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向死而生”这一说法吗？

意识到人终有一死，在死亡面前，理解自己的存在，面对自己的本心。

简单讲，就是趁自己还没死，珍惜每分每秒，做自己热爱的事情。

嗨。老生常谈的话题嘛。

可是有多少人可以做到这一点呢？行至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心中有梦，却要为全家的生活开销而奔波不休，一地鸡毛。好像连多睡一个钟的时间，都奢侈得不得了。

最近，我刚好在电影院看了《徒手攀岩》这部纪录片。

讲一个曾长期居无定所的男人，不用任何工具，赤手攀上了900米高的的酋长岩。

攀岩，就是他的毕生所爱。

“我觉得吧，每个人都会在某一天死去，徒手攀岩只不过是让那一天来的更快一点而已。”

但至少，死亡到来之时，他已经用力追到了他渴望的爱情。

这就是向死而生的人生。

而纪录片背后的导演——金国威，也同样拥有这样的人生。

45岁，攀岩、登山、滑雪等极限运动员，极限运动摄影师，户外运动品牌北脸（the North Face）代言人，纪录片导演。噢还有，第91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得主。

一、无数登山者攀不上的鲨鱼鳍

给他征服了

梅鲁峰是位于喜马拉雅山脉的一座山。作为世界上最难攀登的山峰之一，其中峰海拔6310米，峰顶因陡峭无比而被称作鲨鱼鳍。历史上，无数登山者奋勇试探，要么抱憾而归，要么尸寒高处。

但金国威毅然带着朋友瑞南与康拉德，踏上了征途。

要征服它，得有多难？

得为这趟6000多米的行程，准备攀爬工具、食物、帐篷、睡袋、烹饪器具、医用物品……

加起来足足有90公斤重，三个人分担这样的重量，也得每人30公斤。注意，这得是在没有氧气罩的条件下负重前行。

同时，还得熟练掌握冰面攀爬、混合攀爬、还有垂直攀爬的技能。这要求攀登者必须拥有长年多样的攀登经验。

为了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打下钉子，拉起绳索，运送帐篷等重物，你得像一个细活木匠一样在岩缝之间摸索、拍打、敲凿、拧捏。

稍微用力过度，把岩缝凿开了，掉下岩石块，就会失去最安全的打钉位置，离死亡更进一步。

除了控制自己的力度，还要警惕头上会随时掉落的冰雪，像冰雹一样砸在自己的头上。

你是不是总是在快入睡时，突然猛地有往下坠落的感觉？

这就是金国威睡在位于半山腰的悬挂帐篷中，时时刻刻都要恐惧的事情。风暴会不会太大，把绳索吹断？石块会不会突然断裂，让三人在睡梦中掉下悬崖？

如果爬到的地方太小，四周又无可以依托的山脊，那连架帐篷都是奢侈。只能直接在雪地里趟睡袋，祈祷自己不被冻死。

寒冷的山上，可供加热的食物是硬得得像狗粮一样的蒸粗麦粉。

要是运气不好，遇上暴风雪，还要原地干等上好几天，徒耗食物。以至于后来的行程，几人只能在早上吃几勺麦片，白天分食几片香肠和奶酪。很难想象，如此高强度的运动、高能量的消耗，却是只依赖于这点零食分量的食物。

而金国威为梅鲁峰付出的代价，还不止于山上的痛苦。

山峰上的积雪，使得双脚浸在又湿又冷的鞋里，以至于下山一看，双脚已成了战壕足，开始腐烂。接连几个礼拜，金都无法下地行走，只能在轮椅上坐着。这算好的情况了，一些不幸的人下山后，必须接受截肢手术来保命。

太难了。九死一生。

可金国威和他的队友却坚持了下来。一次次失败，又一次次重来。终于在2011年10月2日，他激动地登上鲨鱼鳍的顶峰，张开双臂，朝天地呐喊。

这就是热爱攀登的魔力。“它给你的这种精神挑战，是你无法抗拒的诱惑。”

金国威并不是没有和死神打过照面。在登顶梅鲁峰之前，一次在杰克森洞为商业项目拍摄滑雪镜头，他遭遇雪崩，整个人被倾泄而下的雪潮吞噬。

正当同伴胆颤惊心，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时候，他却被一股暗流推上地面。

吐出雪块的金，恐惧而又茫然地望向四周，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可是走过回鬼门关的他，休整之后却仍旧选择了极限运动和极限运动摄影。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苦思冥想过后，依然发觉登山和滑雪是他的本心，是他渴望的生活。哪怕这些危险系数极高的活动会让他更容易丧命，但他认定：

二、当你笃定要朝一个目标迈进时，

周围的力量都会汇聚到你这来

1974年，金国威出生于美国明尼苏达州。他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在大学做图书管理工作。中国背景加上高知身份，这对父母望子成龙的急切心情，我们是再熟悉不过的了。从小开始，金国威便在爸妈的严厉要求下学中文和小提琴，还要坚持阅读、练武术、参加学校的游泳队。据他在演讲所述，记忆中的童年，周末几乎都是在比赛中度过。

高中毕业，金国威不负期待，进入了明尼苏达州的顶尖文理学院卡尔顿学院学习，并主修国际关系专业。要知道，那时候许多优秀的政客、律师、或是商人，都是从这家学院毕业的。

如此学霸的表现，让父母一度以为金国威就要迈入前途光明的精英阶层，过上稳定而体面的生活。可金国威却在毕业时和父母说——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原来，12岁那年，金国威的爸妈带着他去了一趟国家冰川公园，想让他领略自然之美。可这一趟，竟让金国威迷上了山川。到了大学时期，他又爱上了攀岩的运动，不可自拔。

