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买书记

《建房子》,(日)嘉米国夫著,桦山祐和绘,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2019年9月版,39.00元。 □谢其

□谢其章

《建房子》,(日)嘉米国夫著,桦山祐和绘,北京科学技术出版社2019年9月版。非常喜欢建造房子一类的图书,所以稀里糊涂把这本少儿读物买了回来。下乡插队的时候,参与过建房子,那是被动的劳作,并无乐趣可言。“干打垒”造房的全过程,我还是清楚的,技术活儿轮不上知青。《建房子》里关于建房的程序只画了六幅图,剩下的二十几幅图画都是建房必备的工具,并称“把本书出现的工具的尺寸放大3.5倍,就是工具的实际大小”。我真地用尺子量过,真是挺精确的,最多的是木工工具,可知日本建房木材用得较多。日本的刨子和咱们的不一样,咱们的有刨把,日式刨子没有刨把。刨把是活的,从刨床上很容易抽下来,搞不明白日本木匠为何不顺手安一个。不同的工具并不妨碍制造出同样精确和精美的产品,也许这也算一种“殊路同归”现象。

《二条十年:1955—1964》,赵珩著,中华书局2019年8月版。“二条”特指北京东四二条胡同,再具体的就是“二条胡同七号”,赵珩在七号度过了童年少年的十年时光。查1950年的《北京市街巷名称册》,称为“二条胡同”的有五个,“二条”有两个,符合赵珩所云“胡同北折连通着东四三条胡同”的那个“二条胡同”只有“1-7”个门牌,也就是说赵珩家位于二条胡同顶西口了。赵珩写道:“应该算是胡同西段最好的房子了。”如今写北京胡同北京四合院的书和文章如过江之鲫,无奈撰写者岁数太小资历太浅,我是不看的。真正有资格写老北京四合院居住史的非赵珩先生不可。二条七号可不是小门小户,那是三进院带跨院的大宅门呀,赵珩家1950年代花了八千块买下了西跨院。这本书的喜人之处是“七号院的平面图”和赵珩家人在西跨院的几张留影。简而言之,城市史我们不大缺,胡同史也不大缺,院落史却很缺很缺,《二条十年》开了个好头。

《给作家标个价——旧书店的文学论》,(日)出久根达郎著,四川人民出版社2019年9月版。对这本书感兴趣的读者,或多或少对日本近现代文学作家有了解有热情,但是不包括当代很火的日本作家村上春树。今年七十岁的村上春树在旧书店老板出久根达郎眼中还要算“新人”。对这本书感兴趣的读者,或多或少要对旧书业对旧书版本知识有所知情,因为这本书的视角完全是一位资深旧书店老板的视角,这本书几乎是唯一的,难以模仿的。琉璃厂旧书店老板孙殿起曾经写过《贩书偶记》一书,实为“卖书账”的写法,勉强近似《给作家标个价》,但是在趣味上却天壤之别。难以模仿并非无法模仿,可惜咱们的旧书店老板,给作家标个价那没问题,若再兼上半个“文学评论家”的差使,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金声长物》,王金声著,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2019年3月版。从装帧上来说,这是一本近乎完美的书,书名起得妙,图片书影也很对得起王金声心血所系的宝贝收藏。“补白大王”郑逸梅纸账铜瓶室集藏,和王金声的收藏品类相同,可惜郑逸梅没赶上“书籍装帧”盛世,那些个宝贝一水儿黑乎乎歪七扭八的图片,哪里比得上《金声长物》之万一。郑逸梅是写作“私家收藏”第一人,开风气之先,彼时谈论“收藏”,难免被扣上“玩物丧志”的帽子。与大收藏家相比,郑逸梅和王金声的宝贝只能算“小品”,如果再作纵向比较,郑逸梅的集藏“小品文”,要高出王金声一大截。如果作横向比较,王金声的文字高出同行一大截。收藏界里,藏写俱佳的人才,凤毛麟角。《金声长物》里有几件好玩的小东西,王金声慧眼独具,如林语堂用过的烟斗、张大千用过的毛笔、梁启超用过的墨石。那篇写物亦写情的《娟娟山月锁烟霞》,我漏夜品读,深感“发乎情,止于礼”其间的界线如何说得清楚。

《书边小集》,金小明著,文汇出版社2019年8月版。此书是第八辑“开卷书坊”里的一种,白谦慎题签书名,我喜欢极了。不由得想起列入第五辑我的小书《北京往日抄》便没碰到这么好的书家,几经交涉,换成印刷体了事。总结了一条,越是在乎,越不如意。金小明于民国笔名考索最见功夫,他对于民国藏书家周越然集外文的整理、校订、汇集的工作,使得喜好周氏书话的读者获益良多。金小明自己的书话也写得很好,别具一种风格,且多涉冷门的书、人,如“塞西尔·比顿的《中国影集》”“上海别发书店拾零”。新进书话作者挣脱了老脑筋的桎梏,因此才有了本书里的长文《从郑振铎的“失踪之谜”和“湖畔夜饮”说到他与徐微的交往》,颇有一点掌故书话的意味。

《近代日记书信丛考》,张伟著,上海大学出版社2019年9月版。作者于上海图书馆供职,见闻广博,学养深厚。日记与书信,是作研究必备的第一手史料,可是大多数研究者只能利用经过“整理”后的出版物,比不了作者与真迹的耳鬓厮磨。譬如这一段作者根据傅彦长日记的推论再可信不过了:“关于藏书票传入中国的历史,是很多爱书人关注的,傅彦长在日记中对此也有记载,在1933年8月9日那一天,他记得:‘在叶灵凤寓所,阅Ex Libris,同在一室者有巴金、林微音、施蛰存、杜衡。’由此可证,当年在叶灵凤周围受他感染接触藏书票这种舶来品的文人确实不少。如果再细究一下,可以发现,叶氏那篇著名的《藏书票之话》发表在1933年12月出版的《现代》第4卷第2期上,那么很有可能,施蛰存正是8月9日那一天在叶灵凤寓所观赏了他收藏的洋洋大观的藏书票资料后,心有所动,从而怂恿叶氏写出了那篇名文,而施蛰存本人也正是从此时起开始收藏及使用藏书票的。”如今,“施蛰存无相庵藏书之券”藏书票,与叶灵凤、宋春舫、唐英伟、李桦等人的藏书票,并列为中国现代文人藏书票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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