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耿艳菊

小区里有一条很平常的道，两旁种植着银杏树。道路沾了银杏的光，也跟着旖旎起来。很多人都喜欢走这条道，上班的、上学的、买菜的的、遛弯的，很热闹，但又很静。

面对银杏树，语言显得有点多余了，说什么好呢？一年又一年，它们就在那里看着人间的悲喜。

春夏时节，银杏树叶是无数把绿绿的小扇子，摇曳着清风舒畅。

到秋天，绿扇子成了金扇子，这条道也陡然成了黄金道，散发着金黄色的温暖。金扇子飘落，面容慈善的老人一片片小心捡起来放在小布兜里要做银杏枕。

冬天的银杏树看起来有些苍瘦，殊不知隐藏着淡定的沉稳，望着它们，总觉得那是默不作声的希望。

图书馆的院子里也有银杏树，三棵，有些年份了，比图书馆的年龄还大。图书馆很重视，给银杏树四周砌了台子，台面用了大理石，倒成了很多人休息的地方。

图书馆吸引我的，除了三楼的文学库，就是这三棵银杏树了。

春日里百花盛开，嫩嫩的银杏叶在黑褐色的枝桠上，比花树还静好。花不久要凋落，而银杏叶却越来越青翠好看。

夏日的银杏树下是一片绿荫，适宜纳凉，静坐看书。

秋日金黄的银杏叶随风飘落，美而有诗意。长发女孩抱着书从树下走过，是诗中画，也是画中诗。老先生老太太手挽着手慢走，银杏叶落在肩头，背影意味深长。

冬日光景黯淡，坐在银杏树下晒晒太阳，看旁边的草坪上小麻雀蹦蹦哒哒，令人快乐。

银杏树下一年四季风景变换，银杏树还是银杏树，静默如初。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银杏树下坐坐。银杏树沉默，我也沉默，我们一起看不远处栅栏外车水马龙，看行人脸上的匆匆，看白云悠闲鸟飞过天空。

去年爬山，回来时在山脚处遇一所红房子，红房子里在开摄影展，进门口处有一幅摄影，围了很多人。凑近看，原来是一棵深秋的银杏树，很平常的场景，一树金黄的银杏叶在风里摇曳，树下金黄的银杏叶铺成了一地华美。摄影者为其取了名字：相对忘言。是树上的银杏叶相对地上的银杏叶？还是观赏者相对金黄静默的银杏树？

言尽而意不尽，画面尽而余味悠远。这幅摄影作品的成功也许就在于道出了我们平常所遇到银杏树时那种微妙的心境吧。

大觉寺有一棵古老的银杏树，近千年了，乾隆皇帝曾有诗称赞：“古柯不计数人围，叶茂枝孙绿荫肥。世外沧桑阅如幻，开山大定记依稀。”最喜欢“世外沧桑阅如幻”这句，银杏树的品格气度都在这几个字里了。世事变幻如云，阅尽沧桑而古柯繁茂。

所以，相对银杏树，怎能不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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