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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黄绒
电子烟正在美国成为沉默的杀手。
全美49个州、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和美属维京群岛，无一幸免，报告与使用电子烟有关的确诊和可能肺病病例1479例,33人死亡。
这是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10月17日公布的最新数据。自今年8月由电子烟导致的神秘肺病造成首例死亡病例开始，一场新的致命疫情正在美国迅速蔓延。美国总统特朗普不得不于9月发推特，表示考虑在全国范围禁售有问题的电子烟，恐慌和争议随之加剧。10月18日，死者亲属针对电子烟厂商的第一例诉讼案已然发起，被告是美国最大的电子烟制造商Juul。
诉状称，18岁的佛罗里达男孩丹尼尔·戴维·韦克菲尔德（Daniel David Wakefield）今年8月在帮助母亲搬箱子后上床睡觉，当时并未显示任何呼吸不畅或哮喘迹象，他的父亲大约在凌晨4点发现他已经死在床上，死因为呼吸并发症。韦克菲尔德在2015年开始接触Juul的广告，并开始使用其产品，2016年便因呼吸并发症入院，但即使住院后，他仍继续抽Juul产的电子烟，并坚持认为电子烟是安全的。
电子烟到底安不安全？这个问题的答案至今仍截然相反。《新英格兰医学杂志》周刊今年2月刊登过一项研究结果显示，电子烟在帮助人们戒烟方面比尼古丁贴片、口香糖和其他产品更有效。但世界卫生组织迅速回应，并没有足够证据证明上述效果，而且效果也会因电子烟的类型差异而不同。
中国医生发明的戒烟电子烟为何会致癌？
电子烟问世实际上已经有十几年。沈阳药剂师韩力在2003年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支电子烟，起名如烟。作为一款以戒烟为目的的产品，如烟的外形设计得和传统烟草香烟一样，市场定位为高端人士，价格还非常昂贵，在当时的市场上并未达到理想的销售状况。韩力公司转而向海外市场寻求发展。到了2017年，电子烟产业突然在海外崛起，产品设计变得充满时尚感，烟芯口味添加了薄荷油、水果香精或者小熊软糖等多种多样。
从原理上说，电子烟主要由电池、加热蒸发装置和一个装有烟液的烟管组成，它是一种透过蒸发液体，让使用者直接吸入含有尼古丁以及各种口味气雾的电子产品。电子烟的热力足以令液体雾化，并不像传统香烟般，需要点燃烟草才能释放烟雾。
换言之，电子烟的确并不存有传统香烟的致癌物及焦油。可是，长期吸食这些液体对人们的健康就无害吗？美国《洛杉矶时报》的一篇报道指出，液态尼古丁中有一些令人不快的东西：香精、溶剂以及可能对健康有害的毒素。在液体尼古丁中发现的一种化学物质是双乙酰，这种香精能使微波爆米花有一种黄油味。这种病也与“爆米花肺”有关，这是一种加工微波爆米花工厂的工人易患的严重疾病，而且尼古丁本身就是一种与心血管疾病有关的上瘾化学物质。液态尼古丁雾化后的蒸气同样含有可以侵入肺部的细颗粒物，其中含有重金属(镍、铅等)。
今年9月，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大学科学家的最新研究发现，三种苹果口味的电子烟雾化液产生的气雾可能破坏支气管上皮细胞。这些上皮细胞遍布呼吸系统边缘，对保持肺部和呼吸道清洁十分重要。研究人员还发现，电子烟气雾可能阻碍免疫系统正常发挥功能，尤其是扰乱巨噬细胞功能，巨噬细胞是能够吞噬并储存病态细胞和异物的白细胞。
