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你》后劲很大,这是每一个看完电影的人的普遍感受。
最开始的震撼,来自电影本身。
节奏感极强的平行剪辑和插叙、闪回,整体的压抑和痛苦,包括关于“校园霸凌”讨论的深入程度。故事比想象中的更沉重、更大胆。
后来便是男女主的华彩,影片的各种细节隐喻,整个网络陷入讨论的狂欢。
这时人们才突然想起,能拍出这种“情绪极其细腻,议题延伸至社会层面且真实可感”电影的人,居然是个帅哥香港导演——曾国祥。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居然是曾志伟的儿子!
01
父与子
对于艺人来说,有一个声名显赫的父母,确实是得天独厚的优势,但也伴随着无穷的压力与偏见。
做得好了,人们说那是父母的功劳;做得不好,大家认为是你的问题,喟叹后生难追。
作为“星二代”,他们进入演艺圈之后,第一个要面临的对手可能就是自己的父母。
有这么一层原因在,曾国祥对父亲曾志伟的情感总是有些复杂的。
曾志伟长期在香港工作,曾国祥和妈妈在加拿大生活,他们相处的时间不算多,这也让儿时的曾国祥对父亲感到陌生、敬畏。
更多的时候他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父亲,但曾志伟扮演的大多是好色、被人欺负的小人物,这让曾国祥一度有些抵触。
“小时候就觉得为什么我爸不可以演一点比较帅一点,能打人的那种角色呢,但老是给人打的那种,就觉得有点不太喜欢。”
与曾志伟一直拍的和演的商业电影喜好相反,在小时候的曾国祥看来,父亲当时演的那些电影很无聊。他更喜欢一些取材于现实的、深刻的东西。
拍电影,是曾国祥16岁时向父亲倾诉的梦想。
曾志伟听完叹了一口气,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的短暂热情,过了5分钟才委婉说:“等你念完大学我们再聊吧。”
曾国祥在入大学之后丝毫没有失去对影视创作的热情。
他研读莎士比亚的戏剧,开始品味一些经典电影的构成,他说他很喜欢陈凯歌、张艺谋的早期作品,尤其是那些具有现实主义色彩的作品,总能让他有对社会新的认知。
甚至他还和朋友用胶带机拍了一个短片——关于一群青少年为了争夺牛奶票的获得权而绑架市长女儿的故事。
后来等到他大学毕业,曾志伟又主动问起他是不是还想拍电影,曾国祥点点头。于是他放下心来,这才推荐儿子去陈可辛的电影公司学习。
02
一切为了“导演”
作为“星二代”,有了曾志伟的光环、姐姐曾宝仪的榜样在前,曾国祥一开始就承担着很大的压力。
他坦言受益于父亲的名望,让自己的起步比别人更有优势,但也明白,最终能不能被人们铭记认可,还是得靠自己和作品说话。
曾国祥性格偏向于“收在里面”,为了不负期望,他做了太多太久的准备。
大学毕业后,父亲给曾国祥最大的帮助,就是把他介绍给了陈可辛,这个相当于他启蒙导师的人。
进入陈可辛公司后,曾国祥最开始的工作都是一些打杂的小工,端茶送水叫外卖的助理、打板子的场记、整理文档和编辑海报的宣传文案的后期等等……每一份工作,无论多细碎,他都做得尽心尽力。
曾国祥乐得自在,因为在这儿能给他最需要的“忽略”:哪怕是曾志伟的儿子,都没有捷径。
他隐匿于幕后,如每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一样恭谦,熟悉着电影工业的每个环节,也结识了一帮圈内的幕后兄弟。这对他以后的电影事业极有帮助。
曾国祥中途也去演了几部电影。那时,很多艺人有偶像包袱不愿意演那种小人物,他倒觉得无所谓。
宅男、网瘾青年、好色、混混、游手好闲的社会青年,他的“演员生涯轨迹”就是常年混迹在一些受众较少的圈子里,演那些不特别、不帅、甚至不“正常”小角色。
《机动部队之绝路》中饰演“弱智”盲辉
《青春梦工厂》剧照
曾国祥说他能出道做演员,明知别人是想把“曾志伟儿子”作噱头才找他合作,自然都是些边缘化的小配角。
但他也从中受益不少:做了演员,才能更好地了解演员的状态,更接近他想要抵达的地方——
曾国祥所做的这一切,都指向了自己的初心“做电影”。他一直在为自己的东西做准备。
03
他的电影
“我做演员不会那么挑剔剧本,只要觉得剧本或者角色好玩,又或者想跟这个团队合作,我就去演了。我在演员方面没什么野心。”
他只是一个没有野心的“演员”,但不代表他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导演”。
离开陈可辛公司的曾国祥开始尝试做导演,与尹志文联合执导的贺岁电影《恋人絮语》曾获得第47届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新导演提名。但即便如此,《恋人絮语》并没有让他在业界就此声名大噪,相反的,故事的混乱叙事让曾国祥收到了不少批评。
他有些失落,唯一能做的好像就是继续找下一部戏来拍,“每部戏都要当成最后一部戏来拍”。
真正让他走入观众视野、被大家认可的作品,是《七月与安生》。
当时很多人不相信他能导这部戏:一个香港男导演拍一部纯内地女性的电影,怎么可能成功?
结果拍完之后,人们盛赞他有一种“外星人的细腻感”。《七月与安生》一举拿下了第23届金马奖7项提名,第36届金像奖12项提名,还捧出了两位金马影后。
曾国祥和《七月与安生》两位女主角
如果说《七月与安生》的成功,在于曾国祥对女性故事强烈的兴趣和身边女性亲友相处时的耳濡目染,那《少年的你》中对内地校园氛围的真实还原,全凭他冷静地洞察。
曾国祥是香港人,没有经历高考,为了精准还原内地高考的景象,在高考的那两天,曾国祥带着一支几个人组成的摄制组,认真记录下考场外的瞬间。
他蹲了整整两天,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位过往人员的样子,感受着当时的氛围。
曾国祥自认不是个喜欢尝试新鲜事物的人,在电影领域中会下苦工了解新领域。他将内地可以找到的所有有关高考的纪录片都查阅学习过,还事无巨细问过剧组里其他内地同事当时亲身经历备考时的细节。
于是,那些大写的激励标语、按照成绩划分座位的场面,还有那份改变命运的热望,都一一呈现在电影中。
《少年的你》是曾国祥第一次拍摄更加宏观的视角,反映社会问题。这激发出了他心底“野心”——希望和相信自己未来的创作都会包含一种使命感在其中。
陈可辛对曾国祥的评价是,用心做事的年轻人。
曾国祥找到了他的方式,他正不断撕掉身上的标签。
在电影领域,没有曾志伟的儿子,没有曾宝仪的弟弟,只有“导演曾国祥”。《少年的你》之后,曾国祥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