于是毕业后，他以间隔年为借口，租了一辆小面包车，就往优胜美地国家公园里开去。在那里他和一群登山族混在一起，不是在研究登山，就是在山的半坡上爬着。逍遥自在，越玩越嗨。

这么一待，就是七年。

他确信，这就是他想要一直做下去的事情，这就是他生命的意义。

可是发现上当受骗的父母可被吓坏了。这和流浪有什么区别？他们在电话里头呵斥金国威，要求他赶紧回家，操一份正经的工作。那段时间，他和父母常常吵架。犟不过，索性就与他们断了联系。一年多都没说话。

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当你笃定要朝一个目标迈进时，周围的力量都会汇聚到你这来，帮助你追逐你的热情。

第一份力量，是朋友的相机。

一次偶然，金国威爬上山顶，见巍峨壮阔之山景，感动至极，便借用朋友的相机拍了一张酋长岩的照片。后来朋友将相机里头的五张照片拿去投稿，竟没想到编辑选中了金拍的那一张。

拿着编辑奖励的500美元，金反应过来——

一个月只要拍到一张能上杂志的照片，我的生活费就不愁了！

他备受鼓舞，赶紧买了一部相机，开始了极限运动摄影的工作。尽管没有受过正规的摄影训练，凭借着感知美的天赋和大量的练习，他的才华开始受到关注和认可。户外运动杂志Patagonia、Outside纷纷与他签约，发表他的摄影作品。

第二份力量，是母亲。

金国威母亲清楚自己拴不他的梦想，最终选择与他和解。她表示，你可以攀岩，但你要承诺，不可以走得比我早。母亲的谅解，令金国威信心倍增。

第三份力量，是金的导师兼挚友。

2001年一次会展上，全球知名攀岩运动员和登山家康拉德·安克尔主动找到金国威，表示对他的探险活动十分感兴趣，并问他道：想不想替户外运动品牌北脸（The North Face）摄影？就这样，康拉德给他提供了第一份与户外运动品牌北脸（The North Face）进行商业拍摄合作的机会，也成为了他的导师兼好友。

除此之外，康拉德还帮助金完成了人生第一份国家地理杂志的任务——他踏上17000英尺高的西藏羌塘高原，徒步3000英里，为国家地理杂志拍摄照片。

摄影事业风生水起，他甚至与伙伴成立了制片公司Camp 4 Collective，为北脸、倍耐力轮胎、苹果等品牌拍摄了商业广告片。能借工作继续他热爱的极限运动，是何等幸运的事情啊。

第四份力量，是他的妻子。

2012年，金国威与伊丽莎白·柴·瓦沙瑞莉在一场峰会上认识。彼时伊丽莎白是来自曼哈顿上流社会的精英。24岁还在普林斯顿读书时，她就凭借纪录片《a normal life》斩获翠贝卡电影节最佳纪录片奖，声名鹊起。后来又参与了多部纪录片的制作。如此优雅端庄又才华横溢的女人，立马使金国威倾倒。

那时他已经挑战过一次梅鲁峰，以失败告终。他很苦恼，不知如何处理先前拍下的攀登素材。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将这些视频发给了伊丽莎白。

就在他等等了足足三个月，以为对方不感兴趣，准备放弃的时候。伊丽莎白竟然回复了她，表示要和她一起拍摄《梅鲁峰》，记录他们的伟大征途。

一个是历险无数的极限运动员，一个是从不攀登、却拥有丰富的纪录片制作经验的导演，两人就这样走到了一起，珠联璧合。

在伊丽莎白的帮助下，他们重新编写剧本，并在2011年金国威一行人第二次攀登梅鲁峰时拍摄了更多的画面素材。不仅如此，伊丽莎白还帮助影片增加了采访片段，来还原金国威一行人对征服梅鲁峰的回忆和思考。

后来，这部《梅鲁峰》夫妻第一作，成为了2015年票房收入最高的独立纪录片，还获得当年圣丹斯观众奖。名利场杂志对此评论道：“金国威和瓦沙瑞莉的获奖作品是近年来同类型作品中最好的体育纪录片之一。”文章里许多你看到的画面，就是取自这部纪录片。

两人完婚后，又一起为著名的攀岩运动家艾利克斯·霍诺德拍摄了他徒手攀登酋长岩的纪录片。这，就是最近影院在映的《徒手攀岩》。片子举世震惊，斩获了2018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

在被问及是什么原因，促使艾利克斯选择了金国威夫妇作为他影片的导演时，艾利克斯回答说：是伊丽莎白的出身、举止，是她长达6个月对他真诚不懈的请求。他看到了夫妇俩对攀登真正的热忱。

艾利克斯·霍诺德与金国威夫妇

所以，正是金国威纯粹而又坚持不懈的对极限运动的追求，为他“召唤”、“吸引”到了这么多优秀的、助他一臂之力的人。

结语

如果你看到了你的死亡，如果你清楚地知道你终将死去，

你会选择如何面对自己的本心？自己的热情？

你要如何度过剩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是要像金国威那样为了他认定的人生意义冲刺极限，

还是让你的热情啊，爱情啊，甘做牢牢黏在客厅壁龛上的一尊雕像呢？

— THE END —

作者 | 贺宜佳

编辑 | 都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