美国纽约大学10月7日发布了一项由国立卫生研究院(NIH)资助的研究结果称，电子烟导致实验用的小鼠罹患肺癌，而且有导致膀胱癌的可能性。《美国中文网》报导，科学家们发现，电子烟会导致肺部和膀胱的脱氧核醣核酸（DNA）损坏，并抑制肺组织中的DNA修复。在让40只小鼠暴露在电子烟的尼古丁烟雾中54周后(这段时间吸入的尼古丁，约等同于一个人定期抽电子烟3到6年的含量)，其中22.5%患了肺癌，更有57.5%的膀胱发展处癌前病变。同时，还有20只小鼠暴露在不含尼古丁的烟雾中长达4年，但没有一只患癌。从统计意义上讲，这个患病比率非常高，这是第一份将吸电子烟与癌症明确联系起来的研究。在此之前，南加州大学曾在2月发布研究成果，称吸电子烟的人与吸普通烟草的人口腔组织中发生相同分子变化，而这些变化可能致癌。
世卫组织在2019年7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可摄入尼古丁的电子装置显然是有害的，因此应被管制”。但是，站在纯科学角度客观的说，由于电子烟问世的时间毕竟还不够长，有关其中各种物质雾化并进入肺部带来的影响还研究得不够完善，要完全确定其有害，得出这一结论还需要大约十年的临床观察和研究。事实上，就本次美国面临的这场来势汹汹的死亡疫情来看，医生们至今也没有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种临床反应与“爆米花肺”相似的神秘肺病，更不清楚具体致死原因。
电子烟为何会让人的肺部受损？
根据美国多个州卫生官员披露，本次疫情中患病的主要是年轻人和青少年，其中一些人必须依赖吸氧，一些被送入重症监护室，至少有一人陷入昏迷。这些病人的常见症状包括呼吸困难、咳嗽、疲劳、体重减轻、发烧、腹泻等。美国官员目前只能确定，所有患者都是吸电子烟的，但无法确定这些病例背后涉及的具体产品或供应商，也还无法对这种疾病做出明确解释。官员说，这可能跟一些电子烟产品中的污染物有关，似乎有关于肺部的化学反应，雾化让非常微粒的物质进入肺部，各种成分遇到一起不知道会引发什么样的化学反应，然后把清楚肺部杂质的细胞都杀死了。目前，虽然部分患者的健康状况已有所改善，但医生们并不知道他们是否可以完全康复。
与此同时，另一种流行的解释是，本身电子烟并不会导致这种神秘肺病，造成死亡的主要原因是有人在烟液中添加了其它化学成分。制造多种新奇口味，这是吸电子烟的一种流行文化。
最开始，由于电子烟中的主要成分尼古丁不再燃烧，也就没有了传统烟草的致癌物质烟油，这个噱头得到了广大烟民喜爱；而且由于近十年全世界都在展开禁烟运动，室内可以抽烟的地方越来越少，电子烟由于几乎没有烟雾而更隐蔽，不会干扰其他人，所以很多烟民将电子烟作为室内可以吸食的香烟替代品。但很快一小部分电子烟就变了味儿，不仅花俏的金属外壳像LEGO玩具一样，可以组装出多种个性化、定制化的造型，而且在其烟芯或烟弹中可以添加不同口味，这导致很多青年甚至少年开始猎奇。为此，美国很多地方在学校附近都散发了警示传单，详细写明虽然电子烟带有各种水果、软糖等诱惑口味，但也有可能加入THC等违禁品，需要学生和家长特别注意，但是事实上这些警告并没有发挥太大作用。2019年美国初步官方数据显示，超过四分之一中学生在过去30天内使用过电子烟。
针对本次疫情的分析显示，患者中70%为男性，80%在35岁以下，他们中超过四分之三的人曾通过或未通过尼古丁产品吸入四氢大麻酚（THC），THC是一种对心理或精神有显著影响的大麻物质。换句话说，很多患者是通过电子烟装置在吸食蒸汽大麻。所以，今年夏天神秘肺病刚被报道出来后不久，美国食品和药品管理局刑事调查办公室的人员就开始了一场调查，他们发现，黑市经营者不仅向电子烟管中添加THC油，还在油里添加增稠剂。在国家实验室和FDA法医实验室检测的样本中，调查人员发现了至少一种这类用于稀释液体的“切削剂”，即从维生素E中提取的一种油，学名维生素E醋酸酯。但官员们警告说，他们尚未确定哪种电子烟产品或物质是潜在的罪魁祸首，目前还在分析从全国各地患者身上采集的150多份样本，并就此进行测试，用于测试的化学物质包括尼古丁、THC、切削剂和其他物质。
