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与《老子》

《老子》一书,是中国思想史上道家的主要经典。毛泽东对它很熟悉。早在1913年,毛泽东就在他的《讲堂录》里记下:《老子》:“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

这话出自《老子》第七十八章,意思是说:水最柔弱,无论什么坚强的东西都不能战胜它。用于处世,则为以柔克刚之意。老子,姓李,名耳,字聃。楚苦县(今河南鹿邑东)厉乡曲仁里人。

老子的生平,最早见于《史记 老子韩非列传》。他做过“周守藏室之史”的小官。孔子初次入周,曾经问礼于老子,老子告诉他:“子所言者,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且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吾闻之,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去子之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是皆无益于子之身。吾所以告子,若是而已。”老子告诉孔子:要像“良贾”“深藏若虚”,要像“盛德”“君子”“容貌若愚”,去掉“骄气与多欲,态色与淫志”,然后可以有所为。孔子对老子佩服得五体投地,对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矰。至于龙吾不能知,其乘风云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说他是“乘风云而上天”的“龙”。

司马迁在《老子韩非列传》中,一说老子是“隐君子”;二说老子“修道而养寿”活到“二百馀岁”;三说老子可能就是“与孔子同时”的老莱子;四说老子就是周太史儋。

老子的著作《老子》,是他过函谷关时,关令尹强其所著的“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老子》一书,又叫《道德经》,长沙马王堆出土的西汉抄写本,则为《德道经》。可见老子的学说在西汉已广为传播,当时习称为“黄老”。《史记 申不害传》:“申子之学本于黄老而主于刑名。”便是证明。《论衡 自然》解释说:“贤之纯者,黄老是也。黄者,黄帝也;老者,老子也。”一直到东汉,仍然习称“黄老”。及至魏、晋时代,才开始退黄帝而进庄周,于是习称“老庄”,《三国志 魏书 何晏传》:“(晏)好《老》、《庄》言,作《道德论》及诸文赋著述凡数十篇。”从此老庄便成了道家的代表人物。《老子》分上下篇。上篇论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主要是探讨宇宙人生哲理,可谓纯粹哲学;下篇论德。“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主要是讨论社会和政治,可谓社会政治学。老子思想的重点,是一个“反”字。即矛盾对立的双方,无不在一定的条件下,向相反方面转化。这就是老子思想中最可宝贵的辩证法。老子认为,大自然处于不断的变动中:“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天底下的事物,相互对立相互依存而又相互转化。他说:“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声音相和,前后相随。”

有人认为老子是权术家和阴谋家。他所谓的“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专为对手设立的陷阱,给对手以错觉,以便出其不意地击败对手。老子的思想充满着生命的智慧,但是这种智慧一旦被统治者所用又是极富有政治权术的,因而被称为“君人南面之术”。老子从“齿以刚落,舌以柔存”的自然现象中得到启发,认为“柔弱胜刚强”,乃是事物发展的规律,因而他强调要用“柔”的手段去对付对方。《老子》可以说也是一部兵法,书中包含军事辩证法。“正复为奇,善复为妖”,“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老子的辩证法用于军事学,就是以弱胜强、避实击虚的指导原则,此外,中国的太极拳、导引术也多是直接或间接地发挥着老子贵柔、守雌的精神。马王堆汉墓出土的《老子》帛书本,“德”前“道”后,但是两千年来,流传的《老子》则是“道”前“德”后。大多数专家认为,《老子》最精彩的、影响最广泛的还是道的论述,他不仅影响了政治哲学,也影响了中国人对宇宙人生的总理解。

1917年,毛泽东与同学萧子升在暑假期间四处游历,到了宁乡县境内,拜访了一位隐居的刘翰林。据萧子升回忆,毛泽东当时在问答中讲:最好的《老子》注是王弼作的,最好的《庄子》注是郭象作的。青年毛泽东在批注《伦理学原理》时,针对人类社会的“大同之境”的构想,联系到《老子》:

