作戏过于依赖技术

但在东南亚,这种潮流明显被嗤之以鼻。在普拉奇亚·平克尧等导演看来,放弃真实的打斗而投向技术的怀抱,对于动作片而言无异于买椟还珠,这样会失去动作片的灵魂。

在影视业甚至都开始拥抱AI的年代,东南亚动作片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然而也正是这份不合时宜的坚持,才带给影迷们一份久违的真实感。毕竟看动作电影,真功夫永不过时,希望东南亚电影在资金、技术升级的未来,不要丢掉这份宝贵的坚持。

【 文/忠犬七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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