与此同时，纽约州公共卫生部于9月初首次确定，维生素E乙酸盐可能是导致疾病爆发的可能成分，作为调查的一部分，纽约州当局已经向维生素E油的分销商发出传讯。而加利福尼亚州大麻管制局宣布，执法人员根据线报于10月突袭了位于Canoga Park的一处合法的大麻生产基地，在那里起获了7000多个未通过有毒物质测试的、有问题的大麻电子烟芯，这些产品很可能在黑市上出售，总价值2100万美元。随后，涉案大麻公司Kushy Punch的律师在一份声明中说，这些烟芯被置于一个标有“销毁”字样标签的盒子中，言外之意，不会上市。
电子烟会成为禁卖品吗？
调查病因的同时，美国各州开始根据各自的情况（主要差别是，有些州娱乐大麻合法，有些州只有医用大麻合法，有些州一概不合法），迅速出台了针对电子烟的管制措施，主要打击各类非烟草口味的电子烟和加入大麻等其他成瘾成分的电子烟。
9月24日，马萨诸塞州正式成为美国首个全面禁止--虽然只是暂时禁止--贩售电子烟的州，立即生效，持续到2020年1月25日，其措施比其他仅禁止加味电子烟的州更加严格。州长查理·贝克说，马萨诸塞州已进入公共卫生紧急状态。在此之前，早在今年6月，旧金山成为美国第一个禁止分销和销售所有电子烟产品的城市。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加文·纽瑟姆（Gavin Newsom）则于9月发布了一项行政命令，敦促打击尼古丁和四氢大麻酚电子烟产品。州公共卫生部门发出警告，敦促所有人不要同时吸入四氢大麻酚和尼古丁。洛杉矶县已将所有非烟草口味的电子烟下架。
在娱乐大麻合法的科罗拉多州，该州的大麻执法部门禁止从大麻产品中提取三种成分，聚乙二醇或PEG、醋酸维生素E和中链甘油三酸酯或MCT油（源自椰子油）。该州要求，含有大麻成分的蒸汽烟包装上必须列出所有其它可吸入添加剂名录，并必须标识“未经FDA批准”。另一个娱乐大麻合法的俄勒冈州，州长凯特·布朗（Kate Brown）宣布了对所有含调味的尼古丁和大麻烟产品（包括THC和CBD烟）的为期6个月禁令，该州成立了电子烟公共卫生工作组，还将就标签和成分测试提出建议。华盛顿州娱乐大麻同样合法，居民可以在药房购买娱乐和医用大麻电子烟产品，州长杰伊·因斯利（Jay Inslee）本月已宣布，将禁止所有添加调味的电子烟产品（包括尼古丁香烟和THC雾化产品），禁售期120天，在此期间，州卫生委员会将加紧制定新的法规来规范该州的电子烟产品。
在医用大麻合法的佛罗里达州，检察长阿什利·穆迪（Ashley Moody）宣布了一项针对该州要出售的尼古丁雾化产品零售商和州外分销商的调查。穆迪在一份声明中说，该调查将研究这些公司的营销方式是否专门针对青少年。纽约州医用大麻也合法，州长安德鲁·库莫（Andrew Cuomo）提议采取紧急行政行动以禁全面止风味电子烟。
在联邦层面，美国卫生部长亚历克斯·阿扎在特朗普发布推特后公开表示，除烟草味的所有其他味道电子烟都将退出市场，文件将在年内公布，公布后最迟30天生效。这些表态得到了国会两党议员的支持，但是很快电子烟的游说集团便出现了，据《国会山》网站报道，特朗普政府正面临空前压力，游说公司警告说，禁令将摧毁至少1万家电子烟零售商，从而给美国经济造成严重影响。他们督促政府出台细化的解决方案。曾参与电子烟危害研究的科学家米兰达·韦恩说：“目前政府没有出台电子烟液生产的相关法规，也没有要求厂家标明烟液成分及含量。因此，每支‘苹果’‘巧克力’或者‘棉花糖’口味的电子烟液香型配料都不尽相同，甚至连浓度也不一样。这些恰恰是我们了解的能影响一支电子烟液是否安全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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