……是故老、庄绝圣弃智、老死不相往来之社会,徒为理想之社会而已。这里提到的“绝圣弃智”,是《老子》第十九章里的话,意思是人们保持天真纯朴无智,就不会滋生事端。“老死不相往来”,是《老子》第八十章里的话,意思是返回到上古的“小国寡民”社会,就能彻底避免人们滋生事端。毛泽东认为这种“大同之境”实际上是倒退,“徒为”而已,行不通。这说明,毛泽东早期在思考中国未来社会形态时,曾对《老子》一书下过功夫。走上革命道路之后,毛泽东一直对《老子》一书抱有浓厚的兴趣。不过,他的兴趣后来转向了哲学方面。

1936年12月,毛泽东写成《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其中谈到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实行“战略退却”是必要的,要暂时放弃一些土地和城镇,就是引用《老子》第三十六章里“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这句话的意思,化用为“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称这是一个“原则”。并且认为,“如果我们丧失的是土地,而取得的是战胜敌人,加恢复土地,再加扩大土地,这是赚钱生意。”

1949年3月,毛泽东在《党委会的工作方法》一文中,提倡党委成员间“互通情报”,同时批评有些人不是这样,就用的是出自《老子》第八十章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这句话。同年8月,在《别了,司徒雷登》一文中,又用了《老子》第七十四章里的“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以痛斥美国对中国人民实行封锁的政策。

1945年,毛泽东在为“七大”作总结时,谈到面临的困难和应付的方针,说:我曾经同国民党的联络参谋讲过,我们的原则是三条:第一条不打第一枪,《老子》上讲“不为天下先”,我们不先发制人,而是后发制人。

1957年,毛泽东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讲话中,以抗日战争为例,说明矛盾转化的论点时,正是引用《老子》中的话来发挥的:总之,我们必须学会全面地看问题,不但要看到事物的正面,也要看到它的反面。在一定的条件下,坏的东西可以引出好的结果,好的东西也可以引出坏的结果。老子在二千多年以前就说过:“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日本打到中国,日本人叫胜利。中国大片土地被侵占,中国人叫失败。但是在中国的失败里面包含着胜利,在日本的胜利里面包含着失败。历史难道不是这样证明了吗?祸与福,好与坏,胜利与失败,正面与反面,这些都是对立统一的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世上没有绝对的、一成不变的事物。要“全面地看问题”,就得掌握辩证法,懂得“两点论”。这是毛泽东后来一再强调的观点。

1964年8月底,毛泽东在一次谈话中对自己曾引用过的《老子》的名言,又从另外的角度加以发挥:我看老子比较老实,他说“将欲夺之,必固与之”,要打倒你,先把你抬起来,搞阴谋,写在了书上。老子是哲学家,那么他究竟是唯物的还是唯心的呢?就此人们曾在上世纪50年代、60年代讨论过。哲学界有两种意见:一种意见认为老子是唯物论者,另一种意见则认为老子是客观唯心主义者。前一种意见比较流行,后一种意见是曾被打成“右派分子”的杨柳桥在他的《老子今译》这部著作里提出来的,注意到的人不多。毛泽东很赞成杨柳桥的看法,1968年10月31日,毛泽东在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闭幕式上的讲话中,就表示他不赞成人们把老子当做唯物论者的观点,而赞同杨柳桥提出的客观唯心主义者的新观点。

最后毛主席总结了他一生的思想,在哲学方面,尽管他学习马列主义,但也学习《老子》,他的辩证法、斗争论、矛盾论、实践论方面,基本上都是老子思想,在革命精神方面,他学习《庄子》革命必胜,浪漫主义精神,表现在他诗词中多次用庄子典故。在军事谋略方面他推崇《孙子兵法》,在治理社会方面,他学习法家《韩非子》。所以毛主席一生基本上都是战斗的,他身上体现了道家“我命在我不在天”与天奋斗其乐无穷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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