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随笔

凌晨,漫无目的地刷手机又刷过了十二点,看着屏幕上的日期又向前走了一天,原来已经到了九月初九,爸爸如果在家,一定会开着车去看奶奶的吧。

说到奶奶,脑中不由得蹦出了贾平凹的《月迹》,中秋月圆之夜,他们一家在院子里盼月亮,盼啊盼啊也盼不到,便坐回中堂里,放了竹窗帘儿闷着,缠着奶奶说故事。

我的奶奶大约是会说故事的,只是我从未听过,间或听人提起过她年轻时的故事,也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团,那个别人口中精干、利索的妇女委员会主任的形象丝毫不如她现在的形象在我脑海中清晰。80余岁高龄的她,腿脚因前几年受了伤已然不是很利索,拄着两个拐棍倒也能慢慢地挪动着出门,在单元楼门口晒晒太阳,和周围的邻居爷爷奶奶们说说话。

即使是上了岁数,奶奶的听力依旧好着呢,视力也不错,要不是腿脚限制了她,说不定她还能帮她的孙女们带带孩子。我小时候的棉裤,不少都是她做的,棉花厚厚地絮了一层又一层,棉裤的布料说不上多高档,穿上也是纯棉面料的亲肤感。奶奶怕我长得快,在背带上挨排多缝了几个扣子,长高了还能放长了继续穿。只是小孩子的成长速度实在惊人,奶奶还来不及为我做下一条棉裤,我就已经开始嫌弃带背带的花棉裤又土又不方便了。

奶奶那一辈人,一定是有故事的,只是那些故事离我太远太远了。奶奶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我始终不理解在那样艰苦的年代,家家户户生这么多孩子,是怎样养活的。可听爸爸说他们儿时常常下河摸鱼,上山摘花,自由自在得很。也许那时物资资料匮乏,但精神是欢愉的,现在,恰好反了过来。

我的童年好像离我已经很遥远了,可是我每次回奶奶家,奶奶都会把我当成一个孩子,即使我已经十几二十岁。以前,总是父母带我回奶奶家,后来,他们觉得我长大了,就让我自己回去,一张车票,和司机说好下车的地点,奶奶会来接,到了我能够自己安全走到奶奶家的时候,她已经不能走那么远的路来接我了。即使这样,她也会站在院门口,远远地迎着我,就像看着我坐车回去时那样,到了她这个年纪,期盼都在儿孙身上了。

今年暑假回家,正好赶上奶奶的生日,原本我没想买那么早的车票,阴差阳错之下,到家的那天正来得及为奶奶庆生。一下火车,还来不及整理行囊,就被爸爸开车带到了奶奶家。

我常年在外求学,小时候住的离奶奶家远,也不常回去,每次去都像稀客,现在一年最多回去两次,每次最多住上一晚。大爷大娘姐姐姐夫们见了我,总是特别的关心,奶奶也是说不出的高兴。我是家里孙子辈唯一考上大学的人,奶奶常说,要是爷爷能看到,不知道有多高兴。

爷爷走得早,好在儿女们都孝顺,奶奶常年和姑姑大爷们住在一起,爸爸也常常回去看望,每次他要带我回奶奶家被我推三阻四以“没意思”为理由拒绝时,他总会特别生气,先是把我“教育”一顿,再叹口气幽幽地说:“你奶奶都这么大岁数了,最怕子欲养而亲不在啊!”

爸爸不只嘴上说说,行动上也为我做了好榜样。暑假陪奶奶过完生日,奶奶就要回姑姑家,可是家门口的大河上架着一座铁桥,桥上要走火车,铺着铁轨,人能走的地方极其狭窄,还布满了铺铁轨的石子,正常走起来,都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更何况是腿脚不灵便的奶奶。爸爸就在前背起奶奶,姑姑在后一手拿着奶奶的拐棍,一手托着她,几个人慢慢地走到了车旁。我走得快,早就窜到了车旁,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鼻头一酸,奶奶能够起大清早自己一人从和面到剁馅再到上蒸笼,为我包包子的情景似乎也没有过去很久,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颤颤巍巍、步履蹒跚,而我也成为自己家里的过客了呢?

每年我的生日,奶奶总会准时打来电话,说的也不外乎是几句:“羽(奶奶总是这样叫我的名字)凡哪,你今天过生日,奶奶祝你生日快乐。”还总是不忘补上一句“在学校好好学习。”就是这样简短的几句问候,年年不落。我能感受到奶奶对我的关心,我也试图与她更亲近一些,可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和客气梗在我们之间。原来,爱,是这么难以表达的东西。

不知怎的,重阳就想起来奶奶,廖记几笔,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写下这么多关于奶奶的事情,其实还有很多故事在我敲下这些文字时,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过,不知道该怎么记录下它们,那就让那些回忆作为回忆,回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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