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女儿”樊锦诗:只因为在书中多看了你一眼

新华社记者 王申 摄 樊锦诗在香港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10月3日摄)。 新华社香港10月7日电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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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锦诗在香港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10月3日摄)。

新华社香港10月7日电 题:“敦煌女儿”樊锦诗:只因为在书中多看了你一眼

新华社记者 陆敏 张雅诗

天下可能没有比樊锦诗更专注、更长情的“学生”了。

只因为在中学课本里读到了“敦煌莫高窟”,“也不知道是注定有缘还是什么,我读了那篇课文,就一直忘不了。”樊锦诗说。

在戈壁荒漠的漫天风沙里,她用将近一甲子的时光将敦煌这本“书”一读再读,从青春少女到满头华发。“敦煌是永远读不完的,无论你读书万卷还是学富五车,在敦煌面前,永远是才疏学浅的小学生。”

这位“敦煌女儿”在这不毛之地一待就是56年,保护了735座千年洞窟,并致力于传承敦煌文化。

金秋十月,刚刚荣获“文物保护杰出贡献者”国家荣誉称号的敦煌研究院名誉院长樊锦诗来到香港,获颁第四届香港“吕志和奖——世界文明奖”。

10月3日,在香港会展中心的颁奖礼上,樊锦诗说:“守护莫高窟是值得奉献一生的高尚事业,是必然要奉献一生的艰苦事业,也是需要一代又一代人为之奉献的永恒事业。”

苦行者:埋首黄沙半个多世纪

眼前的樊锦诗,白色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薄毛衣,白发皓首,气定神闲,知性中糅合了几分文化浸润下的开阔气场。坐在面朝维多利亚港的酒店窗前,81岁的樊锦诗娓娓而谈,说话时会用北方的儿化音,但仍然掩不住明显的上海口音。

1963年,25岁的上海姑娘、北大学子樊锦诗奔赴西北苦寒之地,埋首黄沙,这一去就是半个多世纪。

莫高窟位于甘肃省最西端,气候干燥,黄沙漫天,冬冷夏热。樊锦诗一天只吃两顿,喝的是盐碱水,住土房、睡土炕、用土桌。“每天这里拍拍,那里拍拍,都是土”,她拍拍左右胳膊,比划着当时的情景。

白天去洞窟,必须要爬蜈蚣梯。

什么是蜈蚣梯?就是一根棍子上分出不同的短叉,通过攀爬这些短叉上下的“梯子”。“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梯子’,还那么高”,81岁的樊锦诗一边比划一边往脚下看,宛如当年站在梯子上那个心惊胆战的小姑娘。

因为害怕,樊锦诗每天都会在身上揣几个干馒头,尽量不喝水,少去厕所,以免攀上爬下。

现实生活如此艰苦,而洞窟里却宛若仙界。“完全是两个世界,陶醉、震惊、震撼,反正怎么形容都可以,简单说就是太美了!太好看了!内容太丰富了!”

当时,一些老画师在洞里临摹壁画,洞里没电,他们想出个土办法。早晨太阳从东边出来,洞窟坐西朝东,他们就拿一面镜子对着太阳,再拿一张白纸,靠反光来照明,就这么在洞里临摹,居然临出了许多艺术精品。

还有敦煌研究所带头人常书鸿、段文杰,都是当时大名鼎鼎的文物专家,却脚蹬布鞋,穿着打扮与当地农民无异。经过他们将近20年的整理,在几乎没什么经费的情况下,莫高窟初步有了个样子,看起来不那么破败了,樊锦诗心里很佩服他们。

从此,这位江南姑娘尽心尽力做起敦煌文化的供养者。

新华社记者 王申 摄

樊锦诗在香港接受新华社记者专访(10月3日摄)。

守护者:让壁画最美容颜永驻人间

1000多年的绵长历史,735个洞窟、2400多身彩塑、45000多平方米的壁画,莫高窟规模之宏大超乎想象。壁画本不易保存,尤其是色彩绚丽的敦煌壁画,极易老化褪色。随着旅游开发的推进,大批游客到访,他们每一次进洞时,空气的流动都对壁画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对比一百年前的壁画,莫高窟壁画色彩消退、日渐模糊”,樊锦诗心里着急。

一个偶然的机会,樊锦诗到北京出差,一位遥感测量专家给她展示了电脑里的图像,樊锦诗第一次知道了图像只要数字化,就能永久保存下来。“我一听就想,壁画可不可以这样做呢?”她由此产生了“数字敦煌”的大胆构想,要为莫高窟建立数字档案,将洞窟、壁画、彩塑,以及与敦煌相关的一切文物加工成高智能数字图像。同时,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敦煌文献、研究成果,以及相关资料汇集成电子档案,使莫高窟的历史信息得到永久保存和永续利用。

在相关部门的支持下,经过十多年的科技研发,2016年5月1日,“数字敦煌”资源库正式上线,古老的敦煌通过现代科技焕发出新的生命。全球观众可在线欣赏30个经典洞窑的高清图像,全景漫游这座人类文明宝库。

千年壁画的最美容颜,由此在人间永驻。

在敦煌研究院陈列中心展览上,写着这样一句话:“历史是脆弱的,因为她被写在了纸上,画在了墙上;历史又是坚强的,因为总有一批人愿意守护历史的真实,希望她永不磨灭。”

樊锦诗正是这样痴心的守护者。

弘扬者:让敦煌文化走向世界

樊锦诗与香港有着不解之缘。

“第一个帮助我们的是邵逸夫”。那是上世纪80年代初,邵逸夫匿名向敦煌研究院捐了1000万港元。“当时我们穷到什么程度?莫高窟连窟门都没有,风沙直接吹进洞窟里。”征求邵逸夫的意见后,他们为洞窟安装了玻璃屏风和门。

第二个是饶宗颐。他是国学泰斗,人文学识广博,对甲骨文、考古学、历史学、文学、敦煌学等都有深入的研究。饶老几次去敦煌,对敦煌的历史文化十分着迷。樊锦诗与饶老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后来,樊锦诗主持的26卷《敦煌石窟考古全集》在香港出版,饶宗颐先生对此由衷赞叹:既真且确,精致绝伦,敦煌学又进一境!

1987年,樊锦诗第一次来香港。“那时候除了学术界,很少有人知道敦煌。”樊锦诗说,现在不仅很多人都知道,甚至还出现了“敦煌热”,很多香港人为此做出了不懈努力,包括捐款、办讲座、帮着做各种文化推广。后来香港的朋友说,干脆成立一个组织,叫“敦煌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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